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州的思念

程爾曼

浙江省湖州市，是備受我們思念的地方，因為我公公抗戰前就在湖卅l經商。公公在滬、湖兩地奔波，我先生從小就被攜帶同往，回憶良多。

湖州與蘇、浙、皖三省毗鄰，是重要的風景旅游區，名勝古跡之多、名特產品之優值得一游。湖州有多個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地：飛英塔、下菰城遺址、嘉業堂藏書樓和小蓮莊、南潯張氏舊宅建筑群、錢山漾遺址等。還有一處國家重點風景名勝區“莫干山”，舊屬我國四大避暑勝地之一。

湖州特產有三絕，一為“湖筆”名聞天下；二為羽毛扇，始于三國時期，歷史悠久；三是雙林綾絹，是漢族傳統絲織品中的珍品，有“吳綾蜀錦”的美稱；綾主要用于裝裱書畫，絹主要用于代紙書寫繪畫。湖筆即毛筆，記得我們上小學時，寫毛筆字是必修課，一天兩張作業，一為小楷，一為大楷，小楷乃蠅頭小字，用羊毫筆寫，大楷用狼毫筆。大楷紙又名“九宮格”，先用毛筆“描紅”，再按照各自字帖練寫。不知從哪年起，不再用毛筆練字，以致于大多數愛寫“仿宋體”字的人，字體“千人一面”，類同難辨。

自古用羽毛比喻“輕巧”，故羽毛制成的扇質地輕軟，風力柔和。舊時婦女做月子期間，不能直面受風，暑熱天怎能悶睡于密不透風的室內？要涼爽只能用扇，紙扇易損壞，用蒲扇怕用力大會傷腕，羽毛扇（后有人稱作“諸葛扇”，灰白色長形羽毛，黑色扇柄）最適宜不過了。我就是用羽毛扇度過正值大熱天的月子期。

先生回憶，幼時春節走進湖州親友家，女主人總會泡上一杯待客茶。看上去食材有多種，色彩繽紛，口味成中泛甜，又香又鮮十分好吃。除了綠茶，還有熏青豆、桔皮條等，有的還加白糖。熏青豆是杯中最好吃的，是用毛豆粒燒熟至硬酥再熏干的，火候十分要緊，所用調料也非常講究，要求將豆熏至干，外皮稍皺，肉色碧青，味道咸鮮回甜，質地雖硬卻有嚼勁和韌性，可謂軟硬勁十足，越嚼越香。母親告訴我，外婆常年吃全素（牛奶、雞蛋均不食），她會自制熏青豆，一年做一次，將毛豆粒加鹽、糖調味，中火煮至剛熟無豆腥昧，瀝干吹燥，攤入銅鍋，用“雞鳴爐”熏炙一夜即成。母親后來也做過一次，制成的熏青豆皮外泛白色糖霜，好吃得要命。不知哪年起，熏青豆變了味，好像只有咸香感，如今更甚，別說原味，連“原影”都沒有了。

湖州的名小吃“茶食三珍”和“四大名點”享有盛譽。“三珍”為“震遠同”的玫瑰酥糖、椒鹽桃片和牛皮糖；“四名點”是“周生記”餛飩、“諸老大”粽子、“丁蓮芳”千張包和“震遠同”酥糖。千張包不是面粉發酵制成的包子，而是用薄百葉（江浙一帶尤其是紹興人常稱為“千張”，東北人叫“干豆腐”），包上精心調配的鮮美餡心，如豬肉丁、嫩筍丁、浸發的開洋（蝦米），制成緊密無孔不透氣的方形“包裹”。千張雖薄卻韌而有彈性，在鮮湯中久煮不破，反而入味，配上線粉，入口清鮮、綿軟、爽口、香醇，是我喜歡的吃食；而“諸老大”肉粽、豆沙粽為我先生鐘愛，喜愛度大于嘉興粽。他的理由是，同樣是四角粽，“諸老大”粽較為瘦長，頭一口咬下來就有米有餡，尤其豆沙粽，豆沙餡搓成細長條包入，一口一嘴甜香，而別的粽因短而闊大，有時常只吃到糯米飯。后來不知為啥，變了味，少了影。

1993年我夫婦同游湖州，興沖沖趕到“丁蓮芳”，點了菜肉餛飩和千張包。服務員端上的餛飩，湯溫吞只有醬“胖”味，餛飩皮子已疲軟，雙角耷拉著，糊嗒嗒，沒嚼頭。吃到一半，一碗千張包來了，只見外表已糊得泛白漿的“線粉堆”上，躺著一只破裂露餡的千張包，像只“跌宿鋪蓋”（形容疊不成正方，歪歪斜斜的鋪被），氣得我倆拔腿跑路。后來，千張包品質有所提高，近聞恢復原味了，實屬可喜之事1

2015年初，我們偕好友同游南潯，在“震遠同”買了牛皮糖和麻酥糖，可能現在物資豐富，高檔品多了，口味也與原先不同，總之，新、老味道不一樣了。老味道權作懷舊和念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