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冰 手里頭有點兒歲月

何冰 手里頭有點兒歲月

何冰，國家一級演員，1968 年 4 月 26 日出生在北京。1991 年，他畢業于中央戲劇學院表演系，畢業后，被分配到北京人藝。在跑了多年龍套后，他在人藝經典劇目《鳥人》中飾演“黃毛”，就是這個只有 苑 分鐘戲的角色，讓人藝老藝術家們發現：“這孩子會演戲”。1999 年和 2004 年，他曾二度獲得梅花獎。眼下，由他主演的電視劇《白鹿原》正播得如火如荼。

某一天起，何冰身上的標簽就成了“老戲骨”。

站遠一點看，好像的確如此。演藝圈這兩年歷經 IP、流量擔當、摳像、文替種種亂象，“小鮮肉”這個詞從最開始的褒義，到現在褒貶不一，短短幾年詞義就有了變化。連帶的，“老戲骨”無意中成了與“小鮮肉”對仗工整的反義詞。

“老戲骨”還年輕

50歲以上，演技好，好像就會被定義為老戲骨。從這個角度，何冰早就是了，而北京人藝幾乎就成了“老戲骨根據地”。

但站到北京人藝這個小范圍里，何冰只能算是中生代。他對自己的定義，恐怕也還沒到“老戲骨”的份兒上。因為在他眼里，近的還有濮存昕、吳剛和馮遠征，再往上還有楊立新，90 歲的藍天野也還在演戲。但架不住這個神氣活現的時代，把他推到了這個標簽里。

何冰最新一個角色，是電視劇《白鹿原》里的鹿子霖，一個機關算盡的人物。這個角色在北京人藝版的《白鹿原》里，從林兆華版開始，扮演者就是郭達，直到今年還是；在王全安 2012 年的電影版中，則是吳剛。說起來都屬于“老戲骨”這個系列。

“大導”林兆華復排《白鹿原》在 2006 年，當時何冰 38 歲。大導想把黑娃這個角色給他，但何冰自己中意鹿子霖，“黑娃戲少嘛，不過癮”。但濮存昕演的白嘉軒，何冰比他小十來歲，往那一擱演對手戲就不太對了，于是就沒演上。

沒想到若干年后，何冰還真演成了鹿子霖。這個角色，何冰理解得挺透徹，他覺得鹿子霖和白嘉軒，80%都是一樣的，不同的只有 20%。“鹿子霖這人，集中國人缺點之大成，其實也不叫缺點，就是很質樸的一老農，自私自利，沒什么遠大理想，老婆孩子熱炕頭，能占點便宜就占點便宜，為發家致富不擇手段。”但到了自己能演鹿子霖的年紀后，他看上的角色又成了白孝文。因為現在何冰再去看鹿子霖，就覺得又不夠復雜了，不如白孝文，一個白家大少爺，后來成為一個落魄要飯的，再后來又成了軍官、縣長。犯過錯，當過官，瞧這人生起伏的。

對比來看，鹿子霖可不就是一輩子買房、賣房，人生就這么簡單的一個企圖。所以何冰為鹿子霖這個角色使勁的方向是“生動”。“什么叫生動呢？比如觀眾看了戲，發現說，現在我們廠長還跟他這樣呢，這就好玩了。他只是穿了這身兒衣服，放到了那個年代，其實這人離咱們一點都不遠。咱們每個人身上都有鹿子霖的影子。”

當話劇演員的臺詞編成Rap

在北京人藝這么多年，何冰在舞臺上的戲幾乎都是從大導手里出來的。

濮存昕說，到了 2003 年《北街南院》時，“何冰就到位了”——他在里頭扮演了一個的哥，典型的北京漢子形象。但何冰自己認為，他“到位”的時機比那要早。《鳥人》是大導 1993 年排的戲，講的是一個海歸醫生說北京城里那些遛鳥的人都有病，因此他要辦一個“鳥人康復中心”。2012 年這部戲復排時，何冰接替了前輩大腕林連昆承擔了第一主角“三爺”。但最開始進這個戲，他接的是戲份只有七八分鐘的“黃毛”。這個角色對何冰最大的意義是“在臺上確立了自信”。

演員站臺上有兩種，一種是拼命享受這個時間，一種是一直就想跑。正是“黃毛”讓何冰享受到了舞臺時間。“笑聲有了，掌聲有了，然后你非常堅定地站在臺上不再害怕。要知道這是非常苦和難的一件事，大多數演員這一輩子站在舞臺上都是想跑的，不敢站在那或者是麻木地站在那，他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反正沒有享受這個時間。我從那會兒開始就有幸享受這個。”

后來，何冰也演了不少電影電視劇，“最值”的一部，可能是十幾年前的《大宋提刑官》。這大概是央視除了《亮劍》外，復播率最高的一部電視劇，有時候半夜三更打開電視，何冰會嚇一跳，“宋慈還在電視上破案呢”。

宋慈是一個十分“高大全”的形象，跟何冰以往的戲路反差挺大，他是從前演慣了街頭流氓和胡同串子的，說白了，就是鹿子霖這類角色。“演個不一樣的，你可以說我是突破，但我其實只是逞能，又是大主角，特滿足虛榮心。”

有一個 ID 叫“我是怪異君”的博主，做了八集關于該劇的“毀經典系列”，用快速剪輯的方式講完一個故事，類似于“五分鐘看完一部電影”。這個系列最有意思的部分，是宋慈在每個案件尾聲時，大段揭秘真相的話被制作成了 Rap，使得這個系列非常受歡迎，按 B 站的流行度評判標準，就是彈幕多到看不到畫面。

剪到最后一集時，怪異君想方設法找到了何冰，請他為節目錄一段視頻。何冰就在家里讓兒子拍了一段，在這之前，他以為網絡上根本沒人搭理他。換句話說，他覺得自己跟流行應該搭不上邊。但這集 20 分鐘的視頻，僅在 B 站上的點擊就超過了 40 萬，彈幕有 3000 多條。

內心仍是此間少年

何冰的同事劉輝，聽說何冰現在有微信了，特別驚訝。也是直到這次開始宣傳電視劇《白鹿原》，工作人員私下都在嘀咕“：跟何冰老師溝通，還得發短信，他還老說‘要不你發郵箱，現在誰還發郵箱啊。”大家堅持了一陣，何冰才終于妥協用上了微信。劉輝說這是何冰的低調“，藝術工作者和明星的區別，就在于他不需要經營”。但何冰說他只是不愿跟人聯絡得過于緊密，“有必要知道那么多資訊嗎？沒有它影響我的生活嗎？”

更廣闊的危機也有，譬如中年危機。何太太是他“同桌的你”，兩人是初中同學，何冰說：“這樣一來，我談戀愛的次數還多得了嗎？”結婚這事兒對何冰影響非常大“，我是那種因循守舊的人。有些人過得燦爛，但有相應的代價，為了不付這價錢，那顆櫻桃我不吃。那里邊兒有很大的危險，但我是生活里的膽小鬼。”

所以他疏解中年危機的方式是跟自己聊天，或者跟人洋洋得意地聊幾句兒子。還不行，就去跟當年的同學聚聚，這時候會覺得大家并沒有變化，頂多長了兩道褶子。“我們這種手里頭有點兒歲月的人，內心還是二三十歲。”

何冰從上大學時開始抽煙。當時看到阿蘭·德隆和一幫美國演員，演戲時煙都掛嘴上，還不影響說臺詞“，我就模仿，帥沒帥成，煙就沒再擱下”，臺詞功力倒真的積攢下來了。比如《見字如面》這個節目，很多觀眾喜歡何冰讀信，總感慨他作為話劇演員的臺詞功底。實際上，他若不當演員，也會是一特能貧的北京爺們兒。劉輝說“：跟何冰聊天兒，你只要開個頭就行了，剩下的 90%可以全歸他。”

劉輝進北京人藝也有七八年了，他比何冰小十幾歲，現在是北京人藝青年演員里十分出挑的一位，但他說起何冰還是一副既親密又敬畏的神色“：那會兒聽他講對劇本的理解，我都懷疑我們看的是不是同一個劇本。”

大部分前輩指導晚輩，都是“這事兒很難，你要努力”。何冰不，他覺得這樣說只會起到唬人的效果，他永遠會告訴年輕演員“不難”。“所有的扣都在心里，解開的時候是‘砰’的一聲，但只有你自己能幫自己解開。”

據《三聯生活周刊》駁靜轅文 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