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境論視角下《邊城》三個譯本的比較分析

施洪梅　莫運夏

【摘 要】《邊城》是我國田園牧歌派小說的典型代表作，是一個時代和一片土地的標(biāo)志，作者沈從文致力于湘西鄉(xiāng)土人情的描寫富有魅力地展現(xiàn)出了中國文學(xué)中獨有的神韻和意境。該篇的英譯本也是眾多學(xué)者分析的語料，本文以我國特有的本土翻譯理論，即茅盾先生的藝術(shù)創(chuàng)造性翻譯（意境論）為理論基礎(chǔ)，對《邊城》的三個不同時代的英譯本進行對比分析，闡釋文學(xué)翻譯中的藝術(shù)意境再現(xiàn)過程。

【關(guān)鍵詞】《邊城》；藝術(shù)創(chuàng)造性翻譯理論；意境

【Abstract】Biancheng is one of the representatives of typical pastoral eclogue in China. What Shen Congwen depicted about the landscape where the custom cultivated unfolded the particular special shenyun and yijing in Chinese literature. Based on Maoduns theory of the artistic creative translation， this paper analyzes the three English versions of Biancheng and elucidates the process of reproduction of artistic yijing in literary translation.

【Key words】Biancheng； Theory of the artistic creative translation； Yijing

0 前言

《邊城》是我國鄉(xiāng)土文學(xué)大家沈從文先生的代表作。故事發(fā)生在民國初期四川與湖南交界的小城茶峒，作者用平淡的筆墨勾勒出翠翠和二老朦朧且富有悲劇色彩的愛。沈先生的大多作品以地方特色的湘西文化為基調(diào)。在某些方面這也與美國的地方特色主義相似，都以某一地方為代表，致力于鄉(xiāng)土風(fēng)情的描寫。但地方特色主義語言多粗獷，相對于它的濃墨重彩沈先生的描寫多詩意，以淡淡的筆墨勾勒出一幅幅鄉(xiāng)間水墨畫，強調(diào)神韻和意境。這就為《邊城》的英譯本固定了基調(diào)。本文將從茅盾先生的意境論入手，對《邊城》的三種英譯本展開對比分析。

1 意境論

意境論是茅盾先生首次在1954年的全國文學(xué)翻譯工作會議中所提出的，會上其所做報告高度總結(jié)了20世紀上半葉中國傳統(tǒng)翻譯思想。報告中提出“藝術(shù)創(chuàng)造性翻譯”思想就是強調(diào)意境，即傳達原作的藝術(shù)意境。意境是中國文化特有概念與審美，“指的是通過形象性的情景交融的藝術(shù)描寫，能夠把讀者引人到一個想象的空間的藝術(shù)境界。意境的基本構(gòu)成在情景交融，它包含著兩個方面，即生活形象的客觀反映方面和作家情感理想的主觀創(chuàng)造方面，前者叫做‘境的方面，后者叫做‘意的方面，這兩個方面有機統(tǒng)一渾然交融而形成意境?！盵1]意境起初作為我國古典美學(xué)體系重要范疇，被茅公引入文學(xué)范疇與翻譯融合使意境論成為我國特有翻譯理論，也是文學(xué)翻譯最高境界，卻并不是只可遠觀，是完全可以達到的。茅公指出“文學(xué)翻譯的主要任務(wù)，既然在于把原作的精神、面貌忠實地復(fù)制出來，那么，這種藝術(shù)創(chuàng)造性翻譯就完全是必要的。世界文學(xué)翻譯中的許多卓越的范例，就證明了這是可能的?！盵2]

2 從意境論分析《邊城》三譯本

意境論強調(diào)將作品意義風(fēng)格通過譯者完美再現(xiàn)，要完全不走原作的樣子。這種再現(xiàn)以形貌和神韻為媒介，外在和內(nèi)涵為載體，具體到文本的翻譯方法歸結(jié)于兩種：詞語的翻譯正確和句調(diào)的風(fēng)格相仿，兩種方法都選詞的重要性。筆者從該方面對《邊城》三譯本展開對比分析。迄今為止，《邊城》共有四個英譯本，金隄與白英合譯本The Frontier City，楊憲益、戴乃迭的The Border Town和金介甫譯本Border Town是四個譯本中討論較多的三個（以下簡稱為白譯，楊譯和金譯）。由于翻譯時代背景不同，白譯偏向?qū)▏吧鐣F(xiàn)實的揭露，楊譯中政治禁忌明顯則翻譯取舍較多，而金譯更為還原原著，充滿鄉(xiāng)土風(fēng)情描寫，以下兩個實例分別取自此三譯本。

（1）女兒一面懷了羞慚，一面卻懷了憐憫，依舊守在父親身邊......故意吃了許多冷水死去了。（沈從文，2014：11）

The girl...she drowned herself in the stream.（Chingti&Payne，1982：192）

Shame and pity kept the girl at her fathers side.But ... she killed herself by drinking too much cold stream water.（楊憲益，戴乃迭，2011：3）

The daughter，...she went to the stream and drowned herself in the cold waters.（Kinkley，2008：4）

白譯“一面懷了憐憫”沒有譯出，屬于漏譯。原文的該句話中充滿了感情色彩，讓讀者能充分感受到“女兒”內(nèi)心的糾結(jié)。而楊譯中“Shame and pity kept the girl at her fathers side.”簡潔整齊，讀起來干凈利落，句中所用單詞除“father”外都是單音節(jié)單詞，其音調(diào)抑揚頓挫、短促有力，在語言表達效果上相對于多音節(jié)單詞無疑更偏向于客觀理性。所以筆者認為此句沒有金譯中所承載的感情更能深入人心。句子雖有形貌，但在神韻和意境上所能引起讀者的共鳴的力度卻不及金譯。

對于原文中的“吃了很多冷水”，譯文給出了兩種解釋分別是 “she drowned herself”和“ drinking too much cold stream water”。在中國，剛生產(chǎn)過后的孕婦要坐月子好好調(diào)養(yǎng)身體，也有很多禁忌，比如不能碰冷水，這對產(chǎn)婦是大忌，一方面這對身體恢復(fù)會產(chǎn)生不良影響，嚴重時甚至導(dǎo)致死亡。原文中“故意”一詞也說明了“女兒”其實知道這一基本常識，卻因自身對于自己和父親的羞愧和所愛之人的服毒耿耿于懷而選擇一心求死。所以到溪邊喝了很多冷水，而并不是“she drowned herself”，淹死自己。但“故意”一詞并不用一對一的翻譯成英文，因為很多漢語中的副詞會在翻譯過程中自動省略，副詞的意思會在其它句中成分中體現(xiàn)出來，不會影響原文的表達，令行文簡潔。

（2）...兩次過節(jié)兩個日子......，好像 ......捉摸不定的黃葵花一樣，仿佛很明朗的在眼前，卻看不準(zhǔn)，抓不住。（沈從文，2014：52）

... during the previous two festivals， and seeing these things ...， she saw yellow butterflies and sunflowers， which were perfectly vivid and clear，...（Chingti&Payne，1982：227-228）

Going over both festivals ... a yellow sunflower just out of reach. Something exciting lies ahead， as yet indistinct and intangible， but too lovely to let go. （楊憲益，戴乃迭，2011：82）

...on the festival days of the past two years，...， as if ...， like the elusive yellow sunflower .... This thing loomed ...， but she couldnt see it clearly or quite grasp it.（Kinkley，2008：61）

“兩次過節(jié)兩個日子”指的都是端午節(jié)，而作者如此表達便是強調(diào)，也揭示翠翠內(nèi)心的情感雖表面平淡如水，實則波濤洶涌，所以筆者認為譯文中也該如此，楊譯中“both festivals”和白譯中“the previous two festivals”都不如金譯“the festival days of the past two years”更能重現(xiàn)翠翠心中隱晦的情感。文中“黃葵花”這一意象暗示了其朦朧愛意，該意境完全道出了翠翠渴望愛情卻又怕抓不到的矛盾心理，白譯中“butterflies”為譯者自行添加，“捉摸不定”也沒有具體表達，“看不準(zhǔn)抓不住”也只是翻譯出了“no hands had ever plucked them”，缺少“看不準(zhǔn)”，是走了原作的樣子，在意境上便缺少了朦朧美， 楊譯和金譯中依托“indistinct and intangible”和 “elusive”都能自然銜接到“看不準(zhǔn)”甚至“抓不住”，但楊譯中“exciting”筆者認為是書寫疏忽，因為原著中并未提到“令人激動的”，表達內(nèi)心情感的“很快樂”也體現(xiàn)在“happily”上，所以應(yīng)該是要表達“exactly lies ahead”即“很明朗的在眼前”。原著中出現(xiàn)的“好像”、“捉摸不定”、“仿佛”和“看不準(zhǔn)抓不住”都是朦朧美的體現(xiàn)，只有在金譯的“as if”， “elusive”， “l(fā)oomed”和“couldnt see it clearly or quite grasp it”中才得到完整再現(xiàn)。

3 結(jié)語

《邊城》富涵意境。如何再現(xiàn)其意境美是譯文合格與否的重要標(biāo)尺。要做到意境再現(xiàn)，一方面要通過其藝術(shù)外形，選取準(zhǔn)確表達，運用適合原著風(fēng)格的文學(xué)語言，讓譯語讀者領(lǐng)略到中國文學(xué)特有文化內(nèi)涵和意境美，另一方面要考慮譯語讀者的接受能力，以地道自然的語言再現(xiàn)原文意境美。茅公意境論為我國本土翻譯理論，以此研究譯文意境再現(xiàn)對我國翻譯理論鞏固發(fā)展提供了一些啟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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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Kinkley，C. Border town[M].New York：Harper Collins Publishers，2008.

[7]Shen Congwen.“The Frontier City”in the Chinese Earth： Stories by Tseng-Wen Shen[M].（Trans）Chingti &Robert Payne.New York： Columbia University Press，1982.

[責(zé)任編輯：朱麗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