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脾氣極好

◎ 森妮

他脾氣極好

◎ 森妮

當初她之所以同意和他見面，是因為介紹人說他脾氣極好，在親朋好友中有口皆碑。

就是因為這一點，她才有點動心，動心的理由其實是為著她自己的私心――自己是獨生子女，從小被父母驕縱慣了，雖然成年后也懂得了努力克制、收斂，但偶爾還是有些暴躁。說白了，她脾氣不好，所以希望能找一個夠包容自己的人。

書上說，好的愛情中，雙方的性格大多互補，何況連老媽都說，她這樣的姑娘最需要的就是一個好脾氣的、能寵她和讓著她的男人。

兩人見了面，對方果然是個溫和的男子，說話時聲音輕輕的，眼神暖暖的，相貌也說得過去。第一次和他一起吃飯，他非常周全且妥帖，連跟服務生說話時都分外禮貌與溫和。吃完飯，他堅持把她送到她家所在的小區樓下。等進了家門，她從陽臺看下去，發現他在原地站了幾分鐘才離開。“真是耐心又紳士。”她忍不住這樣評價他。

兩人慢慢接觸，對于他的好脾氣，她感受得更多。比如她從來沒有聽他抱怨過什么，堵車時，他聽音樂，跟她聊市井生活；地鐵上很擁擠，他從不皺眉頭，把自己縮了又縮，卻努力給她撐出一個小空間；偶爾她抱怨和同事關系不太好，他笑呵呵地開導她；有時她為什么事情著急，他也不生氣，總是等她把脾氣發完再開口……

他的脾氣真的很好，可是當他第一次向她求婚的時候，她忽然猶豫了，而他依舊不急不惱。不知怎么，那一刻，看著他滿臉笑意，她心里有一種淺淺的卻無比清晰的遺憾。沒錯，她是需要一個好脾氣的男人來寵著她，可他到底也是個男人，除了好脾氣，她還希望他能有男人獨有的陽剛之氣。

他包容了她的猶豫，并笑著給自己找了臺階下，說：“我猜我至少要求三次婚，你才能答應。”她有些哭笑不得。

求婚的事就那樣放下了。沒過幾天，她在一場突然來襲的冷空氣中患上了重感冒，他陪她去輸液。那天輸液的人多，她的血管又細，一個實習護士扎了兩次都沒扎好，她疼得直抽氣。后來換了一個護士，結果又扎偏了好幾次，還是沒扎到血管……

許多次之后，她終于忍不住了，剛要發火，卻看到身旁向來好脾氣的他忽地站起來沖護士吼道：“再這樣扎下去，病人能受得了嗎？你沒把握，還繼續扎什么扎？發著高燒的人還被你們當試驗品……”

其他輸液的病人和護士聽到聲響，一起朝這邊看過來。她愣怔半天后，才拉了拉他的衣袖說：“別說了，沒事的。”

“怎么沒事？”他怒氣未消，“你看你的手都被扎成什么了？”他并不罷休，去護士站一通義正詞嚴，直到最后護士長親自過來給她扎上了，他才作罷。他回到她身邊坐下來，轉頭問她：“還疼嗎？”他的聲音恢復了平日的溫和。

她沒有說話，只是看著因為剛才沖動發怒滿腦門汗水的他。其實，他的脾氣發得真的沒有那么理直氣壯，那一刻的他甚至顯得有點幼稚，可是她的內心卻感覺到一種從來沒有過的小歡喜。

（摘自《婦女》2017年第2期 圖/陳明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