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俊峰
作為一個喜歡文字的人,我常常會琢磨文字的光芒,或者說,如何讓文字組合在一起更有力量。自有文字以來,無數的著述者誰不希望自己筆下流淌出的文字,能在浩瀚夜空下閃爍出哪怕像螢火蟲般的一豆星光呢?對文字光芒或力量的追求,成為許多作家孜孜不倦的目標和動力。
華靜是這眾多追求者中的一位,且卓有成就。
2016年5月,小文《守望》有幸與華靜的一篇大作在《中國財經報》副刊不期而遇。華靜寫她與婆婆,字里行間跳動著生活的靜美、婆媳的情深、生命的真悟。“二哥去世很多年后,她有一天忽然對我說,出國也該有個時限啊,你二哥沒了。你爹走時他都沒有回來,我就猜到出事了。說這話時,我聽出了一個當娘的壓抑了許久的心酸和悲涼。”“都以為,‘不說,不告訴,瞞著是孝順,現在看來,是對娘情懷的巨大摧殘。睜著眼看著兒女們也同樣看到的太陽,卻被關閉了信息。她不知道當她再看太陽的時候,她的兒女已經看不到了。而她以為能看到。”
魯迅文學院的那個清晨,世界剛剛醒來,花香鳥語,靜寂無塵,我依靠于床,被華靜的這篇文字徹底擊中。我想到已經去世的奶奶和姥姥,心中掀起巨大的波瀾。這是每個人都無法回避的天下母親的大愛之情和人類共有的悲憫情懷。情難自抑,我給華靜發去一條微信:“一大早,《她的個性符號是樂觀》就把我看哭了!”
那個時段,正是北京早高峰,她極有可能被堵在路上,無法及時看到這個微信。我不管不顧,將微信發出,心中釋然。
從那時起,我真正喜歡上了華靜的文字,干凈純粹,有張力,有勁道,讀著還親切,似千錘百煉而成。似早春的荒野,閃爍著醉人的綠。
新近出版的“華靜文叢”三本書,即《那一片詩情牧場》、《停不下來的腳步和云朵》、《掛滿情懷的生命樹》,僅從書名,即可見華靜的情懷、感性和知性,著名作家張慶和稱譽“行走著,她的情懷是風景”。這三本書,可謂風景各呈,頗值一讀。
我曾在《中國紀檢監察報》編輯“人物周刊”十年,寫過幾十萬字的人物專訪,有意識地想改變人物通訊的那種表達方式,嘗試著人物寫作的文學含量,以增加作品的色彩、厚重和生命力,但是,一直難以找到合適的方式,偶有探索性的文字,卻被批評“不像”人物通訊。翻開《那一片詩情牧場》,讓我眼前一亮,華靜筆下的人物專訪,正是我夢寐以求的那個樣子。她寫的人物,都是被采訪對象的一道濃縮的人生履痕。那些著名藝術家、作家、科學家、醫學權威等“大人物”的生活和工作細節,看似平凡普通,卻在短小的篇幅中,就能看到他們身上閃現出的光芒:嚴謹、執著、博愛、謙和……每個人物都是“這一個”,讓人過目難忘。
這便是文字的力量吧!
中國報紙副刊研究會會長曾凡華在序中這樣評價華靜的作品:“這些栩栩如生的人物,得益于她‘新聞文學的筆力,讀了她的作品,感覺她是深諳‘新聞文學的寫作要詣的,而且她漸行漸遠,找到了她自己獨到的法門。這種新聞與文學的創新之舉是很難得的。”
且看她寫著名詩人王久辛 :“讀《狂雪》讓我慢慢了解了王久辛,他是在寫詩嗎?我怎么感覺他像是在啼血,身體的每個毛孔都在往外啼血,我顧不上去擦拭,因為我忽然發現,我的周身也開始往外啼血了,好多好多,好燙好燙……”
她寫中國作協副主席、著名作家徐貴祥重走長征路:“他想,在那樣的情況下,可以說,已經有些人對生命麻木,活不下去了,那些意志不堅強的人,不是逃離革命隊伍就是自殺,要么就是自己堅持不住了,被饑餓,被寒冷,被勞累,被戰爭奪去生命,留下來的那些人可以說生命也已經到了極限。在那樣一種情況下,把前面的旗子舉起來,把信仰的旗子舉起來,把勝利這兩個字組成一個目標亮在前面,他們就會聚攏在一起,互相攙扶,雖然艱難,但是又不可阻擋地向前進。徐貴祥認為,這種精神,對我們今天來說,仍然具有激勵作用。”
……
這樣的文字,能讓人感受到一種撲面而來的澎湃激情,且詩意溫暖,帶著思想者的天使的翅膀。
文藝評論家、散文家侯軍這樣評價華靜的作品:“除了源自新聞性的真實特色之外,還具有發自詩人本性的真誠。她采訪人物,以誠待人;她描摹世相,以誠閱世;她表現景物,以誠觀景。華靜本色是詩人,她的單純直率,她的倔強執著,她那常常深潛于心底的激情,以及她那看花濺淚、聞鳥驚心的敏感,其實都是她的詩人氣質的種種表現,也是她那一腔真誠的眉批與注腳。”
讀華靜的文字,能感覺到她內心的非常的定力和足夠的自信。除了寫散文,她還寫小說、詩歌,畫油畫,和她打交道多了,就能真正感受到“文如其人”或“人如其文”的奇妙。這,就是華靜的魅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