從時空表達藝術角度比較《黑人談河流》與《致他嬌羞的女友》

陳婷

（浙江師范大學 初陽學院 浙江金華 321004）

摘要：美國詩人蘭斯頓·休斯的《黑人談河流》和英國玄學派詩人安德魯·馬韋爾的《致他的嬌羞的女友》以獨特的藝術魅力聞名于世，在藝術表現上有著異曲同工之妙，皆為詩歌中時空表現藝術的典范。本文試從詩中時空的壓縮與擴展，修辭的運用這些方面來比較兩首詩的異同，探討詩人是如何運用氣勢非凡的意象，營造出宏偉的氣魄和開闊的意境。

關鍵詞：《黑人談河流》；《致他嬌羞的女友》；時空表現藝術

1.引言

《黑人談河流》與《致他嬌羞的女友》是文學殿堂中兩首杰出的英語詩歌。這兩首詩在時間與空間的表達藝術上都卓爾不凡，本文將從這一角度將它們進行比較，以期發現它們之間的異曲同工之處，為詩歌鑒賞提供一些參考。

《黑人談河流》是被譽為“黑人民族的桂冠詩人”的蘭斯頓·休斯最早的作品。據休斯說，這首詩是他在17歲那年乘火車去墨西哥看望父親，火車經過密西西比河時所作。他帶領我們進行一次穿越時間之河的航行，上溯黑人做出巨大貢獻的人類文明之初，下行至黑人命運發生革命性巨變的美國近代社會。這首詩緊緊圍繞河流這一意象，因其見證了黑人的榮耀與恥辱，高度象征了黑人的歷史。黑人對河流的追溯事實上是對他們的根的探尋。這首詩的藝術魅力，很大程度上就在于其通過時間的壓縮和空間的擴展對黑人歷史進行的生動描繪。

另一首體現了超凡的時空表現藝術的詩是《致他嬌羞的女友》。這是英國詩人安德魯·馬弗爾所作的一首玄學詩，被視作馬弗爾最優秀的作品之一。這首詩提出“及時行樂”的論點來竭力說服詩中那嬌羞的小姐。通過玄學式的奇思妙喻，馬弗爾展開自由的想象，對時間和空間進行極致的夸張，賦予此詩以無與倫比的激情。“時間貫穿了全詩的始終，從遠古至今的終結，詩人時時提醒著自己的戀人，時不待人，珍惜今朝。”[1]

下面筆者就這兩首詩進行比較。

2. 時間表達藝術

2.1 時間的壓縮與擴展

時間的壓縮

在一首短詩中對長達六千多年的黑人歷史進行詳盡的描述是不可能的，因此在《黑人談河流》中，休斯運用蒙太奇手法呈現四個典型的河流意象--幼發拉底河、剛果河、尼羅河和密西西比河--來概括黑人的漫長歷史。黑人的歷史被壓縮成短短一天，這可以從詩的第三節看出：

晨曦中我在幼發拉底河沐浴，

在剛果河畔我蓋了一間茅舍，

河水潺潺催我入眠。

我瞰望尼羅河，在河畔建造了金字塔。

當林肯去新奧爾良時，

我聽到密西西比河的歌聲，

我瞧見它那渾濁的胸膛

在夕陽下閃耀的金光。

在這一節中，休斯通過一個想象出的人物“我”的視角回顧了黑人的歷史。這一節描繪了“我”從“黎明”（晨曦中我在幼發拉底河沐浴）到“日落”（我瞧見它那渾濁的胸膛在夕陽下閃耀的金光）一天的生活。“全詩中的‘我代表整個黑人民族，而不僅僅指作者本人。”[2]這節的第一行中，“黎明”就是人類文明之初的象征。

時間的擴展

與《黑人談河流》中對時間的壓縮恰恰相反，《致他嬌羞的女友》中對時間進行了極致的夸張，賦予了這首詩宏偉的氣勢。對時間的夸張體現在第一節，說話者“我”極力向“我”的女友表明愛意。第一節如下：

我們如有足夠的天地和時間，

你這嬌羞，小姐，就算不得什么罪愆。

我們可以坐下來，考慮向哪方

去散步，消磨這漫長的戀愛時光。

你可以在印度的恒河岸邊

尋找紅寶石，我可以在亨柏之畔

望潮哀嘆。我可以在洪水

未到來之前十年，愛上了你，

你也可以拒絕，如果你高興，

直到猶太人皈依基督正宗。

我的植物般的愛情可以發展，

發展得比那些帝國還遼闊，還緩慢。

我要用一百個年頭來贊美

你的眼睛，凝視你的娥眉；

用二百年來膜拜你的酥胸，

其余部分要用三萬個春秋。

每一部分至少要一個時代，

最后的時代才把你的心展開。

只有這樣的氣派，小姐，才配你，

我的愛的代價也不應比這還低。

通過用典，馬弗爾延伸了他對時間的藝術想象，本節第八行中“洪水未到來之前十年”引用了圣經中的諾亞方舟中的大洪水這一典故。第十行中“直到猶太人皈依基督正宗”同樣也是圣經中的一個典故，指十分遙遠的未來，或不可能發生的事。“洪水未到來之前十年直到猶太人皈依基督正宗”是對漫長的戀愛時光的極致的想象夸張。在接下來數行中，馬弗爾繼續對時間進行夸大。如果“我”們有充足的時間，“我”會分別花上“一百年”、“二百年”、“三千年”、“三萬個春秋”和“至少一個時代”來贊頌“我”的情人身體的各個部分，這進一步展示了“我們”漫長的戀愛時光。

2.2 用以描繪時間的修辭

《黑人談河流》與《致他嬌羞的女友》兩者都運用了修辭來描繪時間。兩首詩都運用了比喻的修辭手法，《致他嬌羞的女友》還用到了擬人手法。

比喻

在《黑人談河流》的第二和第三行中，河流被比作世界和人體血管中的血液。

我了解像世界一樣的古老的河流，

比人類血管中流動的血液更古老的河流。

顯然，這兩行中有一處明喻，描繪河流的古老。事實上，在這首詩中，“河流”自身就是對時間的一個隱喻，象征黑人的悠久歷史。“我們既可以把它理解為歷史的象征，也可以把它理解為黑人的血脈。這個比喻既贊美了黑人歷史的悠久，也表達了作者對黑人歷史的贊揚和自豪。”[3]

相似的是，《致他嬌羞的女友》中也有一處時間的隱喻，在第二節的開頭，時間被比作在天空中以翼飛馳的戰車，生動形象地體現了時間的飛逝。第二節開頭如下：

但是自我的背后我總聽到

時間的戰車插翅飛奔，逼近了；

擬人

除了通過隱喻來描寫時間外，馬弗爾還將時間人格化。在第三節中，時間被描繪成一個緩慢咀嚼說話者和他的情人的動物：

讓我們趁此可能的時機戲耍吧，

像一對食肉的猛獸一樣嬉狎，

與其受時間慢慢的咀嚼而枯凋，

不如把我們的時間立刻吞掉。

3. 空間表達藝術

在《黑人談河流》中，休斯運用蒙太奇手法呈現四個典型的河流意象，概括了黑人的悠久歷史。通過這跨越大洲的四條河流，從亞洲到非洲再到美洲，幾乎半個地球的巨大空間呈現在讀者眼前。幼發拉底河位于西南亞，代表世界上最古老文明之一的古巴比倫文明。剛果河位于非洲中西部，代表非洲文明。希臘歷史學家希羅多德稱“埃及是尼羅河的贈禮”。沒有尼羅河水的灌溉埃及文明可能只會曇花一現。密西西比河則是北美洲的主要河流，代表美洲文明。詩中的說話者“我”出現在三大洲的四條河流，休斯以這種方式呈現遼闊的空間感以及恢弘的氣勢。

在《致他嬌羞的女友》中，馬弗爾同樣也呈現了巨大的空間。在第一節中，說話者和他的女友的約會地點，本該是在某個小公園或咖啡館，被擴展到了一個極大的空間，如下所示：

我們如有足夠的天地和時間，

你這嬌羞，小姐，就算不得什么罪愆。

我們可以坐下來，考慮向哪方

去散步，消磨這漫長的戀愛時光。

你可以在印度的恒河岸邊

尋找紅寶石，我可以在亨柏之畔

望潮哀嘆。

不得不說，以在遙遠東方的“印度的恒河岸邊”到歐洲的“亨柏之畔”這樣遼闊的空間作為男女約會的場所，完美地體現了玄學式夸張和奇思妙喻。

4. 結語

通過擴大或縮小時間和空間，詩人可以打破現實的束縛，盡情展開想象，在詩中創造新的時空，賦予詩更大的藝術魅力。使用各種修辭手法也不失為一種描寫時空的好方法。《黑人談河流》與《致他嬌羞的女友》中的時空表現藝術，值得我們深入欣賞與研究。

參考文獻：

[1]郭嘉.詩歌精品賞析[M].天津：南開大學出版社，2009.

[2]唐克勝. 一部濃縮的黑人民族史--休斯《黑人談河流》賞析[J]. 名作欣賞2002（02）：45-47

[3]張才宏. 一條凝重而充滿希望的黑色河流--美國黑人詩人休斯詩歌的修辭藝術探討[J]. 名作欣賞2010（36）：87-8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