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宗門西遺址發現元明清故宮「三疊層」

徐華烽故宮博物院研究室考古研究所歷史學博士

隆宗門西遺址發現元明清故宮「三疊層」

徐華烽故宮博物院研究室考古研究所歷史學博士

﹁大殿寬廣，足容六千人聚食而有余，房屋之多，可謂奇觀。此宮壯麗富贍，

世人布置之良，誠無逾于此者。頂上之瓦，皆紅黃綠藍及其他諸色，上涂以釉，光澤燦爛，猶如水晶，致使遠處亦見此宮光輝。﹂元朝的皇宮即元大內，在十三世紀︽馬可·波羅游記︾中的描述令人神往，但長久以來，考古學家幾乎沒在紫禁城內發現任何關于它的蛛絲馬跡……

時間到了二〇一五年七月，隨著故

宮博物院內隆宗門西遺址考古工作的展開，元大內的建筑基址終于露出了端倪。

二〇一五年七月四日，故宮博物院考古研究所在故宮隆宗門西廣場北側、內務府各司值房南側的一條東西向消防施工溝內發現重要遺址，隨即上報國家文物局批準開展搶救性發掘。

經過二〇一五年七月至十月、二〇一六年五月至七月的田野考古工作，在消防施工溝及周邊共布探方、探坑六個，清理出現代管道溝四條，布方面積兩處夯土鋪磚建筑基槽︵C1C4，︶一處面積較大的素土夯筑層︵編號第④層地層︶等遺跡。該遺址中年代最早的素土夯筑層和夯土鋪磚層基槽，無論從層位關系、營造工藝，還是出土遺物，均是故宮考古的首次重要發現。二〇一六年四月、六月，故宮博物院分別召開考古發現專墩，兩處夯土夯磚建筑基槽︵C2C3︶，一道墻及門道基址︵Q1︶，四座磚砌磉面︵ZM1ZM2︶，一條磚砌排水溝︵ZG1，︶一百三十平方米，發掘面積八十八平方米。經過考古發掘，共發現兩處磚鋪地

C4為一處夯土鋪磚層建筑基槽，位于T0101探溝東側，南側邊沿位于探溝內，施工時被挖斷，開口南北寬約二點一米。基槽剖面即為T0101北壁，呈長方形，基槽開口東西向殘長二點七米，最大深度二點五米，內部有十三層堆積層，為一層夯土層一層鋪磚層的層層疊壓形式。夯土為深褐色粘土，大致呈平家咨詢會、通報會，考古、歷史、古建、科技等方面專家現場查看，一致認定該遺址發現的元明清各時期遺存層位關系清楚，堪稱故宮元明清﹁三疊層﹂。

隆宗門西遺址在紫禁城中位置示意圖 魯婉卓 制圖

隆宗門西遺址探方分布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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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方：田野考古工作把發掘區劃分為若干相等的正方格，以方格為單位，分別發掘，這些正方格稱“探方”。

探溝：田野考古發掘所開掘的基本單位，正方形的稱為探方，長方形的稱為探溝。用以探索遺址堆積、建筑遺存的結構和地層關系等，每一溝可作為工作的基本單位，面積大小視情況而定。

磉墩：用磚或石砌成的建筑基礎，其上放置柱頂石。

夯土：古代建筑的一種材料，是結實、密度大且縫隙較少的壓制混合泥塊，用作房屋建筑。面分布，較致密，每層厚度不等，在零點零四米至零點一二米之間。鋪磚層每層厚零點零六米至零點零八米之間，多為二分之一、三分之一的青磚殘塊平鋪而成，有的青磚帶多道溝紋。比較兩處夯土鋪磚建筑基槽，C1的土質土色和營造工藝與C4類似，但質地較為堅硬，可能為另一處功能不同的建筑基槽。

在發掘過程中發現素土夯筑層在該區域分布范圍較大，因發掘面積有限尚未找到素土夯筑層的邊界，T0101探溝的素土夯筑夯土開口距地表一點一米，最深處距地表三米，為黃色綿沙土、褐色粘土、黃色細沙土的層層夯筑，質地致密，可分三十層以上，每層厚度在零點零四米至零點一二米不等，大體呈平面或波狀分布，有的夯層中包含少量堅硬的料礓石塊等。偏上部的黃色綿沙土、褐色粘土夯層表面夯窩明顯，夯窩直徑在零點零三至零點零五米之間，夯窩間距約零點零五至零點一米之間。下部的夯層中有多層夾層，為黑褐色土，白色石灰顆粒等包含物明顯多于夯土層，出土有青磚、青胎帶布紋瓦殘塊和紅胎施化妝土琉璃瓦、鐵塊、外黑釉內白釉碗腹、黑釉梅瓶底部等殘片。其中最下一層夾層出土遺物最豐富，見較多的青磚、青胎布紋瓦、筒瓦、紅胎施化妝土琉璃瓦殘塊，少量白瓷芒口碗口、腹部殘片，灰白釉碗口、腹部殘片等遺物。素土夯筑層下為純凈的黃色粗沙土層，再下為生土層。

隆宗門西遺址俯視圖

隆宗門西遺址T0101探溝（原消防施工溝）北壁

隆宗門西遺址T0101探溝元代夯土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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夯窩：夯窩為夯杵夯土時留下的痕跡，以不同的排布夯實土層。

生土層：指生土占據的土壤層段，對于生土沒有明確定義，通常指未經人類活動影響的土層或一個遺址內最下面的文化層。

隆宗門西遺址元代夯土層出土綠釉琉璃瓦殘片

隆宗門西遺址元代夯土層出土黑釉梅瓶底部殘片

隆宗門西遺址元代夯土層出土白釉碗殘片

隆宗門西遺址元代夯土層出土白釉碗口部殘片

從層位關系判斷，夯土鋪磚層建筑基槽︵C4︶、素土夯筑層為該遺址最早的一組地層堆積，素土夯筑層又早于夯土鋪磚層，并且這兩處地層都被夯土夯磚層打破。夯土夯磚層內堆積的土質土色、包含物、營造工藝等與慈寧宮花園東院遺址發現的明早期的夯土夯磚層明顯一致。素土夯筑層出土布紋瓦、琉璃瓦、黑釉、白釉瓷片等遺物具有明顯的金元時代風格，由此推斷，夯土鋪磚層建筑基槽、素土夯筑層的年代指向為元代。根據遺跡所處位置和營造工藝判斷，很可能是元代大內︵皇宮︶的廊廡基址。此外，墻和門道基址、鋪磚地面︵ZM2︶和四座磚砌磉墩的建筑年代大約為明后期。其中門道基址與文獻所記明代紫禁城西路的仁德門大體對應。而磚鋪地面︵ZM1︶和磚砌排水溝︵ZG1︶的年代則為清中期。

故宮右翼門西消防施工溝元代夯土層

故宮右翼門西消防施工溝出土圓形龍紋琉璃瓦當

故宮右翼門西消防施工溝出土重唇綠釉琉璃板瓦瓦頭

在隆宗門西廣場至斷虹橋消防施工溝的隨工考古調查中，也發現較大面積的元代素土夯筑層，只是堆積較淺，其中采集到圓形龍紋琉璃瓦當、重唇綠釉琉璃板瓦瓦頭等殘件具有明顯的金元風格。有的琉璃瓦殘件表面可見銀白色遺物，這是泛鉛痕跡，正與︽馬可·波羅游記︾所記元皇宮頂上各色琉璃瓦﹁上涂以釉，光澤燦爛，猶如水晶﹂的特征相符。層位關系和遺物現象均表明故宮隆宗門西至斷虹橋一帶的地下遺存與元代皇宮的建筑遺跡有密切關系。由王琎、張云天、歐陽宏、徐華烽拍攝︶

隆宗門匾額

隆宗門

隆宗門西遺址發現層位關系清楚的故宮元明清﹁三疊層﹂，對研究元宮城格局、紫禁城歷史和中國古代建筑史具有重要意義。鑒于該遺址地處開放區域，地下堆積和現代管網復雜交錯，二〇一六年底對元代地層以套箱的方式局部搬遷，并對原址進行了保護性回填，最大程度的保護遺址，下一步將樹立標識牌闡釋其考古發現與價值。︵本文所涉圖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