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聯濤
量子現實是,這個世界又好又壞,取決于你如何看待它
印度有個傳說故事,一位國王在聽大臣們辯論時,右大臣侃侃而談,令人信服地解釋了為什么必須按照他的思路來作決策。國王會點頭贊許:“你說得對。” 隨后,左大臣旁征博引反駁了右大臣的說法,力主作出相反的決策。國王想了想又道:“你說得對。”
這時,王后說道:“陛下,他們兩人不可能都說得對!”
對此,國王鄭重地回答:“你說得也對。”
那么,到底誰說得對?
我們大多數人被教育要相信專家以及基于事實的、理性的邏輯思考。但是,如今發生了如此多的事件證明專家是錯的(比如經濟學家未能預測全球金融危機,民意調查未能預測英國脫歐),而且美國政府顯然正基于所謂“另一種事實”作出重大決策,這一范式是否正在發生變化?
愛因斯坦有一句名言:“我們所創造的世界是我們思考的過程。要改變世界,必須改變我們的思維方式。”
大部分受過西方科學和社會科學培訓的主流專家所攻讀的學科正因大量科學發現而迅速過時。目前的主流經濟學思想仍然停留在牛頓學說的階段,然而作為經濟學之模型的物理學本身已經發展到量子力學階段。牛頓學說往往是線性的、機械的,聲稱有最優解。而量子力學則是非線性、動態且復雜的。在實踐中,量子物理學和數學已進入生物學、心理學甚至計算學。
physics-envy簡言之,目前的主流經濟學,正飽受“物理嫉妒”之苦(Physics Envy指的是在很多專業領域中,大家認為其中的理論最終應該要像物理學一樣,能夠通過數學模型的方式加以解釋或呈現——譯者注),試圖實現可量化的精確性和預測性,卻無力應對巨大的不確定性和復雜性。作為社會科學女王,量化的經濟學正不斷臣服于政治,而政治是一門藝術,而非科學。
與自然科學不同,社會科學研究人與人之間以及人與自然之間的相互作用,而這些都不容易預測。新古典經濟學將這種復雜性降低為現在被證明錯誤的一個假設,即人是理性的,而且群體行為可以通過理性的個人行為來預測。
新古典經濟學是假消息。它給人根本不存在的虛假的確定性。
另一方面,量子力學源于基本粒子(亞原子)層面非常奇怪的行為。一個粒子可同時既在這又在那,就像著名物理學家薛定諤的量子物理學悖論——一只身處放射性盒子中的貓是否既是死的又是活的?但量子理論在量子計算領域已處于應用階段,數據處理能力遠遠優于傳統計算機。
所以,對許多經濟學家來說,數據現在比石油更有價值。通過借助大數據和人工智能,人類可以作出更好的預測和決策。然而,如果真如特朗普所言,我們獲得的是假消息,那么可能做出錯誤的決定和判斷。
數據的問題在于,只有當我們知道如何從中總結教訓、模式或結論時,它才有價值。我們的范式(概念、理論、算法、傳統或直覺)有助于我們作出關鍵決策:是戰斗、團結(合作)還是逃跑。
而且,當我們面對巨大不確定性,我們的理論或經驗無法提供指引,而我們又不知道是否該相信哪個事實或“另一種事實”,我們干脆什么都不做。當我們不知道該相信什么時,拖延通常是我們的默認選項。
量子現實是,這個世界又好又壞,取決于你如何看待它。牛頓經濟學是“兩者擇一”,有最優的路徑和解決方案。而當今世界所上演的,是關乎極度復雜問題的惡戰,這類問題沒有簡單的解決方案,只有復雜的結果。每一方都在挑選對己方觀點有利的信息,而另一方則聲稱他們讀的是假消息。
極化是當今量子現實中的主導因素。操縱這一現實的信息可能混亂不清。
之所以出現極化的觀點,是因為存在太多能徹底顛覆局面的因素,包括人口統計學因素、破壞性技術、氣候變化、城市化、社會不平等、恐怖主義以及地緣政治競爭等形式。許多人持有極端的觀點,將自身所有弊病和不如意都怪到別人頭上。
鑒于這種巨大的不確定性,下述情況也就不足為奇:選舉表明許多人關心變革的必要性,但不了解能進行哪些變革,只是相信任何改變都比現狀強。
理想主義者要求簡簡單單,但得到的卻是表里不一。
這就是為何量子現實可能本身不清不楚且令人困惑。
所有領導者都要好好銘記溫斯頓·丘吉爾的至理名言:“成功源自屢戰屢敗卻屢敗屢戰。”而對于我們凡夫俗子而言,量子現實下的決策看起來更像是渾水摸魚。
(翻譯:熊靜,審譯:康娟,編輯:袁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