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影

劉欣雨

雨聲淅瀝。

車窗上的水珠一層覆了一層。我索性打開窗，那細絲般的雨就這樣打在我的臉上。

我看著車窗上映著的倒影，竟也有一絲嘲諷。

人們都低著頭，手里，發亮的屏幕像黑色車廂里的怪物。而人們卻離不開它，緊緊將它握住。繽紛的彩色畫面，藍白的對話框，發出聲音的大型游戲……常有人念叨：“這月流量又沒了?！币渤Ｓ幸恍┹p浮的夸張的笑。孩子們央求父母給自己玩手機、iPad，而父母們也急著在電子世界中尋找“一席之地”……我不屑，望向窗外。

透過水珠，林立的高樓進入了我的雙眼，我認真數了，那九幢大樓，每幢約三十層。街道邊，雖有常綠的大樹，卻在霓虹燈毫不留情的映照下黯然失色。遠處的高架橋上，燈也確實美若銀河，而更加清晰的，是匆忙涌動的車流和背后看似繁華的大廈。

倒影的那一面，不也是倒影嗎？就像冷漠的背后，還是冷漠一樣。

時代在發展，但所謂“科技造福人類”難道只是把人心封鎖，讓人們成為可笑的“低頭族”嗎？我以為車窗背后，倒影背后，會是怎樣美好。然而，那一側，帶給我的無疑也只是冷漠，那般不真實，那般不親切。

依稀記得故鄉曾經的美。

連綿的青山，起伏的白云。路旁那棵佝僂著背的老銀杏，毫不吝嗇它的美。道邊矮矮的雛菊，軟泥土上不時冒出的青荇，富有活力，生機勃勃。還有那條流過小村的溪，清澈的溪水里，故鄉唯美的倒影靜謐地蕩著。

可如今，故鄉再也不是記憶中的模樣。

那面伴我成長的土墻被狠狠地推倒，聳起刻板的房屋。我的眼里便再也見不到那親切溫暖的老屋了。眼中恍然只剩下被刷得雪白的墻壁和生硬的柏油路，綠化帶……

那條溪水中的倒影也生硬起來，我不想接近。

可我也明白，其實，除了這些，更溫暖的尚存在。

每早起來，鄉里們溫暖的問候還在；午后嘮家常的話也沒有消失；村里，那只狗，那只貓還在懶懶地曬著太陽。

又何必糾結于眼前這倒影的前后呢？倒影像一面鏡子，照出人心，照出時代，照出變遷……而它只會是一面鏡子，沒有溫度的一面鏡子罷了。

望向車窗外，雨聲漸漸住了。我們都是這俗世小小的一枚芥子，我們無法改變時代，卻可以改變自己，打破所謂的倒影的魔鏡。打開心扉吧，林立高樓的背后也可以是希望與溫暖。

村上春樹說過，每個人心里都有一片無法到達的森林，它永遠在那里。迷失的人迷失了，相逢的人還會再相逢。我希望，這車上的人都只是短暫的迷失，在那心靈的世界，我們還會再相逢……

燈光亮起，渲染了寂靜的夜。我再抬頭看車窗上的倒影時，好像看到了人們背后，封鎖的心在慢慢打開，而倒影，漸漸模糊……

（指導教師：張紅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