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公司對外投資的生產力決定因素探析

陳力 許文忠 黃錦韋 林立

摘要：本文主題是探討新興經濟體國家的對外投資與本國生產力之間的影響。選取了上海與深圳交易所上市的中國對外投資公司為研究樣本。從實證結果發現，中國對外投資公司之本國生產力，和勞動資本比、員工教育程度、營運成本、產業內部競爭程度、市占率有正向關系影響；和公司規模、國家持股程度有負向關系影響。表示公司應積極推動企業規模精簡、提高員工教育程度，擴大營運成本與資本投入，提升產業內的市場占有率來影響本國生產力；而政府應該提供產業內良好的競爭環境，并且致力改善國有企業生產力效率低下問題。

關鍵詞：新興經濟體；對外投資；生產力

研究動機和對象

提到生產力，過去的研究多著重于探究生產力與產品出口和技術外溢的議題，較少關心向外的對外直接投資（OFDI）如何影響母國的勞動生產力。

受限于不均的資源分配，國內公司也許會在其他發展較好的國家尋找優質資源。人們會開始關心如何讓世界上的資源能夠更有效率地使用，使得生產力得到正向提升。對于國內公司而言，在國內營運一段時間之后，公司也許會希望在國外的投資可以促進公司生產力。此外，當公司在海外設置營運據點或是并購一家外國公司，和同樣投資額度在另一間國內公司相比，研究發現，當轉變為跨國企業之后，獲得外國市場的知識能讓公司有更多比例績效提升的回饋。雖有如此討論，對國內公司而言，走向海外是否成為一種機制，能讓國內生產力有效提升還有待商榷。對外直接投資之于母國生產力的影響效果在實證研究上仍舊缺少。

區位是對外直接投資的關鍵因素。不論是母國或地主國，每一個國家都有其本身獨特的特性，并且影響了對外直接投資的表現。因此，對外直接投資在影響公司不同國家投資限制中，扮演了驅動生產力績效提升的重要角色。有許多研究者探究了發達國家的向外對外直接投資與生產力的關系，其結果大多為顯著正向，而較少看到新興經濟體公司走向世界，開始將資金用于對外投資與國內生產力的關系相關等文獻。從這點來看，我們認為，以新興經濟體公司的對外投資相關影響為研究目標有其重要意義。

與此同時，公司結構數據可以直接看出公司的對外投資績效，我們可以容易地從數據結構上看出公司的獨特能力。對于政策制定者而言，政府重視成長帶來的益處，而公司層級的數據易于看出不同個別因素對于生產力的影響，在政策制定上，能有更佳的效果。而以往的研究針對于新興經濟體公司的相關議題，也大多采用公司層級的資料作為研究來源。我們期望延續這一方面的研究趨勢。

根據英國經濟學人智庫的報告，《中國海外投資指數（2013）》，向外的對外直接投資在中國發展至今，其中驅動海外擴張仍以國有企業為主，因為國有企業對于資源的需求，可藉由政府的力量向外伸出，其主要投資地點以資源豐富的發展中國家為多。但有愈來愈多的私營企業，也開始向全球連結，其動機不外乎是進入新市場、獲取新品牌與新技術。

總結來說，中國是新興經濟體的最佳范例，也由于對外投資政策的推廣，使得經濟得以快速成長。過去十年間，中國的對外直接投資政策讓許多國內公司積極跨足海外，躋身成為全球百強企業，對于其他新興經濟體而言有示范的效果。中國公司在獲得政府的支持后，讓公司獲得競爭優勢能，已和世界其他工業國家相抗衡。期望能從這一研究對象，找到支持我們發展假說的蛛絲馬跡。

理論架構與假說發展

在資源基礎論、公司競爭理論和制度理論的基礎上，我們形成如下假說：對外直接投資對于公司的生產力有一定的影響。

H1a：中國對外投資公司之母國生產力與海外投資額有顯著正向關系。

H1b、H1c、H1d：中國對外投資公司之母國生產力與海外投資額會受投資地區的差異影響而有顯著關系。

H1e：中國對外投資公司之母國生產力與海外投資額會受產業特性的差異影響而有顯著關系。

提到資源基礎論，許多學者將人力資源視為公司的特殊資源。而公司的員工素質越高，其對于生產力的貢獻也就越高。Black與Lynch （1996）研究人力資源與生產力的關系時，采用員工的教育程度作為指標，我們可期望員工教育程度和生產力有正向關系。此外，能使資源有效利用，成本降低，此種能量也可視為公司的獨特能力，而生產力作為效率的指針，其公司的營運成本越低可視為越有效率。根據以上討論開列下列假說：

H2a：中國對外投資公司之母國生產力與母國員工教育程度有顯著正向關系。

H2b：中國對外投資公司之母國生產力與營運成本有顯著負向關系。

中國與世界在1970年代重新接軌之后，對于中國公司有著相當大的沖擊，國內公司要和外國公司競爭，而公司也有更多機會走向海外獲取更多資源以利生產力的提升，在產業結構上有顯著的變化。學者也指出，產業中競爭程度的增加對于提升個別公司生產力有顯著效果。而市占率更是看出個別公司在產業中的地位，若公司在母國市占率高，也意味著更有能量向海外發展，藉此提升更多的生產力成長。根據以上討論開列下列假說：

H3a：中國對外投資公司之母國生產力與母國產業公司數量有顯著正向關系。

H3b：中國對外投資公司之母國生產力與母國市占率有顯著正向關系。

制度理論可以用來解釋國家政策與生產力之間的影響。很少有像中國政府這般對于經濟制度強而有力地規劃未來發展。每五年就會推出國家發展計劃，以支持國內產業的推動改革，公司會受到政府的支持而更有能力去獲取發展所用的資源。除此之外，國有企業作為政府介入產業發展的代表，公司的國有股份越多，也被認為國家對于此公司的控制力越強，也能夠整合產業中的資源用以提升生產力。改革開放后，外資走向中國，外國也開始影響本土企業生產力，對于國內公司的技術改革、創新發展有顯著的正向影響。根據以上討論開列下列假說：

H4a：中國對外投資公司之母國生產力與政府支持之產業發展政策有顯著正向關系。

H4b：中國對外投資公司之母國生產力與政府持有股份有顯著正向關系。

H4c：中國對外投資公司之母國生產力與外資持有股份有顯著正向關系。

資料與研究方法

《中國工業經濟統計年鑒》以及《臺灣經濟新報》中1999年至2010年11年中在深圳與上海交易所上市公司財務狀況數據是此次研究的數據源。礙于財報揭露上的不完整，我們也從《中國證券報》補登缺失的數值。

我們搜集了237家在深圳與上海交易所上市的公司年度報表。表1簡述了本研究的樣本其敘述統計數值。期間經剃除不完整數據后，篩選得1163個觀察值，平均每位員工可運用資本為1306.706235人民幣，平均公司年齡為25.46982759年，平均公司年總銷售額為10943323.43千人民幣，而平均每位公司雇有8282.91819位員工，則平均每位員工貢獻之銷售額為1902.63562千人民幣。從投資點來看，中國公司以投資新興經濟體國家為多（42.506%）。

在變量衡量方面，我們想要探討的反應變量為生產力（LP），在此我們定義為員工與銷售額之比值，其內涵很容易了解，每位員工所貢獻之銷售額，通常可視作公司在運用人力資源的效率情形。

而在解釋變量方面，根據我們的假說發展和過去的研究結果，我們設計了一連串衡量指標。表2歸納了本研究所使用之變量。

模型分析與實證結果

回歸分析：為了測試我們的假說，我們使用追蹤數據回歸來檢驗變量。追蹤數據的特性為同時具有兩種特性——橫斷面特性與時間序列特性，易于檢驗不同公司在一段期間的變化程度，對于總體產業來說，易于看出公司的異質性與發展趨勢。

在設立回歸模型之前，我們會先做相關分析，測試數據是否有共線性問題。通過分析發現，我們的研究變量中并沒有太嚴重的多重共線性的問題。

通常探討生產力在一段期間受影響的變化時，研究者會設立CobbDouglas production function，將勞動資本比設置在解釋變量側（X），生產力指針為反應變量側（Y），兩側變量取對數之后，將其他解釋因子也一起插入解釋變量中。我們也延續過去學者的想法，將數據數值取對數之后，放入多變量回歸模型當中。

變量取對數的好處，除了在解釋上會變成相對變動比率的變化和縮減尺度之外，其模型意涵還包含成長率的變動，用于解釋對外直接投資與其他因素所帶來這一段期間公司生產力成長的影響程度。

過去有許多文獻是以單一面向探究資源基礎論、公司競爭理論與制度理論來看待與公司生產力之間的影響，本研究期望整合其理論發展，探討生產力的各決定因素，因此我們設置多元階層回歸分析，研究個別理論對于生產力的解釋能力之后，再分析總合模型是否有更高的解釋力。根據以上討論我們設置階層回歸模型方程式用來測試假說1到4。

在追蹤數據（panel data）回歸模型選定方面，通常會采用固定效果模型或隨機效果模型來看其解釋程度。我們利用Hausman測試，來檢定模型選擇。其測試結果卡方值皆顯著，則我們采用固定效果模型當作解釋模型。此外，為了避免序列相關性太高，造成假性回歸，我們也針對部分模型加入自動回歸估計式，以修正模型解釋錯誤的可能。

實證結果：實證結果如表3所示。我們首先看到控制變量中的公司規模和勞動資本比和公司生產力在各個模型中皆有顯著關系，而且都符合過去學者的研究發現，可以說，在我們的研究當中這兩項變量也支持了預期想法，驗證改善公司規模大小和資本投入程度的確可影響生產力的改進。

而在對外直接投資類的變量中，只有在模型3與模型5中有顯著關系，可說是部分支持假說1a、假說1b與假說1e，當期海外投資額越多，同期的生產力就越能提升。但是受投資地區的影響，投資發達國家會造成母國生產力下降。也會因受產業特性影響，制造業的對外直接投資會造成生產力下降。

從資源基礎論的變量來看，員工素質越高，的確能改善生產力的提升，也支持了假說2a。但從不支持假說2b來看，投入越高的營運成本反而能讓生產力上升。

而從公司競爭理論的變數，產業家數和市占率兩項變量和生產力皆有顯著正向關系來說，支持了假說3，也說明了對于改善生產力檢視產業環境對于公司績效的影響。

從制度理論來說，似乎對于對外直接投資公司的生產力影響的解釋能力不太強。也許政府政策只受惠于國內公司。我們的結果中只有部分不支持假說4b，也就是說公司受國家控制力越強，反而會使生產力下降，此結果和過去學者研究中國公司國家持股與生產力的結果相同。

結論

從我們的實證結果來看，公司規模和勞動資本比在各個模型中都有顯著對于生產力的影響，和過去學者所發現公司在擴大規模到一定程度時，會有不效率情形發生（Baker & Cullen，1993），我們的結果支持此一論點。而當每位員工所可用資本增加時，公司可能因為新技術或新設備的投入而讓單位員工生產力提升，這也是可預期的效果。

因此本研究建議中國公司應積極使企業小型化，層級減少，信息得以流通以期創新發展。另一方面，中國公司應多增加資本用于新設備的增加與生產環境的改善，使員工可以在安全安心的環境下工作，提高生產力。

而在對外直接投資因素之中，我們發現，提升海外投資的額度能夠促進生產力。但是受到投資地區和產業特性的影響，使得正向效果轉為負向。這里并不是建議不要到外國投資，而是說，由于到外國投資地區和中國本土之間在文化特性或是產業條件上有所差異，會造成技術外溢效果不明顯，或是技術轉移不完全，從而造成生產力的下降。期望中國公司致力于改善公司內部的管理技巧、組織學習，以使外國新技術能夠移轉至母國。

同時，我們的實證結果也表明，有效提升員工教育程度可使員工生產力提升。公司應積極使員工多參與教育訓練或是自我進修，使得素質提高，有效將知識運用在工作當中，也可使得員工成長。公司多投入營運成本，用于日常環境的改善，亦可以使生產力上升。

而產業間的競爭程度與公司所在產業的市占率，對于生產力的影響也是顯而易見的。公司在制定生產力相關策略時，須檢視產業中的競爭程度高不高，能否利用產業中的網絡來提升競爭力。而政府也應該鼓勵與積極推動良性競爭，避免部分公司相互勾結影響市場競爭程度。

國有企業在社會角色上可能不是以績效導向的目標出現，而可能是以政策導向的結果在營運。比如說解決失業問題、稀有資源的掌握等等。建議政府應讓國有企業回歸績效導向，和其他企業公平競爭，漸漸脫離政府的保護，在營運方面才能增加員工產出，有效提升績效。

（作者單位：陳力，經濟管理出版社總編室；許文忠，臺灣暨南國際大學國企學系；黃錦韋，臺灣暨南國際大學；林立，中國社會科學院財經戰略研究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