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律賓清理警察門戶

李忠東

據美國有線電視新聞網絡（CNN）1月30日報道，菲律賓總統羅德里戈·杜特爾特1月29日承認菲警察部隊已經“腐敗到核心”，有近四成涉嫌腐敗。菲國家警察總長羅納德·德拉·羅沙1月30日宣布，菲警方將暫停緝毒行動，原先負責的任務移交菲毒品管制局，直至清除警察隊伍中的“無賴”。

假辦案真勒索

2016年10月18日，兩名警察伙同其他幾人持偽造搜查令，以“涉嫌毒品交易”為由將在菲韓進造船廠工作的韓國主管池伊喬從其位于北部城市安赫萊斯的家中帶走。被害人50多歲，自2008年開始在菲律賓工作。據池伊喬妻子說，劫持者10月30日與她聯系，她以為自己的丈夫還活著。對方一開始索要800萬菲律賓比索（大約合110萬人民幣元）贖金，她最終支付了500萬菲律賓比索，但交付贖金后并未見丈夫歸來。綁架者謊稱受害人“還活著”，再次被勒索450萬菲律賓比索。受害人的妻子指出，這些人還搜刮了他們家中的值錢物品，并且開走了1輛休旅車。

在被捕的兩名警察中，重要嫌疑人、三級警員仙沓伊莎貝日前已向國家調查局投案自首，除了受害人妻子提及的八人之外，還供出數名高層警官涉案。他坦白自己在池伊喬遭綁架當天就動手把他勒死了，尸體后被送到一家葬儀社火化。葬儀社草草火化遺體，引起調查人員懷疑。進一步調查發現，葬儀社老板不但擔任當地里長，還是退休警官，曾與仙沓伊莎貝共事，因此將他列為嫌疑人之一。移民局資料顯示，葬儀社老板已于10月11日飛往溫哥華。除被捕嫌疑人外，眼下還有幾名涉案人員正在接受調查，包括涉嫌參與這起綁架案的池某的管家。據報道，仙沓伊莎貝還涉嫌20世紀90年代綁架一名華人。

這起綁架和謀殺案自曝光以來引發了韓菲兩國的關注。一些人權團體對此提出強烈批評，指責菲警方包庇和濫用權力的現象“猖獗”。韓國外交部長官尹炳世對菲警察卷入這起案件表示相當震驚，要求菲政府徹查這起案件，將涉案人員繩之以法。羅沙20日通過媒體向韓國政府道歉，并表示“敗類”下屬讓他“無地自容”。由于韓國每年有約100萬人次前往菲律賓，這起案件引起了對韓國在菲人員安全的擔憂。去年12月30日，有3名韓國打高爾夫的游客，被幾名警察以反賭名義押走，勒索了30萬菲律賓比索。

隨著韓國商人綁架殺害案持續發酵，一些流氓警察在掃毒行動掩飾下綁架、栽贓與勒索等類似案件正逐一被揭發。據當地媒體報道，2016年大馬尼拉區發生11起“假辦案真勒索”事件，受害者全是中國大陸移民。警察去年10月26日突襲一家華人經營的公司時，疑似栽贓放置了一包毒品。他們把公司員工都趕到一個小房間，除了在辦公室放置可疑物品之外，還直接用公司的電腦轉賬700萬菲律賓比索。之后還向華人業主索討200萬菲律賓比索，并揚言如果不給以后還要經常前來騷擾。由于管理監視器的人員事先將記憶卡掉包，流氓警察回到警察局一看不對，開始慌了手腳。羅沙已下令，將栽贓惡警革職調查。

5萬不肖警察

參議院議員賴克遜曾經擔任菲前總統埃斯特拉達執政時期的菲國家警察總監，他指出，在菲15萬名國家警察中，有三分之一是“流氓”，其中不乏高官。2014年12月4日，菲監察專員莫拉萊斯勒令因卷入弊案而遭調查的警方“一把手”、國家警察部隊司令普里斯馬和多名警界高官停職六個月。據菲監察專員辦公室透露，2011年，菲國家警察部隊與當時并不具備資質的WERFAST公司簽署協議。由該公司替警方向持槍者遞送持槍證，并強制向持槍者收取高額費用。有人匿名舉報，普里斯馬等高官涉嫌從警方這項違規合作中牟取暴利。調查發現，WERFAST公司是在與警方的協議開始實施后才成立，資本金只有6.5萬菲律賓比索。這家公司在2011年至2013年期間并無納稅，也沒有在全國開展快遞服務資質。

由于自身并不具備物流能力，WERFAST公司不得不選用一家物流公司為其提供送件服務。向持槍者收取的快遞服務費高達190菲律賓比索，比其他快遞服務公司在大馬尼拉地區的送件收費高出100菲律賓比索。僅2013年3月至2014年3月，WERFAST公司遞送的持槍證就多達9萬多件。在此之前普里斯馬就已深陷貪污丑聞，被人向監察專員辦公室提起兩宗掠奪罪指控，但他卻一直得到時任總統阿基諾的包庇。直到2015年2月6日，在民意重壓之下，阿基諾才向全國發表電視講話，宣布接受普里斯馬遞交的辭呈，立即生效。與此同時阿基諾還為他大唱贊歌，提及其對國家的“巨大貢獻”以及與他之間的“深厚友誼”。

當年1月25日，在菲南部馬京達瑙省馬馬薩帕諾鎮抓捕恐怖分子時，菲警方與盤踞當地的反政府武裝“摩洛伊斯蘭解放陣線”及“摩洛伊斯蘭自由戰士”武裝分子交火，44名特警遭圍攻身亡。普里斯馬據稱親自策劃了這次抓捕行動，并直接向阿基諾匯報情況，但普里斯馬本人其實在2014年12月就已經因為卷入貪腐案被監察專員下令停職。在此之前的一次電視講話里，阿基諾曾承認自己知道警方這次抓捕行動，未說明究竟是誰最后拍板實施。不過，據菲警方高官透露，指稱正是已停職的普里斯馬在幕后操盤，甚至連菲國家警察部隊代理司令及主管菲國家警察部隊的內政部長也均蒙在鼓里。

羅蘭多·門多薩1981年畢業于菲律賓犯罪學院，加入警界5年時就被選為“菲律賓十大杰出青年警察”。他獲得國家頒發的榮譽勛章多達17枚，一直升遷為馬尼拉警區的巡警隊長、高級督察。

正是這個“模范警察”，被控敲詐勒索一名普通市民。2008年4月9日，25歲的廚師克里斯蒂安·卡勞在停車時被門多薩率領的4人巡警小組攔下，指控他違章停車、無照駕駛和吸毒，并當場勒索3000菲律賓比索。克里斯蒂安拒絕交錢后，被帶到巡警總部的停車場。門多薩將其用車上的安全帶綁住，并且迫使他吞下毒品，最終交出2萬菲律賓比索贖金。

一度被推薦為社區警長人選的門多薩，最后成為劫匪。在一次與他的前警察同事們對峙了十幾個小時，最終被擊斃。

嚴肅整頓警紀

在達沃市擔任市長期間，杜特爾特就以鐵腕打擊犯罪知名。他去年5月9日當選總統后，在全國范圍內發起大規模掃毒行動，明顯加大了針對毒品犯罪集團的打擊力度。根據官方數據，以掃毒為重要競選承諾的杜特爾特上任一周，警方就擊斃45名販毒疑犯，超過1000名毒販和吸毒者主動向警方自首。杜特爾特的鐵腕政策引發爭議，甚至受到來自西方的指責。面對壓力，他毫不退讓，早已表態“掃毒行動將持續到我任期最后一天”。此番暫停行動，可見其整頓警紀的決心之大。

杜特爾特上任后，曾表示還會以公開點名方式揪出充當犯罪組織保護傘的“蛀蟲”，清理警察部隊。去年7月，他曾公開點名5名警界高官，指認其充當販毒集團保護傘，要求執法部門予以立案調查。“這5人涉嫌參與毒品犯罪的情況已經得到太多證實，其犯下的罪行相當于叛國。”杜特爾特說，“我命令解除他們的職務，向（國家警察）總監報告，后者會找他們談話。”

警察曾是杜特爾特上任后所倚重的反毒執法力量，多名警察以掃毒名義綁架并謀殺一名在菲工作的韓國商人并勒索受害人家屬，動搖了他對警方的信任。今年2月7日，杜特爾特在痛斥200多名被指控犯罪的警察時，大罵他們是“傻瓜、白癡”。

“我將給這些警察15天的時間考慮，要么辭職，發配你們去治安極差的巴西蘭省，在那里待兩年。兩年之后如果還活著，就可以回來。”他斬釘截鐵地警告說，“如果你們死在那里，我和警局說好了，不用花錢把尸首運回來了，直接埋在那里。”

菲武裝部隊總參謀長愛德華多·阿諾2月19日向媒體證實，300名在工作中有過不良記錄的警察將被“發配”到菲南部反政府武裝活躍的巴西蘭省工作。按照阿諾的說法，這些警察將被安排負責看守巴西蘭省部分城區，以便政府軍能夠集中精力在山區追剿反政府武裝人員。菲政府軍根據杜特爾特總統要求，正在巴西蘭省對阿布沙耶夫武裝展開清剿行動。巴西蘭省是阿布沙耶夫武裝的盤踞地，這一宣稱效忠極端組織“伊斯蘭國”的反政府武裝頻頻在當地制造襲擊和綁架。

“從今天起，我解散所有國家及地方級別的緝毒隊伍，暫時不開展緝毒行動，專心進行內部清理，肅清隊伍，不寬恕那些身穿制服的無賴。”羅沙1月30日在菲首都馬尼拉的警察總部對警官們說，“警方內部的所有的流氓團伙小心點，我們要對敗類發動戰爭。”

參議員賴克遜提出一個徹底的解決方案，建議從情報單位、緝毒大隊和反綁架大隊等選出100名可信賴的警察，組成專案小組，重點放在肅清國家警察內部，對付5萬名流氓警察。涉嫌非法活動的警官將受到專案小組的監督以及被檢視生活方式，這樣會比從15萬警察中逐一找出行為不端者更為容易。他說專案小組的任務較為容易，因為菲國家警察已經有一份據稱從事非法活動的警察名單了。

編輯：成韻 chengyunpipi@126.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