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正緒
隨著韓國總統大選結束,東亞的地緣政治、安全競爭與合作、構建命運共同體等一系列工程進入一個新階段。
以中、日、韓、朝四國為主要國家的東北亞地區,近年來由于幾對結構性矛盾,在全面改善安全環境、加強互信、促進區域一體化等方面一直無法邁出更大的步伐。相較而言,東南亞國家在東盟框架內基本實現了長期和平穩定的區域安全與合作環境。
事實上,“東亞”“東北亞”的概念是比較靈活的。一方面,中日韓三國一般合稱為“東亞”,而臺灣海峽以南、緬甸以東的亞洲一般稱為東南亞。但是國際上也常常將東亞和東南亞合在一起稱為東亞。而中日韓三國又往往在涉及朝鮮問題時與朝鮮一并稱為“東北亞地區”。
此外,蒙古在文化、政治地理上的身份也比較難以確定。一方面,由于歷史上與中國的密切關系,蒙古可歸入東亞或東北亞范疇;另一方面,由于二戰以后長期處于前蘇聯陣營之中,蒙古又具備中亞國家的一些特征。此外還有論者曾建議中日韓朝蒙一起組建“北亞”組織。
其實,無論將本地區稱為東亞、東北亞還是北亞,都可以作為構建亞洲這一集體身份的出發點。以中日韓為基礎推進亞洲身份的構建,必將帶動“太平洋亞洲”——即自新加坡、馬來西亞、印尼向東北方向延展到日本海兩岸的亞洲地區,盡快形成比較統一的集體亞洲意識和稠密的區域性經濟、社會、文化的交融和一體化。這種局面將顯著改善亞洲各國的戰略互信。
當前,中國和東南亞地區合作關系良好。在東盟(10+1)框架下的多邊合作與中泰、中柬、中馬、中老、中印(印尼)乃至去年以來的中菲等雙邊關系發展良好。相反,中國與東亞的日、韓本來是東亞經濟現代化程度最高、文化傳統最接近的三個國家,卻由于一些結構性的雙邊、多邊關系障礙,戰略互信一直發展不平衡。
相較于中國-東盟自貿區建設的良好局面,擬議中的中日韓自貿區一直未能實現。中日之間則存在比較嚴重的安全和戰略互疑。另一方面,朝鮮核武問題長期得不到解決,對地區安全環境造成巨大威脅。近年來與此有關的薩德問題則對中韓雙邊關系造成巨大損害。
隨著文在寅當選韓國總統,這些問題獲得實際解決的前景似乎光明一些。首先,文在寅有可能推遲甚至否決薩德的部署,這將極大改善中韓互信。其次,文在寅在對待朝鮮問題上很可能回歸盧武鉉、金大中時代的接觸性立場。這將有利于營造解決朝核問題的環境。第三,美國方面,從特朗普就職以來,中美對于解決朝鮮問題也進行了一些建設性的溝通。
如今,韓國重新形成了有效的政府,且在薩德問題上愿意采取考慮中國利益的立場,在中美就朝鮮問題有了較多共識的條件下,這些因素極大緩解了東亞地區的合作困境。在此背景下,一直受到耽擱的東亞地區一體化工作或許到了重新加速的時候。
要把積極推動東亞地區一體化、構建東亞地區集體的亞洲身份,在全球舞臺上塑造亞洲身份、亞洲聲音、亞洲力量放在中國和平發展和全球力量重組的大格局中來考慮。在對外傳播和參與全球話語競爭的過程中,“亞洲”概念是緩解世界尤其西方國家對中國過度焦慮的重要方法。中國主動推動亞洲話語的形成,塑造在全球范圍內為亞洲代言的形象,也將拉近亞洲其他國家與中國的心理距離,消除對中國的疑慮。
目前,東亞地區已經具備了構建文化融合和集體亞洲認同的良好條件。首爾仁川國際機場的所有標識,都同時以中日韓英四種語言顯示。機場的廣播信息也同時以上述四種語言播報,韓國出入境管理人員多數可以直接使用漢語和中國游客交流。而中日韓三國間在日用品、流行文化等方面,更是已經非常深入地相互滲透。可見三國在文化上、語言上的融合已經具備了非常堅實的基礎。
如今,韓國國內政治在超越一個混亂階段、中美之間建立了良好的工作關系,這些都為解決東亞地區外交難題提供了良好條件。未來幾年,我們一方面要積極推進朝核問題和中日韓自貿區兩個具體問題的解決;另一方面,更要將構建亞洲認同作為消弭區域內互信障礙和全球范圍內對中國發展的焦慮的重要方法。
亞洲認同的發展與成熟,必將帶來亞洲在政治、經濟、安全等問題上的深入合作和全面一體化,亞洲人民的命運共同體就將成為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