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計
6月下旬召開的十二屆全國人大常委會第二十八次會議,通過了水污染防治法修正案,并對土壤污染防治法草案進行了初審。
而此前三年多時間內,環境保護法、大氣污染防治法、野生動物保護法、海洋環境保護法已先后大修完工,深海海底區域資源勘探開發法亦新法告成。這一系列信號標志著,環保與資源立法已步入了升級轉型的快車道。
追溯起來,我國環資立法起步之時,正值“以經濟建設為中心”的時代主旋律高歌猛進。這種特殊的歷史語境,決定了諸多環資法律存在“環境利益從屬經濟利益”的先天烙印,奉行“先污染后治理”“重利用輕保護”的思維邏輯,由此也衍生了悖離環境目標、約束政府不力、違法成本過低等立法通病,導致法律在與危機的賽跑中,日益陷入被動滯后的困境。
正因此,深層更新環資立法理念,全面重構環資法律體系,勢在必行。
首要的一點,當是秉持“環境公益”的立場、堅守“保護優先”的底線,對現行環資法律實施全方位的升級改造。
事實上,這樣的修法努力已經卓有成效,其中典型當數環境保護法脫胎換骨式的大修,不僅使一部已經深陷存廢絕境的法律蛻變成“史上最嚴環保法”,而且其所奠定的一系列重大立法原則、責任譜系、制度創新等等,也引領了其它環保單行法的跟進修法。
從未來的修法走向看,現行環資法律既需直面共性問題,著力彌補“約束政府”“企業責任”“信息公開”“公眾參與”“市場機制”“環境司法”等立法短板,也要解析不同類型環境或資源問題的個性特質,打上針對性的制度“補丁”。
另一方面,盡管現行環資法律數量眾多、初成系統,但立法空白仍比比皆是。近期土壤污染防治法草案歷經千呼萬喚終于進入立法審議程序,就是相關法律長期缺失的一個縮影,更是土壤污染日益加劇、“鎘大米”“毒跑道”事件頻發不止等現實危機不斷倒逼立法的結果。正因此,加速填補立法空缺,理應成為環資立法升級轉型的又一條基本路徑。
當務之急是以全局性的視野,將危險化學品環境管理、氣候變化控制、海洋資源保護、濕地資源保護、土地荒漠化防治、野生植物資源保護、遺傳資源保護、生物多樣性保護、外來入侵物種防治等重大議題,以及生態補償、生態修復、排污權交易、環境押金、環境責任強制保險、環境損害補償基金等先進制度,全面納入立法版圖,分清輕重緩急,合理分配立法資源,不斷推動環資立法向深層次、專業性、精細化的方向演進。
更應看到,無論是修改舊法還是制訂新法,環資立法不僅面臨著制度理想與國情現實、環境訴求與經濟發展、公共利益與公民私權等層面的多元矛盾,更會遭遇地方政績追求、部門權力意志、資本逐利本能等力量的強悍掣肘。
也正因此,環資立法升級轉型的真正難題在于,能否在立法的突破與保守之間,平衡調諧利益訴求、合理破解現實矛盾。比如,既要堅決阻擊犧牲環境、透支資源的經濟狂熱,也須防止不切實際的環保苛求引發經濟倒退、民生受損的后果;既要立法強化責任機制和處罰力度,也須加速市場性、激勵性政策的法制化;既要倡導公民為環境公益讓渡部分個人私益,也須警惕以環保為名對公民權利的過度限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