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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幾個沒有學歷的學者

2017-05-20 16:40:48李村
書城 2017年5期

李村

五四時代是新舊交替的時代。一九一六年蔡元培任北大校長后,采取“兼收并蓄”的政策,只要學有專長,無論思想新舊、學歷高低,都可以在北京大學執教。這給其他大學也樹立了典范。因此五四以后,許多沒有學歷的積學之士,都有機會高居上庠,成為一代知名學者。大家耳熟能詳的,就有梁漱溟、陳寅恪、錢穆、熊十力、童書業、張舜徽、沈從文、啟功、金克木等等。

這給人留下一個印象,即蔡元培領導的北大,為現代教育史樹立了優良傳統,即重學識而不重學歷。其實這是完全錯誤的印象。五四時代的大學教育已經開啟了后來的“留學生時代”,對學歷的要求日見高漲。雖然在各大學里幾乎都能見到沒有學歷的教授,但是總論起來,這些畢竟只是特例。而且他們能登上大學講堂,憑的不只是自己的學識,還必須有“特殊人物”的推挽。如梁漱溟、熊十力之于蔡元培,陳寅恪之于吳宓,錢穆、童書業之于顧頡剛,沈從文之于徐志摩,啟功之于陳垣,魯實先之于楊樹達,徐復觀之于沈剛伯。

即便如此,他們進了大學以后,還是免不了受到歧視。錢穆在《師友雜記》中說,一九三○年他經顧頡剛介紹,來燕京大學任教后不久,便感覺自己“在此僅為一賓客,而主人不以賓客待余”,“一日赴頡剛處,告欲離去”。最后在燕京大學“僅及一年,便匆匆離去”,又回蘇州教中學去了。而燕大對他也無意挽留,“余臨去,燕大亦未續發聘約”,可見他此次“出山”,彼此都不歡而散。

有類似經歷的還有余嘉錫。余嘉錫與錢穆不同,他雖然沒有學歷,但卻是前清舉人,與湘督譚延闿為鄉榜同年。在新舊交替的時代,舊功名還沒有完全失效。然而他在輔仁大學這些年,盡管有陳垣先生照顧,還是感覺很不自在,一度曾作“歸鄉之計”。一九三三年五月,楊樹達于日記中說:“(余季豫)在輔仁大學,意不自得。北京大學為某等把持,止以數小時敷衍,決不聘為教授,致與人相形見絀。比此病后,又時局日緊,故決計南歸。余念此后聚散不可知,為之悵惘無已。”

到了童書業的時候,學歷的重要性更難以替代。童書業本來聰明絕頂,是天生的“讀書種子”,可是因為出身世家,食古不化,拒絕接受新式教育,這便嚴重地影響了他的一生。一九三五年六月,他離開杭州來北京,做顧頡剛的“私人助理”后,雖然憑《古史辨》的影響在史學界聲光漸起,但長久覓不得一席教職,甚至連一所愿意“以數小時敷衍”的大學都沒有。直到抗戰爆發后,上海淪陷的前一年,他才在呂思勉先生的幫助下,在光華大學擔任了講師,時間不足一年。之后便避居宜興張渚鎮,依托一所中學任教。

可見做學者而沒有學歷,或者學歷低下,是件很不幸的事。所以大部分沒有學歷的學者,都習慣于安貧樂道,與世無爭,只在學問上求進步;即便遭到不公平待遇,也寧愿委曲求全。還是以童書業為例。據趙儷生先生說,他與童書業同在山東大學任教時,發現童書業平生最大的弱點,就是“怕字當頭”。有人總結他有六怕,主要是怕失業、怕政治運動。每當政治運動風聲一起,他就緊張起來,“臉馬上就像煙灰一樣的顏色”。(《趙儷生高昭一夫婦回憶錄》,山西人民出版社)

而怕政治運動的根源,還是怕失業。正如童先生的女兒童教英所說:“父親二十一歲獨立謀生,以赤子之心在亂世中顛沛流離,過著坎坷困苦的生活;雖有學術建樹,卻因無學歷文憑而地位低下;雖有人扶持,卻也屢遭白眼和屈辱。”直到一九四九年新政權建立后,他才名正言順地當上山東大學教授,任歷史系副主任、校務委員會委員,獲得“前所未有的推重”。因此進入新社會以后,他“適應環境的思想非常深厚”,對共產黨始終感激涕零,曾一再地向人表示,“國內知道童書業的名字,是黨的栽培,萬分感激,(我)欠黨的東西太多了”(《從煉獄中升華—我的父親童書業》,華東師范大學出版社)。生怕在政治運動中表現不好,對不起共產黨,失去黨的信任,以致經常做出過度的表現,讓人哭笑不得。

童先生之外,我還有一個親見的例子,就是馬蹄疾先生。馬蹄疾是較童先生晚一二輩的學者,沒有經歷五四時代,但卻趕上了后來的學歷化社會,同樣不能逃避被歧視的命運。馬蹄疾本名陳宗棠,浙江紹興人。他小時候只讀了幾年小學,便學徒做工人,學問全靠自學。二十歲前后,寫信給郭沫若,希望能來北京,去中國社會科學院工作,繼續自己的學習和深造。在郭沫若的幫助下,被調入社科院文學所,做圖書館資料員。

他在來北京之前,曾去杭州拜訪夏承燾先生。夏先生在當天日記中說:“陳宗棠自溫州鹿城工廠調往北京文學研究所作資料工作,晤于政協,為作一函介見□□□。宗棠僅二十余齡,輯成紅樓夢等小說論文集、元曲集事跡等。”(《夏承燾集》第七冊,浙江古籍出版社)不過,他在社科院待的時間很短,大概只有一年,便被下放到遼寧鞍山,先在《鞍山日報》當記者,后調到圖書館,最后又調到群眾藝術館工作。“文革”結束后,遼寧省社會科學院恢復,他被調到該院文學所工作。

我認識他的時候,他已經來遼寧社會科學院,在魯迅研究上卓然成家。出版了《許廣平憶魯迅》《魯迅書信札記》《魯迅講演考》《魯迅與浙江作家》《魯迅與同時代人》等六七本書。當時地方社科院有這樣成績的人很少見,理應格外受到尊重。然而卻是相反。有些人很歧視他,認為他只有“小學文化”,只能做科研輔助工作,搞不了科研。我還記得,有一次去文學所,正趕上社科院評職稱,在走廊里展覽學術成果。參評者的出版物一般都不多,只有馬蹄疾蔚為大觀,僅成果目錄就是一本鉛印小冊子,比有些人的文章加在一起還厚。可是后來聽說,他這些書和文章都被認作“資料整理”,不算研究成果;最后其他人都評上了,馬蹄疾卻沒評上。

現在想起來,他在所里的時候很少,大部分時間都在外地編書。先是在北京參與人民文學出版社《魯迅全集》(1981年版)編纂工作,之后又編《魯迅大詞典》。接下來是去杭州,當時浙江文藝出版社要重編《魯迅全集》(這個項目后來未成)。他長時間待在外面,固然是因為學問好,對魯迅著作極其熟悉,尤以發掘、考訂與魯迅有關的史料見長,于是總有出版單位要借重他的專業。但恐怕也是因為他不愿意待在所里,想盡可能脫離這個環境。否則以當時在外之苦,出無車,食無魚,長期下來誰能受得了?

他委屈在這種環境里,心情當然不好。勉強度過六十歲,便患胃癌去世了。我還記得他病發前,我夫婦二人曾去看過他。他住在新建的怒江小區,三間屋子都不大,其中一間做書房。書房臨窗是桌子,旁邊是兩只大書柜,近門處放了一張雙人床;床邊是個小書柜,大約三層,里面擺放的都是他編著的書和雜志。下面是早年出版的,上面是那幾年的新書。除了上面提到的幾本,還有《胡風傳》《水滸研究資料》《水滸書錄》《文壇藝苑逸話》《李輝英研究資料》《魯迅:我可以愛》《魯迅生活中的女性》以及歷年的《魯迅學刊》等等。

他告訴我倆,他受王重民家屬托付,正在編纂《王重民集》。說著拿出一疊復印的稿子,翻著要我倆看。他平時就極瘦弱,這時更瘦得不成樣子,眼睛張得很大,手伸出來,關節歷歷在目。我們都勸他不要太累了,他說:“不要緊,人只有氣死的,沒有累死的。”這句話留給我的印象極深。所以他病逝后,許多人評論他的死因,都說是“積勞成疾”,我卻總是想起他這句話:“人只有氣死的,沒有累死的。”

當然,“大部分”不等于全部。在童、馬兩先生之外,也有完全相反的例子。即不甘受人歧視,以“疾人之輕也,而益輕人”,表現得目空一切。尤其是五四一代“自學成才”的學者,多是出自內地的“苦學之士”,他們長期孤處鄉僻,學問愈深,性格愈孤僻,汪中所謂“學成而后孤”;進入學歷化社會后,很容易出現反抗心理。趙貞信、魯實先就是其中的典型。

有關趙貞信的經歷,童書業先生在《記趙肖普君》里記敘甚詳,我在《顧頡剛與童書業》里也做過介紹,這里只說魯實先。

魯實先名佑昌,湖南寧鄉人。一個人能 “自學成才”,一般都有不錯的天賦,而魯實先更是天資卓邁。他年僅二十四歲,便以《史記會注考證駁議》一文,深獲楊樹達先生賞識。他將該文加以充實后,請楊樹達作序。楊樹達看了,極其驚嘆,謂“魯只二十六歲,而成就卓卓如此”。在序文中對他極力推獎,稱其“突過前人,遠出儕輩”,“可謂超越前儒,古今獨步矣”。而對其提出的“執弟子之禮”的要求,則再三“遜謝不敢任”,以為自己“不足以為魯君師”。

一九四○年底,魯實先寫信給董作賓,提出想去中央研究院史語所,做一“低級研究生或練習生”。因為他沒有學歷,不具做“低級研究生”的資格,董作賓經與李濟商量,擬請他做事務員。在給傅斯年的信中說,魯實先若能來史語所做事務員,“助弟研究古代年歷,必能省弟許多工夫”。而在這同時,顧頡剛對魯實先也“有意拉之”,正在想辦法請他來齊魯大學研究所。然而兩方尚無結果,復旦大學經楊樹達推薦,已經捷足先登,請他任中文系教授。

但是他當上大學教授以后,心情并不舒暢。經常因為學術見解不同而與人發生爭執。尤其是他作為“后生初學”,不懂得學界派系、門戶的規矩,一再闖出大禍。一九四五年七月,傅斯年在重慶《大公報》上發表了《殷歷譜序》一文,對董作賓的《殷歷譜》大加贊賞,稱作是“亙古未有之作”。他看了不以為然,在《新蜀報》上發表文章《斥傅斯年〈殷歷譜序〉之謬》。之后,又寫了一本《殷歷譜糾謬》,將董作賓的“亙古未有之作”,批駁得體無完膚。這既得罪了董作賓,也引起傅斯年強烈不滿,從而對他痛加丑詆。說他想借他人之名出風頭,如同《西游記》里的妖精想吃唐僧肉,“欲獲一臠之割也”。

律歷學是一門冷學問,沒幾個人能看懂誰是誰非。他既遭傅斯年斥責,遂被一些人視作“妄人”,在學校里更難以立足。一九四六年,復旦大學回遷上海時,他決意辭職回湖南故里,任中學校長。真是“乘興而來,敗興而歸”。一九四九年流落臺灣后,他開始變得疏狂自負,目中無人。據說每次上課,只有三分之一的時間在講課,其他時間一半用來罵人,一半用來吹牛。一九七七年,他以腦溢血病逝后,徐復觀曾寫過一篇《悼魯實先教授》,將他的狂態描畫得躍然紙上:

他因為天資太高,少年成名太驟,中晚年又受到抑壓,所以狂性不改,口頭上不斷得罪人,遂不能為東海大學所容,轉到國立師范大學……去年八月二十三日我由美返港,經過臺灣時,住了三個星期。他和黃健彰先生打伙請我吃飯。席中他的天真、狂氣,絲毫未改;談到他在繼續著作的古文字學時,幾次向我說:“徐公!這真是前無古人啦!”說完哈哈大笑。

我還記得初讀這段文章,一時不覺莞爾。后來才發現徐、魯兩人性格相近,徐復觀說魯實先“狂”,其實他也庶幾近之。我在他留下的很少一部分日記中,便讀到這樣一段:“今日校閱《宋詩特征試論稿》完畢,其中析論之精、綜貫之力,來者不可知,古人與今人,誰能企及于一二乎?為之嘆息。”錢玄同嘗說湖南學人“好作大言”,看來湖北學人也不遑多讓。

不過徐復觀這種疏狂的態度,也是在環境逼迫下產生的。眾所周知,他是以軍人出身,“半路出家”的學者,正如他自己說,他早年雖讀過幾年師范、住過三年國學館,“在行軍、作戰中間,也不能兩三天不打開書本的,但一直到四十七八歲,也可以說不曾讀過一部書,不曾讀通一本書”。從他決心脫離國民黨,從事學術活動之后,就經常遭人嘲諷,認為他這是“輕天下之士”,將做學問看得太簡單了。先是懷疑他的文章“是錢賓四、唐君毅這些先生捉刀的”,之后又斷定他“只能寫政論,不能寫學術性的”。直到他石破天驚,寫出《象山學述》,證明自己不僅能寫政論,也能寫學術文章之后,仍然有人拒絕相信,有人還不惜花費精力試圖找出他抄襲日本人的證據。

因此,他經沈剛伯介紹,去東海大學任教后,在教育界引起許多非議。認為以他的“學術訓練”,若自以為讀讀《說文》,就可以懂得文字學,翻翻《廣雅》,就可以通曉音韻學,“中文系也就不必辦,許多必修課都可以取消了”。據說他到東海大學不久,校園就出現一則傳言。說有一次,他遇見師范大學教授高鴻縉,交談之下,高先生給了他一張名片。他看了名片,便稱高先生為“吻公”。高先生聽了莫名其妙。后來才想明白,自己字“笏之”,徐復觀錯把“笏”讀成了“吻”。于是有人“彼此會心,相視一笑”,斷言他若“甘心做個國文教師,和我們這些出身國文系,教書若干年的人爭短長爭是非,他就注定要失敗”(梁容若編《常識與人格》,臺北三民書局)。

在這之后,又有人發表匿名文章,說他開設的中國哲學史課,因為自己“從沒在大學讀過中國哲學史”,在課堂上“上下古今漫談一切,從延安見聞,到東京裸體舞,到原子彈,到瑠公圳分尸案,到雷震、張君勱的新黨運動,無所不談。講到本題,則罵梁啟超、胡適、馮友蘭”(同上),將一門課講得一塌糊涂。所以他在東海大學十三年,始終是個“黑牌教授”,沒有正式的教授資格。

而且他不能取得教授資格,原因不僅在學校,還在教育部。據梁容若說,東海大學曾將他的資格送過教育部,結果在列入議程后,遭到許多人的反對。認為以他的學識,只能教小學,不能教大學;其中包括他的“同鄉好友”管公度。教育部長張其昀見狀,只好采取緊急措施,“臨時撤回”他的資格,以免他在評議時“被零票否決”,太沒面子。他在這種處境下,難免與人發生不快。最終因為與梁容若的沖突,被學校“強迫退休”。

梁容若是他東海大學的同事。有關兩人交惡的原因,一向沒有確切的說法,許多人解釋為“學術見解不合”。其實他與梁容若的沖突,根本與“學術見解”無關。主要是梁容若喜歡貶低他的學識,打擊他在學生中的威信。據說,梁容若多次對學生說,徐復觀不懂音韻、不識平仄,“有特識而無常識”,“中國文學史知識,只有我三分之一”。又說,徐復觀的《中國人性論史》號稱名作,實際錯誤百出;甚至《老子》五千言里,找不出“人性”字樣,他竟然“如野馬之走曠野”,“講出兩章九十多頁老子的人性論”,這只能用“無中生有,顛三倒四”來概括(同上)。

徐復觀知道這些事以后,當然心中不快,寫文章質問梁容若:“我不知道我自己有沒有特識,說到常識,自有中文系以來,不知有幾個人的常識會多過我?”但梁容若不僅沒有收斂,反而編了兩本《大度山雜話》,“對徐復觀投桃報李”。上編收錄他歷年發表的有關日本的文章,證明自己沒做過漢奸;下編除了收錄自己的文章,還選了八篇其他人的文字,以“表現徐君的真面目”(《大度山雜話·序言》)。用臺北三民書局、臺中中央書局名義自行印刷,在學校廣為散播。“送出去被退回來,退回來又抱著親自送”,不休不止。兩人從此徹底絕交,互相對罵了一年以上,最后是兩敗俱傷:一個被學校解聘,一個被“強迫退休”。

兩人的這場互罵,曾在臺灣教育界造成奇觀,也是近百年來發生在學者之間的最嚴重的沖突。相較之下,當年魯迅之于陳源、之于顧頡剛,都是小巫見大巫。只是兩人相罵的內容,完全無關學術思想,而是名譽、地位之爭。可見一個學者不能用學歷來證明自己,要獲得公平對待,在大學站穩一席之地是何等困難。也許有人認為,徐、魯兩人不能適應環境,與人每起沖突,主要是性格問題。兩人都過于自負,自尊心太強,對外界評價過于敏感。只要稍受委屈,就會當作奇恥大辱,以“疾人之輕也,而益輕人”,最后只能重蹈趙貞信之覆轍。

我認為,這樣的時候不能說沒有,但顯然不能以偏概全。從魯實先“詞意誠懇”,求做楊樹達的“私淑弟子”,寫信給董作賓,希望去當時的中研院做“低級研究生”甚至“練習生”這兩件事看,他在去復旦做教授之前,性格質樸好學,沒有任何“自大其學”看不起別人的傾向。后來所以性情大壞,主要是環境造成的。據說校方經楊樹達推薦,在決定聘他擔任教授時,曾遭到許多人的強烈反對,最后能夠在教授會上通過,全靠陳子展一人獨排眾議。因此,他來校任教之后,必然會面臨許多成見,遭到諸多排斥。不要說他年僅二十幾歲,是性格孤僻的“苦學之士”,即便是老成學者,恐怕也難以自處。

徐復觀同樣如此。他在許多文章中說過,他“對知識的虔敬,出于天性”,在辦《學原》雜志時,很希望“以此為橋梁,有機會和教授先生們接近”,“對大學教授的評價非常高”。直到主辦《民主評論》以后,他經過廣泛的接觸,發現許多“教授先生”有名無實,“他們沒有讀通過一本書,沒有開好過一門課,整天以內拍外騙的方式,在校內校外,當文化界中的土豪劣紳”(《徐復觀雜文補編》第2冊),這才逐漸改變態度,看不起這些“學校之士”。談起學問,雖然還是謙虛地說“自己只是小學程度”,但馬上會補充一句,“很多‘名人還在幼稚園里”。甚至以公開信譴責李濟和王世杰,稱王世杰作為“中研院”院長,“對中西的學問,一無所知”,“學問和地位,未免太不相稱了”。

他既看不起李濟、王世杰,當然更看不起梁容若。客觀地說,以梁容若在教育界的地位,不能說“還在幼稚園里”。他早在抗戰之前,已是北師大講師;一九四八年應魏建功、王壽康之邀,來臺灣從事國語教育,任《國語日報》總編輯,先后編著十一本書,其中《文學二十家傳》還獲得過“中山文藝獎”。但是這十一本書,主要是語文教學和雜文隨筆,無論思想、學識都與徐復觀相去太遠,“完全站在兩個不同的層次”。這無需由其他處求證,從他攻擊、指責徐復觀的文章,就看得一清二楚。

他在《徐復觀的學格與人格》中,一再貶低徐復觀的學識,說他“讀音講書,取材立說,處處都成了問題”。說十幾年來,自己擔任教育部學術審議委員,經過張其昀、梅貽琦、黃季陸、閻振興四任部長,審查過五十多位中文專業講師、副教授,“沒有一個人的語文基本訓練之低下、作品常識錯誤之繁多離奇,如徐復觀其人者”。但是后面列舉的例子,卻大失水準;不是糜、麋不分,冀、翼不分,強、疆混用,匿、慝混用,就是將晉惠帝的永康元年,誤作晉元帝的永康元年,將漢和帝的永元年間,誤作漢明帝的永平年間,離不開中學語文教師之左右。其中只有一條稍具“學術性”,就是他認為徐復觀在《象山學述》中,說陸象山“全家千余人”,是把《教授陸公行狀》中“從以千余指”一句解釋錯了,不知道《史記·貨殖列傳》有“僮手指千”的說法,將百人誤解為千人。但是徐復觀堅持認為,“食指千余”的食指,指的就是人口,而不是手指頭;陸象山一家九世同堂,有千余口人并不奇怪。到底誰對誰錯,還可以討論。

大概他自己也知道,這些證據都不足為證,為了讓人信服,他又自作聰明地編造了一則故事。說徐復觀有位“及門弟子”,平時對老師非常崇拜,把他的老子講義背得爛熟,不料,去考臺大的研究所,口試時遇上了屈萬里。屈萬里問他問題,他都對答如流,于是沾沾自喜,以為這下一定考上了。想不到屈萬里不客氣地說:“錯了!錯了!錯了!”最后當然是落第。(《常識與人格》)

可是他不編造還好,編了反而授人以柄,自取其辱。徐復觀雖然曾就《尚書》《甘誓》《洪范》諸篇與屈萬里發生爭論,但始終相互尊重,私交不壞。徐復觀寫信給屈萬里,證實了他在說謊之后,一連寫了幾篇文章—《以事實破謊言》。他還要求學校召開臨時校務會議,由他和梁容若當面對質。他允諾對質時不做任何譴責,只問梁容若:“這一說法,是不是說謊?”“那一個故事,是不是說謊?”“只要把他在小冊子中所說的謊,當大家證明出來,就算完事!”(《徐復觀雜文補編》第2冊)好在學校為了息事寧人,沒有讓這個場面出現,否則梁容若難免張皇以對,感到無地自容。

回顧兩人這場罵戰,為學者的相處之道留下許多教訓。尤其是當年以學歷判斷學問,附和梁容若,罵徐復觀是“瘋子”、是“妄人”的,現在回頭看自己的文章只能感覺汗顏。可見任何對別人的評價,都是對自己的檢驗,“輕薄為文”的結果往往是自暴其短。當然,這樣的事已經成為過去,在今天不可能發生了。這幾十年來,學歷化社會高度成熟,學歷已經是學者的必備條件,而且對學歷的要求還在不斷提高。沒有學歷的學者,在大學里再也難以找到。據我所知,這些年以低學歷進大學執教的,只有一位謝泳先生,完全可以忽略不計,即便在西方教育發達國家,恐怕也找不出更多例證。

這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其實不難判斷。道理很簡單,大學可以培養人才,而人才不一定出于大學。文史學科本質上就是自學的對象,即便經過學校學習,以后還要回到自學的路上。錢鍾書的《談藝錄》《管錐編》,陳寅恪的《論再生緣》《柳如是別傳》,放在學術體制里都很難衡量。因此近百年來,對于學歷要求的不斷提高,代表的反而是學術判斷力的下降,這豈不是很可悲的事情?可惜社會發展取決于多數人的意志,而不以“學理”為轉移。所以我寫這篇文章,不是在幻想著“改變歷史”,而只想為歷史保留幾則掌故,留下一段記憶。

二○一七年三月八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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