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一代”分擔隔代養老

◎雪琦

“獨一代”分擔隔代養老

◎雪琦

我和丈夫都是80后獨生子女，公婆陪著近90歲高齡的姥姥，住在隔壁的小區。我接連生下兩個孩子，多虧三位老人平日照應幫忙。老二出生后，姥姥的腦子一日不如一日清醒。公公婆婆要照顧老的，又要看小的，難免精疲力竭。

2015年春天，姥姥在小區摔了一跤，磕到石頭上。好在搶救及時保住了命，但從此臥床不起。看到公婆忙得不可開交，我跟丈夫說：“姥姥需要專業照顧，我閨密的姥姥住在一家養老院里，有專門的康復師服務，要不我打聽一下？”

然而，公婆認為“送養老院就等于不孝”，丈夫也不認可。

相機而動

隨著夏天的到來，公婆越發疲憊。姥姥不能下床，洗不了澡，必須每天給她翻身擦背，否則會生褥瘡。她不能吹空調，只好把家里閑置了好幾年的電風扇從雜物間里找出來，可吹久了姥姥嚷著頭痛，公婆只好輪流給她打扇。

醫生叮囑要讓老人做康復訓練，讓她自己扶著墻走路，可姥姥走三步就喊痛，像個小孩子一樣任性起來。吃藥是最麻煩的事，她有各種借口逃避吃藥……

家人的忍耐漸漸到了底線。我聽到公婆時常在客廳里小聲抱怨，他們漸漸對我的建議動心了，讓我暗地里查一查本地養老院的資料。

“老了都怕自己不中用，怕被子女拋棄，我們也有像姥姥一樣的那一天。”婆婆一邊看養老院的資料一邊嘆氣說，“人老了怎么就這么為難呢？”

這件事漸漸被姥姥察覺了，乍一聽到這消息，她就失聲大哭起來。她用力拍打著床沿，翻來覆去只說：“我不走，我不離開自己的家！”

一天夜里，姥姥心臟病發作，一家人手忙腳亂把她送到醫院。醫生直接建議：“最好去專業養老院，那里有康復訓練師幫她訓練。否則她受傷的這條腿肌肉會萎縮，等于偏癱了。再說，養老院有人24小時輪班陪護，對心臟病患者來說是最好的。”

醫生的話打消了丈夫和公婆最后的糾結——不是自己偷懶，而是老人需要去專業養老院，得到更好的照顧。

心靈風暴

去養老院的前幾天，丈夫心情很不好，總黑著臉。他用亂發脾氣的方式對我發泄：“姥姥一手把我拉扯大，舍不得吃舍不得穿，什么好東西都給我，為了給我買個書包，甚至跑到外縣去賣雞蛋，我發誓說要對姥姥好，照顧她一輩子，誰知卻這樣……”

我沒跟他頂嘴，默默燒好姥姥最愛吃的荷葉雞，打算晚上帶過去。當丈夫平靜下來之后，我對他說：“老人們都擔心自己老無所依，戀著家，卻怕拖累后代。但是，咱們真是能力有限、精力有限，姥姥現在的情況，就是每月花個萬兒八千的，也不一定能請到稱職的保姆，何況爸媽還得管理保姆，老人知道咱們還有兩個孩子要撫養，一定不會怪咱！”

丈夫看著我說：“為姥姥的事情，你受委屈了！”

姥姥去養老院后，家里的藥味漸漸散去。我們逐漸習慣了每個周末去養老院看姥姥。

丈夫、婆婆的心態漸漸調整過來。丈夫每次去都向姥姥匯報一周工作情況，婆婆則表達老鄰居對她的問候和想念，聽她說養老院的趣事、傷心事。在丈夫的提醒下，我總記得在姥姥房間的小柜子里留下她最愛吃的綠豆糕和紅豆餅干。

養老院的生活充實，每天上午看一小時電視，院方組織一些簡單的活動，下午睡覺、打牌，做自己喜歡的事。星期天還有做義工的學生來給老人們讀報紙，做一些互動游戲。

姥姥的氣色比在家時好多了，也許是得到專業護理的緣故，也許是這里有同齡人聊天分散憂思。看到這些，公婆和丈夫心中的內疚感減少了許多。

經過這件事情，丈夫和我的感情越來越好，有了一種相濡以沫的感覺。在養老，特別是隔代養老這種麻煩事情上，唯有家人們互相理解，默默地給予理解和寬容，才能找到最好的辦法。

摘自《新天地》2017年第2期 圖/傅樹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