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炸部隊初創成

廖新華

中國空軍的組建和購機

1949年7月，劉少奇率中共中央代表團到蘇聯訪問，其中一個重要議題是爭取蘇聯援助我建立空軍。27日，劉少奇與斯大林在莫斯科會談時提出：為準備在一年左右時間組成中國人民空軍戰斗部隊參加渡海作戰，解放臺灣，請蘇聯方面給予援助。

第一，擬向蘇聯定購雅克式戰斗機100～200架，轟炸機40～80架。第二，擬請蘇聯空軍學校代我訓練空軍人員1700名，其中飛行人員1200名，機械人員500名。如便，擬請續辦3年。如果同意，1700名學員擬于9月底集中，10月即可出國。第三，擬請蘇聯派出高級空軍顧問3～5人，于9月底來華參加中國空軍司令部及航校工作。擬派劉亞樓率小型代表團來蘇參加這一計劃的商談。斯大林、華西列夫斯基、布爾加寧對中方計劃表示原則贊同，但又指出航空學校不必設在蘇聯，可設在中國國內。

劉少奇會后致電黨中央，通報會談情況。中共中央接到劉少奇的復電后，決定派空軍司令員劉亞樓、副司令員王弼，以及呂黎平等人赴蘇聯，具體商談關于蘇聯幫助中國建設空軍的問題。由于事情重大，劉亞樓、王弼、呂黎平等人不僅在出發前認真仔細的研究了要和蘇聯商談的具體問題，9月31日下午，毛澤東、朱德和周恩來還專門接見并聽取匯報。

8月1日，劉亞樓、王弼、呂黎平出發，9日到達莫斯科。13日上午，劉少奇、王稼祥、劉亞樓、王弼、呂黎平由一名蘇軍少將陪同，來到蘇聯武裝力量辦公大樓與華西列夫斯基元帥交換意見。劉亞樓談了中國關于組建空軍的設想和意見：無論從渡海作戰、解放臺灣的直接需要出發，還是從鞏固國防戰略考慮，中國都需要建立一支有戰斗力的空軍。希望蘇聯援助我們，在一年之內建立一支由300～500架飛機組成的空軍戰斗部隊。請蘇聯同志幫助我們擬出一個開辦航校、聘請專家、購買飛機和相應設備的具體方案來，以便共同商量。

王弼補充說：“訓練飛行人員與地勤人員的比例為1∶2，妥否？”參加會談的蘇方空軍司令維爾希寧元帥問：“你們要求組建由300～500架飛機構成的作戰部隊，根據是什么？殲擊機、轟炸機的比例如何？”呂黎平回答說：“我們渡海作戰，解放臺灣，空軍的主要作戰對象將是國民黨空軍的200～250架作戰飛機，我們在數量、質量上應占優勢，故提出建300～500架飛機的空軍戰斗部隊，殲、轟比例是否以2∶1較為合適。”劉少奇說：“方才他們所談意見，事先報告了毛澤東同志和黨中央，因而也就是我們黨中央的空軍建軍方案。請元帥同志據此意見擬具體援助計劃。”華西列夫斯基說：“聽了中國同志的方案，我們有了初步依據。為使援助計劃搞得更細些，建議劉亞樓同志和維爾希寧元帥再談一次，草簽一份協議，我們報請斯大林同志批準。”

不久劉少奇回國，此后會談由劉亞樓全權代表。8月14日，劉亞樓、王弼、呂黎平到蘇聯空軍總部參加第二輪會談，蘇方代表詳細詢問了我東北老航校的訓練情況，飛行員技術水平、各類飛機數量、機場面積、地勤人員數量、國民黨空軍實力等情況。中方則了解了蘇空軍總部的機構名稱，航校體制編制和訓練情況，飛機種類等。

8月18日，中蘇雙方進行第三輪會談，維爾希寧元帥說：“我們認真研究了你們的設想和方案，訓練350～400名飛行員應組建6所航校，其中殲擊航校4所，轟炸航校2所。1年速成訓練，每個飛行員在初、中、高級飛機上各飛50～60小時，總共飛行150～180小時即可畢業。中國自己已經訓練出的110名飛行員，可編到6所航校去，經過半年改裝和戰斗課目訓練，即可組建1個混合師（2個殲擊團、1個轟炸團）。1年后，6所航校的飛行學員全部畢業，又可組建2個殲擊師，1個轟炸師。飛機總數可達350～400架。航校訓練飛機的配備問題，擬每所航校配雅克-18初教機15架、雅克-11中教機15架，6所航校共配教練機270架，每所殲擊航校配拉-9戰斗機30架，每所轟炸航校配圖-2轟炸機20架，作戰飛機共有160架。專家的數目，每所殲擊航校100人，每所轟炸航校120人，加上地勤、理論教員共878名。以上就是我們制定的援助計劃，請貴方研究一下，如果同意雙方就簽字，以便上報”。10月6日，中共中央電告劉亞樓，與蘇方談的一切計劃都很好，中央完全同意。7日，劉亞樓一行啟程回國，組建空軍的工作全面展開。

1949年底，毛主席訪蘇時商定的用第一筆貸款購買340架飛機，先裝備航校。10月15日，從蘇聯購買的飛機開始交貨，陸續裝備給各航校，第一批進口各型飛機185架，這批飛機中，圖-2系列轟炸機和教練機占有重要地位。1949年底，中國從蘇聯空中轉場進口23架圖-2С（人民空軍曾用代號“10號機”），同時，通過滿洲里陸路口岸進口了33架烏特伯-2（曾用代號“4號機”）和29架烏圖-2（“11號機”）。1950年1月開始，這批圖-2飛機在第一航空學校（轟炸機航校）用于飛行訓練。

1949年10月30日和11月1日，先后經中央軍委和毛澤東主席審查批準，在人民空軍正式成立之前，先成立了6所航校，校址是：第1轟炸機航校在哈爾濱，第2轟炸機航校在長春，第1殲擊機航校在錦州，第2殲擊機航校在沈陽，第3殲擊機航校在濟南，第4殲擊機航校在北京。此外，鑒于東北老航校尚有一批日籍航空技術人員和飛機、器材，經中央軍委11月18日批準，在牡丹江再建立一所航校，培訓運輸機空、地勤人員。中央軍委1949年12月20日正式頒布命令，將上述航校依次定名為中國人民解放軍第1至第7航空學校。

由于朝鮮戰爭爆發和國民黨空軍的竄犯，人民空軍作戰任務十分繁重，航校不得已采取了速成的辦法培訓空、地勤人員。在1950年，一年內三次擴大了航校培訓規模。

1950年7月12日，經中央軍委批準，空軍建立領率機關，很快就制訂出空軍的使命任務、初期發展計劃和建設方案。劉亞樓在1950年4月召開的空軍參謀工作會議上，對空軍的使命任務和建設方案作了具體闡述：空軍的任務，一方面是為了執行殲滅殘敵的當前戰斗任務，另一方面是為了執行鞏固國防的長遠建設任務。為了完成這一使命任務，其建設方針是：在陸軍基礎上建設空軍。

1950年10月4日，空軍黨委常委會第14次會議討論通過了“建設人民空軍的四年計劃大綱”。這個計劃的總目標是：設立7個航空學校，4年內畢業3期學員。組成97個航空兵團，內含16個噴氣式驅逐團，38個普通驅逐團，32個圖-2型轟炸團，1個伊爾10沖擊團（沖擊機，即今之強擊機，或攻擊機），1個偵察團，9個運輸團。到1953年底將擁有戰斗類飛機2640架，運輸類飛機180架。組成一個約4000人的空軍陸戰旅（即今之空降兵）。空軍初建，百業待興，領率機關制定的4年發展計劃，拉開了新中國創建空軍的歷史序幕。

令人痛心的首飛折戟

1949年冬，國民黨敗退臺灣后，不斷派飛機對以上海為重點的大陸沿海地區進行轟炸破壞活動。從1949年10月至1950年2月，上海先后26次遭到空襲，朝鮮戰爭爆發后，臺灣國民黨空軍襲擾活動更加頻繁，侵朝美軍飛機也不斷入侵中國東北地區，美國空軍、海軍飛機還經常對我國沿海地區進行偵察、挑釁。中共中央、中央軍委采取了加強要地防空的重大措施，指示華東軍區加強防空的組織領導，增加防空兵力。

鑒于當時航空兵部隊尚未正式組建，為解決要地防空的急需，經中國政府和蘇聯政府商定，由蘇聯派防空部隊來華協助防空。1950年2月26日至8月1日，蘇聯巴基斯基混成集團軍先后到達上海、南京、徐州等地，協助當地防空。該集團軍是由蘇聯防空軍第106師為主組成的部隊，參加過第二次世界大戰，立有戰功。這支部隊共3500多人，編成為：1個由38架米格-15噴氣戰斗機組成的驅逐團；1個由38架拉-11活塞螺旋槳戰斗機組成的驅逐團；1個由25架伊爾-10強擊機的兩個大隊和10架圖-2轟炸機大隊組成的突擊團；1個探照燈團，裝備72部探照燈；1個雷達營，裝備16部雷達。這些部隊自2月26日起，分別由地面和空中進入中國國境，兩個驅逐機團于3月27日至30日飛抵華東，米格-15駐上海虹橋機場和徐州機場，拉-11駐上海江灣機場；圖-2轟炸機大隊和伊爾-10強擊機大隊分別于5至8月飛抵南京大校場機場。

1950年4至5月間，人民空軍向中央軍委報告，建議組建第一支航空兵部隊。5月9日，中央軍委批復同意，并正式命名為：“中國人民解放軍空軍第四混成旅”。該旅下轄第10、第11兩個戰斗機團，第12轟炸機團，第13強擊機團。1950年6月19日，旅部在南京正式成立，8月8日移駐上海。旅長由華東軍區空軍司令員聶鳳智兼任，調第2航校政治委員李世安任旅政治委員，王志增、劉善本任副旅長，王香雄任參謀長，謝錫玉任政治部主任。其中，第12團于1950年6月23日在南京成立，裝備了29架圖-2C轟炸機，7月中旬開始飛行訓練。

8月9日，12團1大隊李熙川大隊長、領航主任李更生，通信射擊主任曹東波、空戰射擊主任劉鈺機組，駕駛一架1架圖-2C轟炸機由南京大校場機場起飛，進行了人民解放軍空軍組建后的第一次戰斗起飛。當時，國民黨海軍有軍艦在長江口外海游弋，我12團奉命派1架飛機沿長江至吳淞口及其長江口外的海上進行空中偵察，另有若干架圖-2轟炸機掛炸彈地面待命。偵察機“發現軍艦即報告位置及駛在方向……，若發現駛往臺灣方向之敵軍艦，即由地面轟炸機群起飛執行轟炸任務”。

我圖-2轟炸機在吳淞口外海上巡邏后以中高空返航時，正好被協防蘇空軍雷達發現，誤以為是國民黨空軍B-25轟炸機，立即起飛2架米格-15戰斗機迎擊，蘇飛行員在地面指揮所引導下，很快發現圖-2轟炸機并進行截擊，長機飛行員（參謀長）接近圖-2轟炸機后感到不像B-25，沒有開炮就脫離了，僚機飛行員（空射主任）以為長機未開炮是吸引敵機火力，讓他攻擊，未經識別分辨，便開炮，當即將圖-2飛機機翼打掉。飛機在海門平原迫降、爆炸，機上4人均犧牲。

事后，我混成四旅政委李世安同志專門到蘇軍指揮所祝賀時，突然接到南京來電“1架圖-2轟炸機去上海吳淞口執行任務偵察任務后失蹤未歸……”李政委迅即趕赴旅部指揮所查詢，果然蘇軍擊落的就是我們自己的圖-2轟炸機。造成這次事件的直接原因是指揮通信失誤。從南京派1架轟炸機去上海吳淞口外進行空中偵察，而駐上海的我空軍第四混成旅和協防蘇空軍都不知情。根本原因是人民空軍剛剛組建，缺乏作戰指揮經驗，當時上至華東軍區空軍、下至上海防空指揮機構、空軍混成四旅機關，都是組建不久，成建制地從陸軍調入空軍，沒有經過系統的學習、訓練，指揮機關對空軍作戰使用、指揮和通信聯絡、情報傳遞等知之不多，更談不上經驗。人民空軍痛定思痛，正視短板差距，立即在各航校開設了指揮、參謀等各種專業輪訓班，并進行了多次協同演習，快速提升人員戰斗素養，之后再無此類嚴重誤傷事故。

1950年10月13日，駐上海幫助中國防空的蘇聯空軍巴基斯基混成集團軍回國，向解放軍空軍第4混成旅移交9架圖-2。1950年7月19日，蘇聯政府同意將圖-2飛機及其發動機的制造權轉讓給中國。1950年11月組建的空8師于1951年3月接收駐四平的1個蘇聯空軍師60架圖-2、6架烏圖-2。1951年1月、11月組建的空10、20師、1952年1月、5月組建的空23、25師均裝備圖-2飛機。到1952年共進口311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