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說開落齋
編者按:“開落”二字是姚遠先生的書齋名,源自王維詩《辛夷塢》中“木末芙蓉花,山中發紅萼。澗戶寂無人,紛紛開且落”。姚遠先生不僅是一位卓有成就的出版人,在書法藝術方面也有很深造詣。引起了很多人的關注。本刊謹選部分專家學者的評論集錄如下。
姚遠并不是職業書法家,他是一個出版人,但是,他的行書、草書可以看出師宗傅山,也有二王遺跡,從這些作品可以看出,不俗。
現如今,喜歡書法,愛好書法的人很多,但是,相當數量的愛好者并沒有用心臨摹,這也是江湖書法泛濫成災的原因之一。透過姚遠的筆墨和字形結構,很容易看出他的傳統根基很牢,臨帖很充分,也很用心。這些功夫,可以通過他的作品表現出來。作為一個職業出版人,同時作為一個圍棋高手,姚遠把自己對黑白的理解融入到了自己的作品之中,因此,他的起點不低。如果以最專業的眼光來要求他,姚遠的作品還有一些不足。但是,有一個正確路子后,假以時日,他的作品水準還會有很大的提升空間。

胡適《蘭花草詩》姚 遠/作
前幾年,有幾個出版社的朋友說,山西出版界有兩個杰出的書者,其中一個叫“姚傅山”。后來才知道,“姚傅山”說的就是姚遠,姚遠書風豪放,揮灑。字里行間可以看出每個筆畫都有出處,是從傳統中蛻變而來。我最喜姚遠能夠不拘一格,流露出真性情。書法不僅僅是會寫字,而是一種性情的表達,是文化境界的表達。姚遠深厚的內在修養,文化美學底蘊,讓他的書法作品更有韻味。他雖不是專業的書法家,但是與這個年齡段的專業書法家相比毫不遜色。我相信,假以時日,他會有更高的成就,就是自成一體也未嘗不可能。
風骨本性呈筆端
江湖人稱“都可以”的劉立平兄,吾密友也。常赴其宅,叨擾討教,慷慨陳詞,以解寂寞。其室壁掛一幅草書“坐井觀天”,筆勢逶迤,行如龍蛇,結體奇崛,形險勢峻,懸掛有年,書者姚遠。
“坐井觀天”乃姚兄與劉兄共勉之語。此語本喻格局太小,以一隅為天下,洋洋自得,姚兄反其意而用之。當年二兄均遇坎坷,胸有抱負,心有不甘,自喻為蛙。然坐井仍要觀天,向天而鳴,向天而怒,向天而思,誰奈我何?
古語云“窺一斑而知全豹”,一語亦可知人性情。姚遠兄承繼家學,專心勤勉,才華橫溢,壯即成名,工詩善弈,三晉出版界無出其右。其為人近善遠惡,愛憎分明。今人多茍且,文人亦犬儒,姚兄面對威權不摧眉折腰忍氣吞聲;與朋友交言而有信,義氣當先。

李商隱《無題》姚 遠/作
姚兄攻書有年,少受父濡染學書,有童子功。入門學隸,得書通規,落筆雄健,氣勢樸拙。然終覺隸不能張其心性,遂再入草書。一經入門,便得其要,心暢神怡,樂而忘返。吾常思,以姚兄之狂放不羈,何以于點畫之間尋寄托,于線條之中抒自由?待吾亦邯鄲學步,慚然弄墨方知,草書于性情中人猶風之于鷹,水之于鯊,點畫、線條皆成性情之依托。性與情無依托,何以言哉,何以顯哉?
觀姚兄草書,最折服其氣韻。姚兄書,不刻意為之。酒后微醺,神舒氣爽,呼筆蘸墨,盡情揮灑,使轉有度,錯落有致,濃淡相宜,連綿不絕,眾友贊嘆。一日興起,遂書杜甫《秋興八首》,六尺十二條屏,歷時近三時。從起到落,一氣呵成。渾然一體,略無遲滯。正合《書譜》云:神怡務閑,時和氣潤,偶然欲書之謂也。一時而書,心手雙暢,氣貫其中也。
學書必摹古,“古質而今妍”。姚兄草書上追二王,出之王鐸、傅山。姚兄經年手摹心追王鐸,學其運筆、使轉、結體,得其精髓。姚兄傾慕先賢傅山之人品書品,又因出版《傅山書法全集》,得以觀賞傅山先生諸多真跡,每每釋手,眼冒金星,如夫子聞《韶》,三月不知肉味。得與傅山先生墨寶咫尺相對,姚兄心會其神。爾后其草益進,宛得傅山真傳,故友人稱姚傅山是也。
善良的人一定有法度,坦蕩的人一定不拘泥。觀姚遠之為人,明其書法,一定是神合法度,形不拘泥。姚遠之書法藝術,已與其做人融合為一體。

阮籍《詠懷》姚 遠/作
現在看姚先生,經常是神情落寞,意興蕭索,尤其是喝上兩杯酒的時候,更是訥訥少言,憨憨而笑,仿佛要把自己隱藏起來——不過一尋常半老頭耳!有誰能想到,在大好青春歲月里,他是如何的鮮衣怒馬顧盼生輝。年輕時他乃是神一般的存在,我覺得他總有一天會做出一番不平凡的事業。他沉迷于書道,我想這對他的人生不會有什么幫助,所以經常冷嘲熱諷,對他說“卿本佳人,奈何作書?”姚先生當然是把我的話當耳旁風,每天專心參詳法帖碑版,琢磨勢韻法意。
在不知不覺間幾十年過去了,和青春有關的一切,都漸漸淡忘了,他練不練字,學不學書,我都不再關心。如果不是去年,在我倆之間,這個話題可能永遠都不會再提起了。在凄風苦雨的2016年,在那些孤獨、寒冷的夜里,姚先生一遍又一遍地抄阮籍的《詠懷》。阮旨遙深,歸趣難求,百代之下,難以情測。“夜中不能寐,起坐彈鳴琴。薄帷鑒明月,清風吹我衿”,這種詩抄多了,精神就會陷入黑暗之中。我勸他出去走走,在海闊天空中求得解脫,他說只是想寫字,因為情不自禁,拿起筆來就是《詠懷》。
這時候我才覺出書法對他的意義。在那些孤棱難近的點畫之中,那些虛張聲勢的布局之內,寄寓著難與人言的悲憤與哀傷。冰冷的筆墨給了他溫暖,柔軟的紙張給了他安慰,他的生平遭際與情感世界,與書法融在了一起。我以前認為姚先生與書法是一樁陰差陽錯的姻緣,現在看來卻是刻骨銘心的天作之合。
好吧,祝我的兄長在艱難或愜意的書寫中,獲得更深的覺解、更多的喜樂吧!

劉禹錫《陋室銘》姚 遠/作
無法之法,乃為至法
姚遠兄并不以書法為業,然其筆墨已自成格法。看其用筆,中鋒長貫,筆力飽滿,勁拔剛猛;覽其形態,正極生奇,大小疏密,一任生發;體其格局,入規出矩,怡情使性,盛氣勃然。
細審之,其鶴立功成緣由約略有三:
一曰:出入儒老,生于憂患。姚兄多年擔綱出版事業,扶植文化建設,可謂矻矻以求、功績斐然。然自古文人多憂患,縱有作為、自有不可及處,精神宣揚與棲息,無不圖求智慧提升與解脫,故必以激揚文字、書寫丘壑為己任。
二曰:胸襟涵泳,皆出字外。姚兄早年專攻中國古代文學,諳熟詩詞經典,且常有吟詠之作,氣格風度,境老韻長,深得坡翁遺風。此外精擅棋弈,常與國手晤對,無意手筋,重在切磋,可知其器識韻度脫略凡俗。
三曰:慘淡經營,無意于佳。姚兄浸染翰墨,技癢成習,不擇紙筆,但求足癮。然其學書,并不斤斤于一筆一技,更多關切精神氣度,上追晉唐、下及明清,尤對張旭、傅山感悟深刻。高人自有靈犀,何況踵武前賢、旦夕惕厲乎!
書當以性情為本
姚軍先生善行草。其運筆逆入平出,回鋒轉向,時圓時方,圓者多轉換,繼而不斷,方者多折曲,斷而后起。時輕時重,輕者用端鋒,如鶯舌百轉自林間來,重者以鋪毫,若狂風落葉低沉橫掃。墨色則吻合于運筆的抑揚頓挫、起承轉合,濃比陳年佳釀,十年味不敗,淡比初春草色,遙看近卻無。急穩濃淡、中鋒側鋒之間,線條則遒勁雄健,上下牽絲,不偏不激,趨中且和。而幾處肥筆的巧設,似蘊藉憂郁,卻哀而不傷,似聲含蕭颯,卻澎湃鏗鏘,這顯然是青主筆意。而于干練精工處的枯筆,竟有畢其功于一役的長拖長曳,一揮而就,虬比藤蘿的交錯,曲若羊阪的石徑,正是“忽魂悸以魄動,恍驚起而長嗟”的千變萬化。
最是其結字,疏密大小,皆信筆所致,開合轉承,成自然貫注,大字處嚴密無間壑,小字處寬綽有余暇。當正則正,當渾則渾,當茂則茂,當凋則凋,何以穿插,何以回避,何以揖讓,何以顧盼,俱無定式耳,金邊銀角,肚皮為之實,隨心所欲不逾矩也。此是否受到圍棋之長關沖跳尖、飛鎮掛夾斷之啟發。布白猶亂石鋪街,松柏錯落,儼然劃一屋舍,井然不紊亂,花地織錦,經緯棋盤矣。
書法之外,姚先生尚不忘文本,片刻沉吟,七步成詩。其詩也俏,每有佳句,諸如“撫松尋梅野老事,料得世間少人知”,“琥珀玉光權作酒,醉臥海上聽龍吟”,“澄澈廣宇清且凈,慈悲自在何須尋”,“愿攀孤梅為宿友,自認閑云是前身”云云。其性也達,其詩也放,其書寫其詩,遍翻當代書家,未見幾人耳。此言不稍飾。
其書法,無大名,卻有大貌,無大拙,卻有大樸;其詩風,無大飾,卻有大氣,無大巧,卻有大質。予人快樂,己也愉悅,姚先生性格開朗,為人仗義,性格使然于書,運行紙表,此即書法功力也。
書當以性情為本
記得2015年炎炎夏日,在書香四溢的北京涵芬樓,展現姚遠筆墨功夫的書法作品次第懸呈于眾人眼前。懂書法的業中人士能夠看出門道,不懂筆墨的觀賞者也能夠看出熱鬧。而“知黑守白”的展覽主題讓參觀者產生了共同的興趣。黑與白其實就是書法最直觀的感受,當姚遠另外一個高段位圍棋選手的身份被參觀者所了解時,恍然大悟后的意味深長,如同香茗回甘。
國家一級美術師,山東財經大學教授,國畫名家曹明冉認為,姚遠在書法藝術界的名氣不大,但是他的書法作品足以跟當代眾多最知名書法家比高低了。更為可貴的是,他的職業是出版人,并不是專業的書法家,如果他以書法為專業,他在中國書法界一定會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姚 遠簡介:
姚遠,本名姚軍。別署開落齋、開洛軒、棄子,祖籍浙江金華,1966年出生于山西離石。山西人民出版社總編輯,2014年中國新聞出版界領軍人物。山西省書法家協會理事,山右書畫院副院長,山西省教育書法委員會副會長,山西省書畫家協會理事,山西省圍棋協會副主席。能圍棋,書法擅行、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