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湖北三峽地區的宋代墓葬,呈現多種形態,反映出宋時期峽江地區居民人口的文化習俗特點,也表明了當地居民存在流動性的一面。而那些更早居于峽江中的民眾,保留有自己的文化習俗。如借室埋葬,大多是多人合葬于一室中。從考古發現的材料中可知借室墓葬當是本地歷史文化習俗的傳承,大約從漢代開始,首先是叢葬,到唐宋時期,借室葬在這里即很普遍。
關鍵詞:
三峽;宋代;借室墓葬
中圖分類號:K878.8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3-1332(2017)02-0001-07
在湖北巴東與秭歸的考古發現中,兩宋時期的墓葬,可分為五種情形,一是純土坑的單人墓葬,二是磚室的墓葬,三是洞室墓葬,四是船形墓葬,五是借用早前的墓室(六朝或更早時期)進行的埋葬,而這種借室葬特點,是在早前的墓葬的上層,進行新的平整后而再行埋葬的。從巴東與秭歸境內的發現來看,形成的時間不僅僅是宋代,而早在唐代或更早也有發現,但相對說來宋時期的更豐富與明顯。對于借室葬的探討,有人認為是后來者不知情的埋葬,但筆者認為這是有其歷史根源與基礎的,而不是不知情的隨意而為。
一、發現的宋代墓葬
在峽江里的巴東與秭歸縣境,沿江兩岸的臺地或者是坡地里,只要是可能居住的地方(或是有些已經滑坡地帶),都可能會發現居住生活的遺址與死后的墓地。經考古發掘,該區有大量宋代文物發現。湖北三峽在十多年的考古工作中,或多或少都發現了宋代的遺址或墓葬,僅就巴東與秭歸而言,也有數十處之多。在巴東境內,有茅壩、西瀼口、鴨子嘴、義種地、老屋場、羅坪、汪家河、舊縣坪、寶塔河、紅廟嶺、清江鄢家坪等地。在秭歸境內,有老墳園,東門頭、砂罐嶺、下尾子,何家坪、楊家沱、蟒蛇寨、小么姑沱等處都有不同的發現。宋代墓葬特點亦可分為五種情形,一是土坑墓葬,二是磚室墓,三是土洞墓葬,四是船形墓葬,五是借室墓葬。這五種不同的墓葬里,磚室墓的隨葬品相對要富裕一些,隨葬品中多有青銅類的文物;土坑墓相對隨葬品少,一般是單體的淺坑墓葬,土洞墓的隨葬品也相對較少一些;而借室墓葬里,則是多人同埋葬的特點,隨葬品亦屬較為豐富的一類。從清理中發現有瓷器類、飾品類的隨葬品隨葬。這五種不同的埋葬,應當表現了居民居住特點與生活習俗的不同。單從所發現的隨葬品特征來討論,則會認為是同一文化現象,僅從遺物中很難看出習俗文化的不同,如果我們從這里的少數民族來看待這些墓葬,就有了文化與習俗生活不同的特點。這些墓葬結構與埋葬方式所表現的是民眾混居,首先有當地稍富有的地主,他們使用磚塊營造墓室。也有較貧脊的居住者,他們僅僅挖個土坑就埋葬了。而船形或者土洞墓,似乎是外來傳入的,而借室葬似乎是這里少數民族的居民。這些不同形制的墓葬特征,表現了交通要樞中的居民特點,從墓葬結構與埋葬方式所表現的內容,當是不同族群人的埋葬習俗。
(一)發現的單室土坑墓葬
在巴東與秭歸的長江兩岸,首先是土坑墓葬,這是宋時期多地共存的埋葬方式之一。巴東境內就有如孔包河發現了十座,有磚室墓葬與土坑墓葬。[1]371-376地主坪一座,M2為石板構筑的長方形單室墓葬,出有陶罐兩件。[2]69在舊縣坪遺址中,宋代墓葬的形制,僅是較淺與較窄的土坑墓葬;僅有M5、M15,在M5中發現有碗、瓶、錢幣等。M15中發現有陶罐、瓷碗、錢幣等。另在這里不遠的山坡上,也發現了兩座。M13屬殘存。墓葬平面呈長方形,葬具已朽。人骨保存較差,應為仰身直肢。隨葬品2件,瓷碗1件,錢幣“大觀通寶”1件。M14:殘。墓葬平面為長方形,方向45°。葬具、人骨均朽不可辨。隨葬品6件,均為錢幣,可辨為“紹興通寶”“皇宋通寶”等。[3]735-737在西瀼口發掘中,見有三座宋代墓葬:其中有CM2、CM3兩座為土坑墓葬,另一座是磚室墓葬。CM2內有木棺,墓內發現銀質葫蘆形耳鐺2枚,及青黃釉瓷罐,另有“熙寧通寶”錢1 枚。CM3有銀質耳環1 枚及青黃釉瓷罐1件。[4]226羅坪的JM6為長方形豎穴土坑墓,隨葬有器物45件,有鐵器、瓷器、錢幣及裝飾品等。在其互近的地域里,也還發現了較豐富的宋代遺物,這些多是在晚期限的地層里,共有170件,瓷器有163件,青瓷為主,可知器形者有罐、盞、壇、甕、瓶、缽、盂、擂缽、燈、碗、盤、碟、洗、盆等。表現了生活用器中的用品特點。[5]在西瀼口鴨子咀遺址所發現的M3、M18等,就是長方形的土坑墓葬,而且墓坑小,遺物少,僅僅在M3內發現了一枚“嘉佑通寶”,而M18中沒有隨葬品。[6]35秭歸東門頭發現的宋墓,為土坑墓葬,編號為M5(發現時打破了西漢時期墓葬M4的南端的墓底部分),其墓葬的方向116°,墓口長3.12米,寬1.14米,墓底長2.52米,寬0.46米, 深2.6米,其隨葬品有壺1件,雙耳罐一件。[7]755秭歸縣砂罐嶺遺址的發掘里,發現的宋代墓葬共有7座,所發現的墓葬的特點為土坑墓與無坑的墓葬,但都有隨葬品,如罐、碗、模具式的花紋碗,另有板瓦片,錢幣中有開元通寶、元祐通寶、元豐通寶、政和通寶、太平通寶、熙寧元寶、紹圣元寶、至道元寶、乾元重寶等。在M6內,一件碗底用筆書寫的“黃”字,表明系黃姓所曾使用的物品。[8]453清江鄢家坪發現的一批宋代墓葬,多為單人土坑葬的特點,從布局上看,它是家族的墓地,二十多座較整齊的排列著,且多隨葬著鐵鐮刀,另有耳飾品等。[9]
(二)發現的磚室墓葬
秭歸下尾子發現的一座宋代墓葬編號為M2,屬于夫婦合葬的磚室墓,方向350°,兩室相間有平臺起劵。墓室磚有兩種,一種長32厘米,寬15厘米,厚0.5厘米。另一種鋪底磚,長28厘米,寬28厘米,厚3.5厘米,其方磚主要是鋪底棺床用的,棺床長2.55米,寬1.04米,另一棺床已殘,寬0.92米,鋪底磚兩層,方磚上有單排銘文和雙排銘文,文曰“宋丹陽總居士張氏之墓”十字銘文,出土器物有銅、陶器10多件,有五柱雙口壺,陶缽、陶罐、瓷碗、器蓋、銅佩飾,銅錢有咸平元寶、熙寧重寶、皇宋通寶等。[10]另在秭歸的沙鎮溪也發現了夫婦合葬的并列二室或三室的磚塊券頂墓,其中在楊家沱宋墓里,于其西室的后壁上還發現了內容為供奉的神龕壁畫,畫中的一男一女,居于一斗拱結構的房屋中,二人之間還有一朵盛開的蓮花,一只展翅的小鳥。男者紅衣白裙,女者白衣紅裙。二人皆站立姿勢,腳下有腳踏,腳踏上有三朵紅色花紋。二人所居的紅色帷帳與發式都清晰可見。[11]在西瀼口老屋場發現的宋墓DM1中,是一座磚室墓葬,其室內發現鐵棺釘、銅錢、鐵矛頭、鐵棺環、瓷碗、瓷罐等器物共計60余件。其中有錢幣共計約50余枚,出土時多黏結在一起,清理后,錢幣文字有17種之多,體現了北宋的錢幣,有“咸平元寶、景德元寶、祥符元寶、天禧通寶、天圣元寶、景祐元寶、皇宋通寶、至和通寶、嘉祐通寶、熙寧元寶、元豐通寶、元祐通寶、紹圣元寶、圣宋元寶、政和通寶、開元通寶”等,這里所見的一批銅錢,大體涵蓋了北宋時期的錢幣,文字分為真書、篆書兩種體例。這個墓葬的下葬年代當是在北宋后期。而巴東舊坪遺址里所所發現的宋代錢幣相對更加完整無缺。西瀼口等地的發現,更加增強了宋錢在巴東地方流行的事實。[12]
(三)洞室墓葬
洞室墓葬,在沿江的秭歸、巴東、奉節等地都有發現,其埋葬較為特殊,大多有豐富的隨葬品。[13]587據郭立新等人的研究認為:峽江地區的土洞墓、土坑豎穴墓的形制都比較小,隨葬品較少,墓主人應該多為平民。[14]173就我個人看來,這似乎是外來此地的居住者。死后葬于此地,成了一個新葬式特點。
(四)船形墓葬
在孔包河的發掘里,報告稱發現了形似船形的宋代墓葬,編號為M42:整體特點如船形;分墓室與俑道,俑道用單磚直條錯縫疊砌方法,鋪地磚為縱橫錯縫平鋪,均為素面磚,墓室為南寬北窄,中部外弧。形似木船的大半截狀態。從發現中看,這種墓葬較少見,用磚塊砌成,當是這里有較強經濟實力的家庭。[15]371-376
另外,就個人所知,在巫山地區也有不少的宋代墓葬,但少有與巴東與秭相同特點的墓葬。這似乎說明,這個時期,巴東與秭地方由于是沿江的通道,其居民習俗有不同,但相對穩定,過客所帶來的文化內涵,如瓷器等的使用,早已是深入民間,所以有不少的遺址里都有相應的文化遺物發現。但是在此區,其根深蒂固的傳統民族民間習俗要大于其他地方,所以有了與巫山以上或者江漢平原等地的不同的習俗保存。
二、借室墓葬
所發現的宋代借室墓葬,三峽中的秭歸、巴東發現最多。其它縣境則相對較少或者說沒有。這似乎說明了,這種現象并不是單一與偶然性的,當是帶有地域民族民間習俗的特征。三峽區域的考古發現中,巴東與秭歸這類墓葬多有報道,似乎是這一區域里有別于其他地方的一個具有特殊性的習俗文化,也是其它地方所不曾見有的傳統習俗內容。
(一)巴東縣境的發現
在巴東境內宋代墓葬,經發掘可知的地點有:義種地的M2、M4、西瀼口M3、老屋場的M4、羅坪、汪家河、寶塔河等多處地點。
義種地的M2中,上層屬于宋代埋葬,人骨雖然已經不全,但排列大約有三個個體與人頭骨;另有鐵質棺釘多枚,說明當時是使用了棺木為葬具。有遺物二十件。錢幣中有“開元通寶、景德通寶,祥符通寶,皇宋通寶”等。
義種地的M4中,上層為宋代的埋葬,并排排列著四個個體,四顆人頭骨明顯,a1在室內中部,a2靠南側,頭朝南,腳向北,似是仰身直肢葬;其它二個葬式情況不清晰,可能為仰身直肢葬。發現了宋時期的文物35件。錢幣有“天禧通寶,祥符通寶,祥符元寶”等。[16]
在義種地的東側老屋場所發掘的M4中,報告說:M4疊壓在M1之上層,編號為M4,于M4中發現了宋代的多具人骨,可分為上下層的不同,上層出土了陶罐與開元通寶,人骨的埋葬可知者為兩具,南側一具稍完整,北側的殘存,其葬式為墓室內的橫向放置著,但頭向西南(但頭骨均不存),一具稍完整,在人骨邊發現有“開元通寶”與陶罐一件。 下層共有人骨4~5個個體的遺骸,放置已經凌亂。下層的人頭骨向北,可能是兩個個體,所發現的錢幣有“開元通寶、景德元寶、天圣元寶”等錢幣,另有陶瓷器,如四系罐、杯等,瓷器有碗、壺等,另有鐵器鐵鈸,鐵鋤等,特別是鐵鈸,當是那時的一種樂器,鐵鋤是生產工具。該墓葬的時間為南宋早期或中期。就發現而言,與義種地相似,這里同屬于一個地理單元,宋墓利用了早前的墓室進行埋葬,目前在其它地方的發現中,也有這種現象。我們從隨葬著較豐富的文物角度看,這不是偶然的,也似乎是屬于家族式的埋葬方式。這里值得注意的是,宋代的墓葬本身也分了兩層。而報告人說:“此次發掘的M4,系利用石室墓M1墓室后部的石壁為墓壙,而本身無墓壙及墓室。這種借室為墓的現象在峽江地區較為多見,可能是墓主人經濟壓力之故。”[17]236
紅廟嶺的北宋墓葬M1,系石室墓,殘長390、寬330、殘高180厘米,(我認為利用了早前的石室墓壙的特點)室內長334、寬270、殘高28~166厘米間,墓向150°,墓內發現了兩個人頭骨,頭向西北。隨葬品共發現了46件,有釉陶罐2件、陶碗1 件、瓷碗2件、為青白瓷,六瓣葵花口,銅勺、銅掛件1 件、銅笄2件、銅錢36枚、鐵砍刀1件等。在銅錢中,有“至道元寶、景德元寶、祥符通寶、祥符元寶、明道元寶、景祐元寶、皇宋通寶、嘉祐元寶、元豐通寶、紹圣元寶、開元通寶”等11種。[18]324-330
神龍溪的蔡家包墓地,在石室墓葬M1中,其人骨的特點也是兩層的放置特點,在上層所發現的遺物中,有瓷壺5件,陶罐2件,瓷罐4件,瓷碗6件,另還有鐵刀,銀頭飾、銅發笄、銀發笄、石硯、銅飾件等,另有錢幣19枚,開元通寶、天禧通寶、天祐通寶、政和通寶、大觀、太平通寶、祥符通寶、乾元重寶、天圣元寶、咸平元寶、元豐通寶等。而下層的遺物,時代明顯要早一些,但遺物僅有鐵刀、陶灶、青銅帶鉤等。報告中稱,下層屬于西晉時期的遺物。[19]205
慕灣墓群在雷家坪西側,在所發現的M5中,發現了上下層不同的埋葬特點,在上層所出土的遺物中,發現了白瓷碗、陶缽與天圣元寶等,在其下層,發現了大泉五十、陶罐、陶壺、器座、盤口壺、板瓦、筒瓦、五銖、銅環、銀環等。[20]195這種也是借室埋葬的特點。
杜公祠墓地的第五區里發現的M1中,也發現了上下層分層埋葬的墓葬,在上層所發現的遺物中,有執壺、燈、碗、帶流罐、碟、盞、罐、瓜棱壺、酒壺、發笄、帶扣、銅耳環、錢幣、銅鐲等。而下層主要的發現有五銖七枚、貨泉五枚。不見有其它的遺物。[21]26-28這個第五區,實際上的小地名稱為茅壩。
汪家河的石室墓葬M2中,首先在墓的甬道里與前室的積土中,發現的遺物是筒瓦與板瓦,清理后,共發現人骨11具,共有三層,第一層出土有瓷碗、瓷水注等;第二層出土有瓷盤口壺、銅帶扣、帶銙、開元通寶等待第三層出土器物有陶俑、釉陶壺、瓷壺等。另在M4中,發現的人骨達到13個個體也分為三層,第一層出土器物有釉陶雙辰罐、帶銙、帶扣、開元通寶等;第二層中出土物有陶俑、陶甑、瓷碗、青瓷盤口壺、瓷四系罐等;第三層中出有陶俑、陶案、釉陶壺、幾何紋磚塊等。這兩座墓葬的時間,從發現的遺物中看,上從東漢到三國兩晉南北朝,晚到唐、宋時期。[22]可見,借室埋葬的特點是多次進行。
(二)秭歸縣境的發現
在秭歸境內有:小么姑沱、老墳園、蟒蛇寨。在老墳園的七座宋代墓葬中,有五座屬于借室埋葬,另兩座雖說沒有直接利用,但也是在甬道與卷頂之上。也是多地多處發現了多人埋葬于一室的情景,似乎是一種風俗習慣使然:
如在秭歸的小么姑沱遺址里,發現了一座六朝早期的大型石室墓葬M1,該墓有墓前遺跡、墓門、甬道以及長方形墓室,在長方形墓室中間以用石塊分為前后兩部分。甬道前端有擋土墻、臺階、護墻等,在甬道前端兩側的有一尊石人與石羊。墓內的填土分三層,第一層包涵物少,第二層為淺灰色軟土,近底部出土了較豐富遺物箱與多外的骸骨,第三層為淤沙,其義部有大量的陶俑和少量的陶瓷碎片。淤沙層下的遺物均為六朝早期,有石人俑、石羊、園形石座、石瓦、小石棺、雕紋條石、陶待俑、陶武士俑、動物俑、陶子母雞、陶馬、釉陶壺、陶罐頭、陶甕、陶質模型明器、青瓷盤口壺、青瓷四系罐、青瓷缽、青瓷碗、銅島形器等。[23]我們從發現較豐富的實物資料來看,這個墓葬的主人在六朝時期是有一定地位的上層人仕,但究竟是那個級別的,今天已經無法知道,但這樣的墓葬,在其后來也有二次以上的埋葬過程,報告人認為,這M1經歷了三個時間段的埋葬層面,即六朝早期、唐、宋等三個時間段。這里我們所認同的與汪家河近似,就是三個時間段進行埋葬在一個墓室里的特點。
借用漢代以來的墓室另行埋葬,這在老屋場、義種地、汪家河、羅坪等多地都有發現,而在秭歸的蟒蛇寨也有發現借室的情景,表明是一個區域性的習俗特點。[5]借用早前的磚室或石室墓葬,進行二次、三次埋葬,也是巴東秭歸習俗文化的重要體現。
三、墓葬中隨葬品的特點
宋時期的巴東與秭沿江地帶里,就近些年來的考古發現,這一時期的墓葬材料已有不少的內容,反映了當時的人口分布狀況,同時也使我們看到了一些文化習俗特點。
(一)一般墓葬的隨葬品特點
在巴東境內所發現的兩宋時期的墓葬,有土坑墓、磚室墓、土洞墓、船形墓與借室墓,這說明巴東地方的居住者,有來自不同習俗的民族。這與交通孔道的原因當有一定的聯系。
在這些墓葬里,如土坑墓葬,我們認為是外來者中較為貧困的一類群體;表明地位不高。其隨葬品一般都是一兩件,有罐、碗或者錢幣。而磚室墓葬,而是在當地居民中,有較大的經濟實力者,他們往往可能是封建地主一類的人群;如果其墓葬沒有被盜,一般隨葬品還是較為豐富的。土洞墓的存在,說明巴東外來人員中,有生活習慣不同者,就洞室墓來看,奉節發現有唐代的洞室墓葬,當然還有更早的洞室墓葬,似乎是上游的洞室墓葬更多一些,他們大約自唐代或者是更早的時候,就來到了這里,并把埋葬習俗永久留在了這里。而船形墓葬的發現,在巴東等地是少量,可能作為個案更適當一些。
(二)借室葬中的隨葬品
宋代的借室葬,是這里最具特征的墓葬。在巴東義種地發現的M2、M4兩座宋代借室墓葬中,都是利用了早些時侯的石室券頂墓葬內的殘留空間,略加以平整而又重新進行埋葬的。就發現來看,宋代社會時期所利用早期的墓室,并未另行改造,而下葬者也是多個個體入于石室內,形成了上層為宋代墓葬,下層為六朝墓葬。
M2中所發現的宋代時期的文物,都比較完整,就器類而言,瓷器中有碗、盤,釉陶器有各種不同的罐,另有陶盞,以及鐵器和飾品。
瓷器:碗五件,盤一件。釉陶器:主要為罐,有子母口罐、雙耳罐、罐等。鐵器,有鐵鐮、削刀、小勺等;另有梳子兩件,發掘發現時僅有梳子的外殼金屬薄片存在著。一件呈弓背狀,梳齒略殘,金屬表面有凸起的花卉堆塑,共六朵,金屬似為錫鉛制成薄片,質較軟。寬8.8厘米,高5厘米。另一件,器形稍大,已殘;弧形弓背,飾有梅花紋殘存七朵,兩側各飾一周凸點狀紋飾。殘寬5.5厘米,高3.9厘米。銅環:四個兩對,可能屬于耳環。園徑較細,一對為園徑不規整,標本環徑為1.35厘米。一對比較規整,標本為環徑2厘米。長方形石器,一件,石塊平而薄,規整而光滑,使用明顯(有可能是用于描繪或者化妝的工具),長16.5厘米,寬13.6厘米,厚0.5厘米。鐵抓釘:一棵,與現代所用抓釘近似,長9.6厘米。銅發笄:五件,一件發笄系對稱紆成,笄頭扁平呈棱形花狀,笄身為實心園,器形完整,長23.5厘米,粗徑 0.25厘米。一件形如發卡,完整,長17厘米。(另兩件相同,但已殘損。)一件呈長方形,略殘。青銅帶扣:一套兩件,可能是皮帶扣,前為穿扣,可旋轉活動,扣面分兩層,中間有栓釘,扣環寬3.8厘米,扣板長4厘米,寬3厘米,通長為5.6厘米;另有扣尾,長3.3厘米,寬2.9厘米。帶扣飾:共七件,其中長方形扣飾四件;半園形扣三件。扣飾均為兩片合成,長方形扣飾的四角有卯釘連接,半園形扣飾件為三棵卯釘連接,另有對穿長方開形孔。鐵棺釘:四棵,未編號,頂面平,方形身。錢幣:發現不多,所發現的應是北宋時代錢幣,其中有“太平通寶”和“皇宋通寶”“景元通寶”、“祥符通寶”等。
M4也是在上層發現了較豐富的宋代文化遺物,就其遺物類別,計有瓷器、陶器、鐵器、裝飾品等:小凹底罐一件為平口園唇,有矮頸,鼓腹,大平底內凹,施褐色釉,器高8.8厘米,口徑7.5厘米,底徑8.9厘米。瓷碗品種式樣多、保存完整。敞口碗兩件,碗一件,暗花碗一件,六瓣蓮花碗一件,深腹碗一件;罐四件:帶耳罐三件,鼓腹罐一件;執壺四件:白瓷執壺一件,釉陶執壺一件,陶執壺一件,帶咀壺一件;陶盞一件;鐵鐮兩件;銀質和銅質發笄共六件;發卡兩件;梳子一件;鐵質帶扣一件;另有棺釘四件,釘身扁平,頂部為鏟狀。錢幣:在墓葬中發現的有“開元通寶”、“天禧通寶”、“祥符通寶”、“祥符元寶”、“景德元寶”等錢幣。
上述兩座墓葬中的宋代遺物都比較完整,是這一帶考古發現的宋代文物中不多見的。就這種埋葬而言,在巴東與秭歸的許多地方也都有發現。
在我們所發掘的墓葬中,整體說來,隨葬品并不豐富,但在一批墓葬里,還是發現了不同的文化遺物。計有罐、碗、硯臺、鐵鐮刀、頭飾、耳飾、錢幣等等。
在我們所發現的兩宋墓葬里,或多或少的都有隨葬品,這說明,宋時期人們對于下葬來說,還是很重視的,就是窄小的土坑墓里,一般都會有一兩件下葬的物品。且多有飾物飾品,如耳環、發笄等等。
四、借室為葬所反映的習俗探討
在所發掘的一批借室墓葬里,我們發現,大多都是利用了早前的墓室進行多次的埋葬,為什么形成這樣的特點,這在文獻資料里沒有記載,也沒有引起足夠的重視和充分的討論,筆者認為,這種葬法,當是這一區域里的一個特點,如在今天的土家族區域里所發現的一些巖葬里,也是多次的把不同歷史時期的葬具葬在一起,如發掘清理的來鳳卯峒仙人峒的崖葬,就有東漢、兩晉、唐、宋等不同歷史時期的葬具放置于同一個洞穴中。而巴東與秭歸所發現的多層埋葬的墓葬,應就是這種葬俗的反映。是其家族的墓葬,只是因為地理條件的不同,而多少有些改變。但是其根源仍然是這區域中所特有的葬俗。
從巴東發現與清理發掘的借室墓葬來看,都有不少的隨葬品出土。這不是偶然的,而是當地的一種民間習俗文化。這種習俗文化,是繼承了該區域里早前家族或是家庭的多人合葬墓的存在,或許是其家族墓葬延用的特點,從峽江區域里來看,一個墓室里進行多次的埋葬,似乎是這里少數民族的居民生活中,一個家族或是家庭長期于斯居住生活的見證,只有他們才會將其先祖的墓室進行再次的平整后,再埋入家族成員,這一現象的延續時間至少有數百年之久。
另外,不少的人頭骨邊有耳環一類的飾物,質地有銀質與銅質的,另有發笄等。而生活用品中,多有生活器皿,碗、罐、壺是其大類。但也在清江考古發現中,也有像鄢家坪所發現的宋代墓葬群一樣的,這里所發現的宋代墓葬里,所隨葬的物品中有青白瓷器碗、罐、硯臺等;也有銅質的耳飾物;最多的隨葬品是那時的鐵鐮刀,幾乎是每一個墓葬都有這鐮刀作隨葬品。這種特點,是與其它地方所發現的同時期墓葬所不同的的地方。
在地方史料中,有記載說,寇準曾在巴東作縣令的時候,還到過野三關等地方,并奉勸當地的百姓進行農業種植。而這里早自唐代之前,就有田氏族人于此生存與活動。[24]這也說明,宋代的野三關一帶地方,農業種植的特點仍然不是很明顯,刀耕火種是那時的主要耕種方式,這與我們所發現的鄢家坪遺址上的宋代墓葬的人體邊多隨葬鐵鐮刀是一致的。從農業耕種的方式來看,到了明代時,這里耕作制度也許才有了一些我們今天不易覺察的變化,并認為是寇準時期的奉勸所行。所以于野三關還修建寇準的勸農亭這一紀念性建筑,至今還保存著那時的遺址。
有關頭飾物件,陸游《入蜀記》的記載中“其中有婦人,皆以青斑布帕首,然頗白晳,語音變頗正。”青斑布帕首,應就是包頭巾帕的特點。用的是青色布料包頭,一直到上世紀的六七十年代,在鄂西南土家族地區里,就還有大量的人用青布帕包頭,也有的用白布帕包頭的特點,而我們在巴東沿江的考古發掘中,在不少的墓葬里,也都或多或少的發現了一些頭飾物件,如耳環、指環、發笄等。這也是那時人們的生活必需品之一。而語音上,也有這里的一些特點,是否就是今天的四川話?或者是以四川話為主的地方方言?筆者認為是很可能的。就是宋時期的武昌,也就是今天的武昌城,那時的四川話也是很流行的。
巴東舊縣坪以宋代文化為主的遺物中,我們還發現了有關銀質、銅質的耳飾、頭飾、笄、梳子等這些應是城中婦女日常生活中的用品,能保留下來,那是幸事,在遺址中發現,說明是人們日常生活里的不小心的遺失。發現的遺物多出自于墓葬里,除了隨葬陶瓷器皿外,有耳飾與發笄,長發用笄的特點明顯,另外還有銅、銀質耳環、木梳用銀包裹梳背一類的遺物發現。老屋場、西瀼口、地主坪與義種地的居民,我以為是一個小區域內的居民,只是因考古需要將其分割為多塊地點,在這里發現的銀質耳環、葫蘆形耳飾物等,表現了那時人們衣著服飾與人們的生活習俗特點,佩戴首飾物件,是那時此地的一種習俗時尚。而來鳳等地的金銀類飾品,在上世紀的八十年代之前,特別是明清以來的飾物仍然是相當豐富的。但受文化大革命的影響,人們多作為“封資修”而將其作為廢品賣掉(賣到當時的供銷廢品收購部)。
老屋場M1中曾發現了一件鐵鈸,形制特點與今天土家族區域的鈸相似。作為樂器的鈸至今仍然流行于土家族地區,但多是銅鈸,由于鐵鈸難以保存,但老屋場發現鐵鈸,表明宋代曾經使過用鐵鈸作為打擊樂器。從發現中看,西瀼口在兩宋時期,是除舊縣坪外又一重要的民民點。
綜上所述,宋代的三峽地區,特別是巴與秭歸的沿江兩岸,借室葬的特點,我們過去少見,也很少注意其文化的特點,今天我們從發現的眾多借室葬的內容中分析看來,我認為與這一區域里所存在的巖葬墓有相似的特點,如在來鳳的仙人洞所清理的巖葬墓,就是一個有過多次埋葬在一地的特點,所發現的葬具,有船形、升斗形、箱柜形的不同,而且在時間上的差異也很大。這與巴東與秭歸所見的借室葬有共同之處,我認為就是那時人們的習俗葬法,而這一習俗葬法,就是那時少數民族的習俗葬法。在上游巫山以上,幾乎沒有報道這類的發現。這說明了借室葬是這個區域里的一個習俗文化的特色,是根深蒂固的民族習俗與傳統,從早期的多人埋葬的墓葬(或是遷移的二次葬)開始,多人的埋葬,早自漢代,在上游重慶地段的不少地區也有發現,到了宋代,兩地的習俗差異也表現突出。之后其沿江習俗文化有了較大的改變,墓葬形制趨于一統,或土坑,或磚室,無其它特別。而宋代巴東與秭歸地方,還有過去很難從文獻史料里看到的習俗文化內容,不少的保留習俗文化在墓葬里,經考古發現的這些與習俗文化相關的內容,是這里的文化特色,唐宋時期,湖北峽江區域依然保留了古老的文化傳統。這種借室墓葬(早前有遷葬于一室的習俗,形成一個家庭或是家族的集體葬),于此區域的傳承中,至少從漢代開始,至宋代稍晚結束,共計有近千年的歷史。但從文化遺物的角度看,這近千年里的變化則大得多。我們說,一地的習俗文化、特別是民族的習俗文化的轉變,相對要緩慢得多,但也并非是不變的。峽江區域里的習俗文化,總體上是隨著時代而改進,但步履緩小,特別是在宋代以前的歷史時期里,這種改變相對來說是更加緩慢,許多早期的文化特色內容,仔細分析與研究,還可以找到根源與流變。而宋代以后的變化加快,民族間的習俗文化向清江區域擴展,而峽江區域則是向著大區域一統的方向前進,峽江中的傳統習俗文化,漸行漸遠,以至消亡。
注 釋:
[1] 湖北文物考古研究所:《巴東孔包河墓地2002年考古發掘簡報》,《湖北庫區考古報告集》(第三卷),科學出版社,2006年。
[2] 湖北文物考古研究所:《巴東地主坪考古發掘報告》,《湖北庫區考古報告集》(第一卷),科學出版社,2003年。
[3] 國務院三峽工程建設委員會辦公室、國家文物局:《巴東舊縣坪·考古報告集下》,科學出版社,2010年。
[4] 黑龍江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巴東老屋場墓群發掘報告》,《湖北庫區考古報告集》(第二卷),科學出版社,2005年。
[5] 國務院三峽工程建設委員會辦公室、國家文物局:《巴東羅坪》,科學出版社,2006年。
[6] 湖北省文物考古所:《巴東鴨子嘴遺址和墓地發掘簡報》,《江漢考古》增刊《三峽考古報告集》,2004年。
[7] 湖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秭歸東門頭漢墓與宋墓清理簡報》,《湖北庫區考古報告集》(第一卷),科學出版社,2003年。
[8] 湖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秭歸縣砂罐嶺遺址發掘簡報》,《湖北庫區考古報告集》(第四卷),科學出版社,2007年。
[9] 鄧輝:《清江鄢家坪遺址中的宋代墓葬》(待刊)。
[10] 宜昌博物館:《秭歸下尾子遺址發掘簡報》,《湖北庫區考古報告集》(第一卷),科學出版社,2003年。
[11] 湖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秭歸楊家沱遺址發掘簡報》,《湖北庫區考古報告集》(第二卷),科學出版社,2006年。
[12] 黑龍江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巴東老屋場墓群發掘報告》,《湖北庫區考古報告集》(第二卷),科學出版社,2006年。
[13] 湖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秭歸何家坪遺址發掘簡報》,《湖北庫區考古報告集》(第一卷),科學出版社,2003年;吉林大學歷史系考古教研室等:《湖北巴東縣雷家坪遺址發掘簡報》,《考古》,1999年第1期;廈門大學歷史系考古教研室:《湖北巴東茅寨子灣遺址發掘報告》,《考古學報》,2001年第3期;袁東山:《奉節縣上關戰國及唐代墓葬》,《重慶庫區考古報告集》,科學出版社2000年。
[14] 郭立新、夏寒:《峽江地區古代族群互動與文化變遷》,科學出版社,2010年。
[15] 湖北文物考古研究所:《巴東孔包河墓地2002年考古發掘簡報》,《湖北庫區考古報告集》(第三卷),科學出版社,2006年。
[16] 湖北省文物局三峽辦:《湖北巴東義種地墓葬發掘報告》,《江漢考古》,2009年第4期。
[17] 黑龍江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巴東老屋場墓群發掘報告》,《湖北庫區考古報告集》(第一卷),科學出版社,2003年。
[18] 國務院三峽工程建設委員會辦公室、國家文物局:《巴東紅廟嶺》,科學出版社,2010年。
[19] 恩施自治州博物館:《巴東縣蔡家包墓群2004年發掘簡報》,《湖北庫區考古報告集》(第四卷),科學出版社,2007年。
[20] 恩施自治州博物館:《巴東縣慕灣墓群2005年發掘簡報》,《湖北庫區考古報告集》(第四卷),科學出版社,2007年。
[21] 武漢市文物考古研究所:《巴東縣杜公祠墓地2005年發掘簡報》,《湖北庫區考古報告集》(第四卷),科學出版社,2007年。
[22] 武漢大學考古系:《湖北巴東汪家河遺址墓葬發掘簡報》,《考古》,2006年第1期。
[23] 《江漢考古》雜志編輯部:《三峽庫區秭歸小么姑沱六朝墓清理簡報》,《江漢考古》,2005年第2期。
[24] 鄧輝:《田行皋生卒事跡鉤沉》,《湖北民族學院學報》,1990年第1期。
責任編輯:王作新
文字校對:蔣文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