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類救贖

王明新

在遇到小羽之前，我一直認為我的出生就是一場災難。爺爺奶奶年紀大了，媽媽精神有問題，有一次下雨，媽媽去學校給我送傘，她走進校園說忘帶傘了，惹得同學哄堂大笑。世界這么大，我卻不知道該把自己的臉放在什么地方。爸爸除了工作還要照顧爺爺奶奶和媽媽，根本顧不上我。

尤其高考落榜后，讓我對人生徹底失望，從此除了吃飯睡覺，我天天泡在網上。媽媽勸過我，哭著求過我，爸爸罵過我也打過我，但我沒有勇氣面對這個競爭激烈的社會，直到我在網上認識了小羽，而此時我已經在網上泡了整整5年。

我是在一次網上聊天時認識小羽的，后來我加了她的QQ，我們開始用QQ聊，她說她是個外來打工妹，做過飯店服務員，幫別人賣過衣服，現在在一家美甲店上班。我向小羽說我的家庭，說我高考失利的煩惱，說我現在的狀態。小羽非常關心我，每次都囑咐我不要在網上泡得時間太長，多吃飯，好好休息，不要讓爺爺奶奶爸爸媽媽太操心。同樣的話，爺爺奶奶爸爸媽媽說出來我只有厭煩，從小羽口中說出來我聽著卻像仙樂。以前在網上聊天，我是沒有目標地亂聊，現在我只跟小羽一個人聊，如果哪天小羽不在線，我就急得百爪撓心，茶飯不思。

有一次小羽一連3天沒露面，我絕望得想自殺，第4天小羽終于出現了，我迫不及待地說想約她見個面，之前我不止一次約過小羽，她總是以工作忙或別的理由拒絕了我。這一次我一定要與她見個面，而且這次見面我是有準備的，我偷了爸爸1500塊錢，買了一枚金戒指，打算見了面就向小羽求婚。爸爸是名教師，除了正常工作，還兼做家教，這1500塊錢就是爸爸做家教的那家人送來的，當時爸爸不在家，我把錢偷偷收了起來。媽媽看見了，但什么也沒說。媽媽多數時候還算正常，只有發病的時候才不可理喻。

小羽還是說，現在我們相互之間了解還不夠，不能急著見面。我急了，就把自己向她求婚的打算告訴了她，還告訴她我已經為她買了求婚戒指。

小羽給我發了一個笑瞇瞇的女孩頭像，她說，向我求婚？你現在連自己還靠爸爸養活，你娶了我怎么養活我？而且我們結了婚要買房子，要生孩子，你做好準備了嗎？

說實話我還真沒考慮過這些問題。見我默不做聲，小羽又說，你真的喜歡我，從現在起就走出家門，找份適合自己的工作，首先自己能養活自己，別的以后慢慢再說。不然的話，別說向我求婚，我面也不會與你相見的。你想想，哪個女孩愿意把自己嫁給一個只知道泡在網上的男人？嫁給這樣的男人，天天喝西北風去啊！

沒想到小羽也是這么物質的一個人，但她的話又沒錯，我連自己都養活不了，娶妻生子這么大的責任，我怎么擔得起呢？

考慮了3分鐘，我說我聽你的，等著吧，我一定要做個有責任有擔當的男人。這就是愛情的力量。第二天我就走出家門，并很快找到一份送快遞的工作。每天穿梭在城市的大街小巷，工作一天回來，媽媽做的飯不再像以前那么難以下咽，我狼吞虎咽，風卷殘云，吃得香甜無比。媽媽看見我吃飯時的樣子，第一次露出了笑容。說起來真是怪了，自從認識了小羽，自從有了工作，爺爺奶奶在我眼里不再討厭了，媽媽也不讓我再厭惡了，看爸爸也順眼了。過去吃飯的時候我總是把碗端到自己房間，一邊在網上玩一邊吃，現在我坐下與家人一起吃，一邊吃一邊聊，爺爺奶奶給我夾菜，爸爸媽媽臉上洋溢著笑意，我自己也開心了許多。

雖說離小羽對我的希望還有十萬八千里，但我覺得生活有了奔頭，我打算一邊送快遞一邊復習功課，明年參加高考。那年高考落榜其實是個意外，我學習成績向來不差，只是考試的時候發揮失常，我相信再次走進考場的時候一定能考出滿意的成績。所以，我覺得每一天都是新的，每一天都充滿希望。

小羽知道了我的變化，給了我很多鼓勵，并終于答應與我見面。

與小羽見面那天是我生日。現在有了錢，我在飯店定了包間，打算晚上請小羽好好吃一頓。

當我走進包間的時候，愣住了。包間里坐著爺爺奶奶，坐著爸爸媽媽，桌子上放著生日蛋糕，蛋糕上插著蠟燭，見我進來，爺爺奶奶和爸爸媽媽一起唱起了“祝你生日快樂……”

唱完歌，爸爸看著充滿疑惑的我說，兒子對不起，我就是那個小羽，你只有站起來，像這樣勇敢地走下去，才會遇到真正的“小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