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4世紀,馬其頓的亞歷山大大帝在建立地跨歐亞非的大帝國的軍事行動中,把掠奪來的珍貴藝術品和稀有古物交給他的老師——大名鼎鼎的亞里士多德整理研究。亞歷山大去世后,他的部下托勒密·索托建立了新的王朝,繼續南征北戰,收集更多的文化珍品。他創建了一座專門放置這些藏品的繆斯神廟,希臘文Mouseion后來演變為英文Museum,這被公認為“博物館”的起源。
此后近兩千年,博物館作為權貴收集奇珍異寶的展示空間,從屬于教會、皇帝、貴族等特權群體。直到18世紀末,法國大革命后國會宣布盧浮宮屬于公眾,隨后大英博物館也對普通人開放,市民階層的發展成為博物館公共化的開端。
19世紀后半期,美國私人藝術博物館初露鋒芒。與歐洲貴族化收藏不同,美國的藝術資本完全是市場化的。富人們踴躍將財富轉化為文化趣味,私人買家的收藏與捐贈,構建起美國強大的藝術收藏體系。1929年,洛克菲勒家族出資成立了當代藝術博物館,在建筑師、策展人和資本家的共同努力下,沒有文化負擔的美國人直接用金錢抹平了桀驁不馴的現代主義的棱角。
20世紀后半葉以來,博物館成為大城市的標配。舒適的觀展環境、豐富的文化展品、免費的藝術課程,讓走進博物館漸漸成為人們生活的日常。假期的美國東海岸之旅,逛藝術博物館成為我最主要的行程。
對世界的熱忱
在紐約中央公園的東面有一個龐大建筑,它就是成立于1872年的大都會藝術博物館。它的正門在第五大道上,沿用宮殿式的展廳,保留著博物館威嚴、神圣的傳統。館內陳列室共有248個,常年展出幾萬件展品,想要一次看完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而且這只是博物館藏品的冰山一角(館藏總量多達300萬件),所以常去常新。
隨著藏品數量的不斷增加,大都會經歷了多次擴建,把世界各地的代表性建筑都“搬”到了這座13萬平方米的博物館中。1965年,埃及政府贈予的丹鐸神廟被移置館內,也因此有了為神廟量身定做的巨型玻璃房,令人嘆為觀止。中世紀的修道院,中國的蘇州園林等也都安置其中,文明的匯聚與碰撞,藝術的印證與對照,讓游客在這里不斷得到思想的啟迪。
每一天,大都會都會迎來數萬名游客,它的導覽系統非常完善,多語言的選擇為游客提供極大方便。大都會之大,在于容納世間的萬千文明,從古代到當代,從西方到東方,無所不包,讓每一位來訪者都有機會在展品中覓得自己的“心頭好”。
空間的美與詩意
在大都會的對面,有著簡潔的白色外立面和優雅弧線的古根海姆,是世界上最著名的私人現代藝術博物館之一。這座看起來更像是雕塑的奇特建筑,由美國國寶級建筑師賴特精心設計,不僅打破了曼哈頓島建筑形式上千篇一律的平行正交體系,而且打破了人們對博物館形式的固有觀念。賴特構思了一個彎曲連續的空間作為“精神殿堂”,展品就布置在螺旋形墻體上,有些甚至懸掛在半空,觀眾沿著螺旋坡道邊走邊欣賞,不知不覺之中就看完了所有展品。這顯然比常規的博物館參觀方式,要有趣和輕松得多。不論展覽內容,空間本身就給人美的體驗。
波士頓的伊莎貝拉嘉納藝術博物館,是一座地道的16世紀威尼斯宮廷風格的城堡。博物館收藏了2500多件藝術品,那些油畫、雕塑、家具、繡品、書信、古籍……都是創始人伊莎貝拉女士的個人收藏,至今仍保持著建館之初(1903年)的原貌,沒有絲毫改動。在昏暗的回廊上行走,仿佛進入時間的洞穴,幽深、古樸。中庭花園是這座城堡的心臟,百花常開,花卉每六周更換一次,即使在冬季,也保持盎然的生態。
花園被威尼斯回廊與老窗子環繞,中世紀石獅子、羅馬石棺、中國宋代觀音、阿拉伯墓碑、中東瓷磚,散落在步道兩側。城堡上下總共三層,每一個房間都有豐盛、雜糅的藝術品陳列,非但不突兀,它們還被賦予新的秩序感。伊莎貝拉鐘情意大利,從展品挑選到布置都有很深的意式風格,單件展品雖各有輝煌的歷史,聚合在一起,都形成趣味獨特的“場域”。私人博物館堪稱主人人生的“萃取物”,漫游者入此地,如見伊莎貝拉本人。
藝術的社會介入
藝術發展至今,之所以持續保持著活力,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走出了傳統的美的枷鎖。美對于博物館展品很重要,但并非是第一性的。紐約曼哈頓的現代藝術博物館(MOMA)二層有一個很大的空間,留給了一個青年藝術家,也是對當代全球性問題的及時反饋。這位藝術家收集了5個無國籍者(難民)的行走路徑,講述者語音配合路線示意圖,真實再現了他們如何在動蕩的邊境線上艱難求生,讓觀者反思“邊境”對人類來說究竟意味著什么。
波士頓美術館里,金屬材質的鍋碗瓢盆,綠色的塑料工具被分別堆砌在一起,布展人用我們熟悉的材料講故事。他們所關注的議題,可小至一個具體的住所或工作地點,以藝術家特有的敏銳,質疑或者重新闡釋人們習以為常的概念,讓觀者對日常保持警惕,或者對生命充滿敬畏。
參觀博物館是一種巨大的視覺和精神享受,在體力和感受力上,也對觀者提出了較高的要求,需要我們能夠放空自己,仔細體味。千百年來,博物館從體現少數人對知識的野心、精英主義收藏癖的紀念碑,逐漸演變為公眾欣賞、研究和教育的開放空間。
互聯網時代,博物館變得越來越先進,越來越互動,對全球游客不斷形成新的影響力和號召力,在技術化、全球化、多元化的協力下,也變得越來越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