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京生
因情入境而生象
傅京生

《秋山無語立斜陽》許燁鳴/作
許燁鳴的作品,就其風格而言,可以分為若干個系列作品,如“山之舞”“大山的樂章”“江山明月約有情”等畫名,都是系列作品的總名。由此,顯現了其創作思想的系統性。這是許燁鳴立足大山大水一隅,在視覺文化領域,將本身已然處于“解構”狀態的當代山水文化,分別以某一風格一統之的具體表現。
例如,《山之舞·之一》,氣勢極大,畫面淋漓恣肆,濃墨重彩地顯示了大山大水的自然美和人格美的統一。其畫面肌理效果,給人一種震撼,能夠強烈刺激欣賞者深入解讀的動機。這幅主題簡潔、明了的畫面,不僅將當代畫家對工具材料之美感的探索作了轉化性的視覺圖像效果升華,而且,還深化了中國畫工具材料所能表現出來的美感的精神內涵。更重要的是,這是立足當代視覺形式語言美感,而將20世紀80年代以來中國畫畫壇對結構主義語言學的借鑒,及其對藝術符號學等方面的引進、探索和推敲,整合到了他的畫面的形式語言表現系統的顯現。
在《山之舞·之一》這幅作品中,欣賞者不再是走馬觀花式的被動的瀏覽者,而是能夠自然而然地被吸引入這幅作品敞開的意義空間,從而,使欣賞者的審美感覺和畫家作畫時的自我感覺,乃至與畫家寄托在作品中的思想、情感、精神和意志在這幅畫作給定的文化空間高度洽合。這就充分說明,這是一種特定的以“心心相印”為方式方法的文化現象的顯現。在這幅作品的欣賞中,畫家寄托在作品中的文化“記憶”,始終是“在場的”,并且一直是“打開的”。畫中的筆墨肌理,不是臨時派上用場的語說工具,毋寧說,它本身就參與、創造著“用場”,它是審美欣賞者進行創造性欣賞時“左右逢源”的“意義場”。
此外,從許燁鳴的《出入斜陽別有詩》《江山明月約有情》《秋山如夢入畫圖》等作品看,他已經能夠立足現代中國文化語境,以史學“第二序”的研究方法,把對中國古代經典繪畫的研究,推進到創造性的整合的高度——在他的作品中,我們發現,不僅充滿浩然之氣的畫面格調和境界,與儒家的“君子敦厚以崇禮”的文化思想與文化觀念相合,而且,他還把對現實的人文關懷,通過他的筆墨語言注入他自己的創作之中。
許燁鳴的畫,具有鮮明的緣物生情、因情入境而致使畫面意象生奇的審美特征。無論是他的《秋山如妝》《出入斜陽別有詩》這一類具有銅鑄鐵鍛般恢弘氣息、浩大氣象的畫面,還是他的《夕陽照疏林》《雪窗萬籟靜》這一類信手拈來的境界高邁而充滿筆情墨趣的小品,他都能使其作品成為震撼我們心靈的情感符號。在這個意義上,可以說許燁鳴的作品,無不滲透著、寄托著畫家真摯的性情命脈與飽滿的人格精神。

《泉垂天外落》(右圖)許燁鳴/作
《雪窗萬籟靜》是作者對自然美和美好的人生意趣深深眷戀的上乘佳作。此作異常生動地表現了一種平和、澄澈的氣息,顯現了一種特殊眷戀著純粹的靜謐和純粹的純樸的思想和情調,建構了人與自然親切溝通的橋梁。于是,當我們看到這件作品時,即便是在躁囂的環境,心靈也會在一瞬間頓時安靜下來——面對許燁鳴所追求的這如是純粹的靜謐之美,我們的心靈自然能夠產生如入太古冰湖接受洗禮般的特殊的美感感受。

《壽巖連翠圖》許燁鳴/作
于是,正是在如上的意義上,可以說許燁鳴是位風格已然極為成熟的畫家。當我們把他的眾多作品擺在面前時,不僅能夠感到他的作品的“家族相似性”,而且,我們還能看到他的每一幅作品又都具有鮮明的個性特征。甚至,面對他的每一幅作品,我們都可以說,他每畫一幅畫,都是他創造出的一個又一個的鮮活而新異的生命。他不是那種風格成熟以后,以玩弄程式套路欺世的畫家——面對他的任何一幅作品,我們都能感受到那件作品,來源于現實生活真實感受的那被感動的一瞬——似乎,他在創作每一幅作品前,都在等待一個激動人心的這個一瞬。因為,從他的作品中,我們看到,恰恰就是在這一瞬之間,畫家生命的激情撞擊了他那與生俱來的靈性作為酵母,激活了隱含在他內心深處的歷史人文精神和亙古既在的人文情感,從而,使得這樣的人文精神和人文情感進入他所要表達的事物,使之成為一種以“是”為核心的文化符號。
一言以蔽之,有了對現有的高度的追求,許燁鳴不可能再去抄襲古人,也不會再去抄襲自己。面對大山,他當然會借物抒懷,并猶如與老友會晤,重溫古人的情懷,以此彌補自身心靈、情感、精神、文化等方面的缺憾,但是,更為重要的是,在他心靈的觀照下,在他那清晰可見的當下情感感受的脈絡中,他心中深厚的歷史文化積淀因此而被喚醒,呈現出現代性的生機,顯現了明晰的當下性,這才是許燁鳴的藝術創造最值得我們研究的地方。

《萬籟無聲秋意濃》許燁鳴/作
許燁鳴表現自然山水的技法功底和語言方式,非常人所能及。他作畫,能夠取象不惑,甚至信手拈來,但是他的畫面都能夠在理想化、個性化的形式語言表達中,顯現出令人景仰的非凡氣勢。在他的作品中,他不僅在題材上將古人以隱居山林的生活場景為主要描寫對象,躍遷到了與歷史文本相關的現代表達語境,而且,他還使自己的作品顯現出了現實性的時尚風范,這是許燁鳴在他打開的“意義空間”中,運用“信仰語法”而“寫心”的必然結果。這與純粹的“風格主義”者的時尚矯飾,有天壤之別。
我們知道,許燁鳴勤奮作畫之外,他還是一個優秀的古典派詩人, 2001年7月,海天出版社曾出版有許燁鳴的《愚谷吟草》,這是一冊格律嚴格的詩集,在詩詞界影響頗大。所以,他能夠在《冬山斜陽》這一類的作品中,以極為自然的方式,真誠地表現出對光的歌頌。并且,尤為值得注意的是,一方面,他能使這種歌頌有章法、有韻味,不流于消極、诐邪;另一方面,則能夠使這種歌頌配義與道,至大至剛,而使畫面不僅達于“列錦繡以為質”的境界,而且顯現出若有浩然之氣周流于天地間一般的大氣象。
2005年第4期《國畫家》雜志刊有許燁鳴的《論山水畫的有無觀》一文,文章認為,《老子》提出的“道”,是傳統繪畫哲學的最高審美范疇,傳統繪畫語言中的“有無”“虛實”“陰陽”等審美概念,無不是《老子》提出的“道”的觀念的哲學智慧的顯現。正是在這樣的思想觀念的作用下,許燁鳴的《秋山如夢入畫圖》等作品,才最終成為一幅又一幅值得我們特別關注的上乘佳作。
總之,作為賈又福先生繪畫語言美學系統的接續者,許燁鳴的繪畫作品所反映出的上述“特有”的“歷史主義”“現實主義”“浪漫主義”相結合的方式與方法,是對賈又福先生既有的繪畫語言系統進行的有效的建設性推進,這是一件值得祝賀的事情,尤其是他的作品中反映出的對賈又福先生繪畫語言系統中的“儒家立骨而道釋為用”的接續與張揚,在世界一體化已然帶來的當代大文化語境中,其特有的文化價值與文化意義,必將會隨著時代的繼續發展與文化的持續推進,彰顯出逾來逾重要的價值與意義。

許燁鳴簡介:
許燁鳴,男,1966年1月出生,河北井陘人。1991年畢業于天津美術學院中國畫系,獲學士學位。2002年考入中央美術學院中國畫系賈又福山水畫碩士研究生班深造。現為天津科技大學藝術設計學院系主任,副教授。天津美術家協會會員,天津市楹聯協會理事。中國藝術研究院研究生院賈又福山水畫工作室指導教師,副教授。中央美院繼續教育學院賈又福山水畫工作室指導教師,北京大學賈又福研究會理事。
繪畫作品曾多次參加省級及全國美術作品展覽并獲獎,作品刊登于《美術研究》《中國書畫》《人民日報》《美術報》《中國畫收藏》《賈又福山水畫教學概要》《賈又福山水畫教學實踐之臨摹篇、寫生篇、創作篇》《賈又福山水畫教學體系之臨摹篇、寫生篇、創作篇》等。并有多篇論文發表于《國畫家》《藝術教育》《中國畫收藏》等刊物。探求詩情畫意相融合的藝術形式,并創作了多首古典詩詞作品,出版專著《愚谷吟草》詩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