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勵+邱理
【摘要】網絡輿論的媒介規定性,使其在輿論形態的表現上,多表現為網絡話語表達的集合。而網絡話語在話語表達和信息傳播的過程中帶有的明顯的媒介性和社會性又使其可以被看作是一種特殊的輿論形態。這種特殊的輿論形態在微觀的視角中具備一般社會輿論所具備的主要要素,同時也可在宏觀視角被看作是網絡輿論本體的主要表現方式和社會輿論與個體意見中起到新的緩沖作用的制約機制。網絡輿論作為特殊的輿論形態,其輿論要素也表現出了本體、客體、影響范圍和時間的特殊性。
【關鍵詞】網絡話語;網絡輿論;輿論形態;媒介性話語
一、社會輿論的意見表達與網絡輿論的話語形態
輿論的表現形態、產生規律和發展方向,都會受到大眾媒介技術和受眾媒介使用方式變化的影響,從這個角度來說,輿論是一個始終具有明顯時間方向性的研究議題。在進入21世紀之后的十幾年間,網絡輿論成為輿論表現形態中最具有影響力的一種形式,輿論的表達方式也從傳統的媒介表達轉向了自媒體平臺的話語表達。網絡話語在輿論研究,特別是網絡輿論研究的領域里,成為關注輿論形態變化和輿論生發機制的一個關鍵問題。將網絡話語作為一種特殊的輿論形態進行分析,首先需要明晰的是當今社會輿論意見表達中,網絡話語以一種輿論形態存在的相關問題。
(一)輿論、網絡輿論與網絡話語概念的交互與獨立
輿論作為一個傳統的概念,在西方學者和國內學者的諸多研究中,已經有了相對深入而多元的探討。西方學者更多地將輿論作為一種公眾意見進行表述,從公眾意見這種表述來看,輿論無法成為一個相對獨立的概念。因此在西方學者對輿論概念的論述中,我們可以看到超過50個的復雜概念體系。其中諾依曼在梳理輿論復雜的定義系統后,將輿論看作是公眾性的意識[1],李普曼則將輿論定義為對人類群體或以群體名義行事的個人產生著影響的腦海中的圖像[2]。這兩種觀點雖然有較大的差別,但其共同點是將輿論作為一種特定的意見表達結果看待。國內學者則普遍認為輿論是一種公眾意見的集合。如認為輿論是公眾關于現實社會以及社會中的各種現象、問題的態度、意見和情緒表現的總和[3]。或將輿論看成是在特定的時間空間里,公眾對于特定的社會公共事物公開表達的基本一致的意見或態度[4]。從對輿論的簡單概念歸納可以看出,對輿論的界定無論是基于印刷媒介時代的西方觀點還是基于廣播電視時代的國內觀點,都具有明顯的意見指向性,輿論的本質是一種帶有公眾性的特殊的意見表達。
網絡輿論從表述形式來看是一種“輿論加媒介”的模式,這種模式明示了網絡輿論作為一個概念,其特定的媒介技術指向。這種技術指向實際上將輿論概念的時間方向性表現了出來。由于對輿論概念的探討始終無法形成一個公認的具有普遍意義的定義。這種定義的模糊并不是輿論研究對象的模糊,而是對于輿論界定的角度始終是多元化的共存。因此,對網絡輿論的概念界定也將會是一個無法完成的任務。但網絡輿論的內涵卻可以相對清晰地描述為對傳統輿論內涵的延伸與發展。傳統輿論的內涵注重公眾與意見兩個方面,輿論的公眾性通過大眾媒介實現,意見表達則通過受眾參與實現。網絡輿論改變了公眾性實現過程中的媒介技術平臺,將傳統媒體置換為互聯網,使網絡和自媒體平臺成為實現輿論議題公眾性的渠道,同時也改變了個體意見表達的方式,使個體意見通過公開平臺表達。輿論作為群體意見的集合,在網絡時代,個體意見作為一種話語表達方式,構成了一種新型的公開性的意見結合方式。
從網絡輿論對輿論內涵的延伸可以看出,網絡意見的表達過程,實際上是個體話語通過網絡平臺表達實現的。這就使得網絡話語、網絡輿論和輿論成為一個相對關聯的概念。網絡話語與網絡輿論類似,是一個“媒介加舊概念”的表述,這個表述同樣強調了話語的媒介性。如果將話語看作是“一個比句子更重要的動詞性言說”[5],那么話語強調的就一定是兩個或者更多參與表達的主體間的相互交替。網絡話語則表明這種交替行為發生的技術平臺和媒介渠道。當網絡話語成為網絡意見構成的基本單元,而網絡傳播的規律成為話語的意見交替規則的時候,網絡話語就必然成為參與和構成網絡輿論的重要基礎性要素。輿論、網絡輿論和網絡話語,從概念的界定來看,它們都是相互獨立的。但從其內涵和意義指向來看,輿論奠定了網絡輿論的基礎,而網絡輿論又將網絡話語和輿論之間的聯系顯現出來。網絡話語在經過互聯網信息傳播規律的影響后,其信息內容和形式較傳統意義的話語發生了巨大的變化,這種話語表現形式的變遷和傳播方式的革新,使網絡話語必須被納入輿論形態研究的視野中。
(二)社會輿論意見表達的規定性與網絡話語表達的集中性
由于網絡輿論作為一種具有特殊媒介性的輿論形態出現,與其相對應的不具備特殊媒介性的一般輿論形態,在其輿論影響的范圍和參與主體上,都沒有網絡輿論所形成的技術平臺限制,因此,沒有特定限制的輿論,可以在一定程度上作為社會輿論看待。社會輿論的意見表達過程,是不具備互聯網傳受一體的傳播特征的,受眾在輿論形成過程中的意見表達具有明顯的集中性,這種集中性是來自傳統媒體的簡單議程設置作用的結果。在傳統媒體時代,社會輿論的集中性也可以被表述為公共性,也就是說,一個社會范圍內得到一定數量群體關注的議題,可以成為輿論的客體。這種以公共性體現出的規定性,是探討輿論客體時從輿論關注的問題多為社會性問題的結果推導出來的。其邏輯前提就是,能夠成為社會輿論客體的議題,是社會上一定數量的人群共同關注的議題,也就是議題本身必須具備社會性。同樣,只有具有充分社會性的議題,才能集中被談論,成為一個具有公共性的輿論課題。
在社會輿論的意見表達中,這種規定性在傳統媒體作為優勢聲音的輿論生成過程中,表現得尤為突出。而在網絡話語作為意見表現形式的時代,平臺被改變為傳統媒體與互聯網平臺交互的模式,信息能夠得到傳播的依據不是以被認為社會共同關注為前提,而是以被個體認為有表達欲望和必要為前提。這樣的表述就形成了在網絡輿論中,聲音的來源多元而均衡,并不存在某一個渠道的明顯優勢聲音。
由于網絡話語必須是被表達的觀點和態度,因此往往網絡輿論本身是網絡話語的集合而非真正的網民的態度和立場的集合。社會輿論議題的規定性促成了其輿論客體的公共性,但網絡輿論的集中性則在很大程度上改變了傳統輿論意見集合的形成模式。社會輿論意見表達的規定性與網絡話語表達的集中性的區別,促使網絡輿論在很多事件中的表現與社會輿論產生差異,同時也使得網絡話語在突出媒介特性的網絡輿論中,成為更獨特的意見集合形式。
二、由網絡話語構成的輿論形態
網絡話語作為一種特定的話語形態,其特殊性是由網絡話語傳播平臺的媒介特性決定的。這種媒介特性帶來的信息傳播形式的變化,導致社會信息中逐漸出現了依托網絡平臺傳播的特有的話語內容,這種話語內容的特殊性構成了網絡話語形態自身的特殊性,其表現就是網絡話語所具有的媒介性與社會性。
(一)網絡話語與輿論形態可能存在的三種限度
分析網絡話語作為一種輿論形態的特殊性,首先要將網絡話語納入“輿論”這一概念的探討范疇。從現有輿論概念的分析中,從輿論的要素去分析輿論,已經成為目前輿論研究的最具有工具性[6]的方法。
從輿論的要素來看,網絡輿論的存在使我們更容易反思輿論要素的公共性問題。如果將輿論的本體看作公眾意見、態度和觀點的總和,那么這個意見總和的公共性以及輿論主體的公眾性就存在不同的表現形式。互聯網信息的出現,造就了網絡輿論這個并不明晰的輿論概念,這一概念的出現,事實上將輿論主體的公眾性劃分出了三個層次。第一層次是作為社會普遍多數公眾的輿論主體,這時的輿論可以看作是社會性的輿論,同樣輿論自身的公共性也在社會信息的高度交互中得到極好的實現。第二個層次是跨越一定時間和空間限制的非全社會性的輿論形態,這種輿論形態在互聯網尤其是自媒體平臺出現和普及后才真正存在,并具有極大的公共性。第三個層次是有特定時間和空間限制的輿論形態,這種輿論形態的社會性和公共性都具有明顯的局限性,可以看作是一種群體的意見集合。
(二)媒介言論成為輿論的可能性
網絡言論成為輿論的條件就是介于群體性意見集合的小范圍輿論形態和以全社會作為輿論主體的社會性輿論之間,出現一個跨越基于網絡媒介的、跨越時間和地域限制的輿論形態。
在傳統媒體時代,社會信息中的意見是由大眾媒介的意見和個體的意見交互形成的,輿論的本體也是由傳統媒體聲音和個體集合的群體意見共同構成的。大眾媒介的單向和強勢傳播與公民個體的意見表達形成了強烈的差異,話語權的單邊狀態將社會輿論分化成了群體的小范圍言論和社會性的輿論意見兩種共存又相互影響的形態。
在傳統媒體作為主要的大眾媒介發布聲音的時代,媒介的言論可以作為一種社會輿論信息中的優勢聲音存在,也可以作為輿論的引導和導向力量存在,卻無法成為真正的輿論。無論是媒介所代表的利益、權利組織、隸屬關系,或者是新聞和宣傳同社會觀念形態的差異,都導致大眾媒介或媒介的言論不等同于輿論[7]。媒介言論不等同于輿論有一個前提條件,即媒介言論是來自某一特定媒介機構的言論,媒介機構的言論無法成為一種輿論形態,而只能成為輿論中的具體言論。但自媒體時代的網絡言論,則回避了媒介機構的言論無法成為輿論形態這一問題,個體在獲得話語權并具備廣泛信息傳播能力的時候,其言論在一定程度上以一種接近媒介言論的方式進行傳播,而個體言論也會在互聯網中通過擴散傳播成為代表一定群體意見的群體言論。
網絡話語作為一種網絡言論的形態,絕大多數的網絡言論都可以看作是網絡話語,一條微博、一個帖子、一段評論,都可以是帶有特定觀點和傾向的話語表達。這種原本屬于個體行為的話語表達,在自媒體平臺上被賦予了明確的大眾媒介特征,這使得網絡話語成為一個能夠及時傳播的媒介性話語形態,而互聯網高度社會性和公眾性的特征,也將網絡話語定位于一個具有強烈社會性的話語。這與以往話語作為個體文本表達的研究多注重話語傳播的社會性不同,網絡話語本身就是一個帶有濃重社會性和公眾性的話語形態。
三、網絡話語作為輿論形態的特殊性
網絡話語是一種依托于網絡媒介的輿論形態,并不能獨立于網絡媒介存在,其媒介性就成為區別網絡輿論與社會輿論、群體意見和個體意見的首要因素。網絡話語具有獨特的存在形式和影響表現,使其在社會輿論中發揮著特殊的作用,并以一種區別于其他輿論形態的特殊方式存在。
(一)網絡話語成為輿論形態時輿論制約機制的特殊性
大眾媒介傳播信息對公眾意見的影響是媒介時代輿論產生的基本模式,在這個信息影響的過程中,媒介信息與公眾之間的相互影響并不是直接作用的,尤其是媒介的信息無法直接作用于受眾自身,在受眾獲取信息的過程中,媒介信息之外的干擾因素會成為受眾對輿論意見感知和媒介信息認同之間的緩沖因素。針對這種緩沖因素,國內學者早在20世紀80年代就對大眾媒介與受眾間信息傳播的中間地帶進行過相關論述[8]。
在網絡媒介時代,大眾媒介被分化成單向傳播的傳統媒體與交互傳播的互聯網兩種形態,而隨著這兩種形態在信息傳播方式上的融合,網絡媒介開始逐漸形成一種全媒介信息的傳播思維,信息的發布和接受對于受眾來說同樣重要。這就使得傳統媒體信息或來自傳統媒體的言論與受眾的認知之間固有存在的緩沖區,開始轉變為網絡媒介時代與媒介信息逐漸混淆的信息形式。當媒介信息開始具備大量的個體觀點的時候,這個來自個體的并兼具大眾媒介傳播功效的信息組織形式,開始成為網絡時代網絡輿論的基本表現形態和信息緩沖的制約機制。
網絡輿論作為一種原發自互聯網并主要由網民參與表達的輿論形態,在發展初期明顯受到傳統媒體觀點的引導和影響。這一階段的網絡輿論并不是一個具有明顯輿論本體特征的輿論形態,更多的是以社會輿論中媒介信息與受眾意見之間顯性緩沖區的形式存在。但隨著技術的變革,將話語權分配給了普通網民,網絡話語開始成為一種建立在網民意見表達基礎上的媒介信息,這種媒介信息就成為網絡輿論本體的重要構成部分。如果將網絡輿論的本體看作是基于互聯網平臺的對某一輿論對象的意見態度的集合,那么這個集合中,網絡話語已經成為其顯著存在的構成部分。而另一方面,網絡話語還同時承擔著網絡輿論本體的制約機制作用,這種制約機制表現為網絡輿論中突出的個體話語表達在具備廣泛支持的時候,會成為輿論中的顯性聲音,同時成為網民對網絡輿論觀點認知的重要影響和參考要素,進而構成與網絡輿論中其他優勢聲音和傳統媒體相關言論共同影響受眾意見的制約因素。網絡話語既作為網絡輿論的重要構成部分存在,也起到了對網絡輿論的制約作用,并同時制約著來自傳統媒體的聲音對網民意見的影響。
(二)網絡話語成為社會輿論中意見表達的不穩定因素
網絡話語在成為網絡輿論制約機制的表現形式和社會輿論中媒介話語對網民影響的緩沖機制的同時,也對社會輿論中的意見表達起到了不穩定的影響作用。
隨著網民人數占社會人口比重的持續提高,互聯網作為一種大眾信息傳播媒介的覆蓋范圍,已經接近了全社會的概念。網民作為社會中的多數群體,同時也是意見表達和媒介素養的精英階層,開始成為構筑社會輿論主體的重要組成部分。當社會中對某一議題的關注人群中有相當部分的網民時,社會信息和網絡信息會對這一議題的關注人群形成交互式影響。傳統媒體的單向傳輸在信息發布中占據的主導優勢與網絡話語對個體網民的影響會在不同層面產生作用。從信息干預的效果來看,主流的社會聲音和媒介言論會成為集中的優勢意見影響輿論的方向,而數量眾多的網絡話語則會成為輿論意見漩渦中顯性的影響因素,這種影響因素構成了一個信息的長尾效應:數量少而集中的媒介言論成為輿論中的強勢聲音,而數量眾多但個體聲音不大的網絡話語則構成了對公眾意見影響的長尾部分。
在輿論本體的長尾部分中,紛雜的網絡話語會給個體意見帶來不穩定的影響。這種影響普遍存在的結果就是,社會輿論由于網絡話語這種特殊輿論形態的存在,會越來越多地呈現無序的特征,當社會輿論的優勢聲音與網絡話語中的多數意見趨同時,社會輿論以集中的形式存在,而當社會輿論的優勢聲音與網絡話語中多數意見分歧較大時,網絡話語對社會輿論的不穩定影響就越發明顯。
(三)網絡話語是群體意識與個體言論結合的優勢聲音
網絡話語從表面上看是一個來自個體網民的聲音,這一聲音或意見通過其自媒體平臺得到關注和傳播,進而獲得傳統媒體言論一樣的傳播影響。但實質上,網絡話語的發聲個體,并不像社會群體意見中的個體一樣主要表達自己的個體意見,而是一個信息交互作用的結果。在互聯網具備輿論影響力的網絡意見領袖,自身也是一個多元信息的集合體,其獲取信息的范圍和深度要大于傳統意義的群體中的意見領袖。另一方面,優質的網絡話語平臺在個體意見表達的背后,還有參與這一網絡話語傳播的其他網民的討論,因此,無論是通過論壇、貼吧之類的平臺,還是微博、微信這樣的社交渠道,有影響的話語信息幾乎都不是孤立存在的,而是伴隨著一定范圍和數量的他人意見。從這個角度來說,網絡話語事實上是一個由個體意見主導的群體話語參與的話語集合。這個微小體系的意見結合體,就具備輿論的一些基本特征和要素。
以群體意識與個體言論結合形態出現的網絡話語,在參與更為廣泛的社會輿論信息傳播活動中,往往就會成為一種顯性的優勢聲音,這種聲音代表的個人意志,也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一個或大或小的群體的聲音。這是網絡話語能夠成為一種輿論形態的基礎,也是網絡話語參與社會輿論和網絡輿論的最突出形式。
四、網絡話語作為特殊輿論形態的要素表現
網絡話語作為一種輿論形態,具備傳統輿論研究中描述的社會輿論的要素。網絡話語的特殊性,以及其媒介性和社會性的內涵,在網絡話語的本體、客體、影響范圍和時間等要素中都有體現。
(一)輿論本體的群體性與媒介性
網絡話語從其表達的過程可以看作是一個微小的輿論形態,具有一定范圍的群體參與性。任何一個有影響的公眾號在表達言論的過程中都會獲得一定的評論和留言參與,這個參與的過程就將網絡話語的表達賦予了一種群體表達的內涵。
在自媒體平臺催生越來越多的網絡話語之前,互聯網的信息就具有一種明顯的布朗運動特征。由于互聯網中的媒介機構眾多、網民擁有眾多的話語表達平臺,網絡輿論是一種合流的話語集合,或者說網絡輿論是一個來自多種方向的信息合力塑造的集體觀點、意見和態度。在互聯網平臺中,一方面是媒介機構的聲音,另一方面是網民的言論,不同的信息來源在不同的把關模式下,呈現出了明顯的公眾特征,這種類似市井言論的“你一句,我一句”的表達方式,最終將網絡信息打造成了“大家說”的信息。在這個過程中,網絡輿論形成了,并且這一過程也是推動網絡輿論中信息布朗運動的力的來源[9]。
網絡話語在成為網絡輿論的重要構成形式之后,這種信息的布朗運動在網絡話語的信息表達中越來越明顯。輿論首先是被表達的,沒有被表達出來的意見無法參與到輿論的信息傳播中,網絡話語的表達是一種多元意見推動的結果,話語自身是表達者受到其社交網絡中存在的意見影響的結果,同時網絡話語的表達過程也是表達者個體表達后一定程度的群體參與的過程。如果將網絡話語的表達內容中帶有的意見、態度、信念和情緒的集合作為網絡話語這一特殊輿論形態的本體,那么這個特殊的輿論形態,在最初的表達過程中,就帶有顯著的群體性與媒介性。與傳統意義上的群體意見不同,基于網絡話語的群體性表達,是建立在一個公開媒介平臺基礎上的。
(二)輿論客體的孤島文化特征
網絡輿論的客體通常被理解為“網絡事件”,或者來自互聯網的議題。這種網絡事件的認識帶有明顯的媒介地域色彩,電視、報紙、廣播這些傳統大眾媒介并不具備這么強烈的媒介地域色彩,在文化、內容、受眾群體、價值導向等方面,網絡輿論關注的議題似乎是帶有“地方特色”的。網絡輿論或者網絡議題的地方特色,是由互聯網傳播的信息特征決定的,網絡信息具有自己的文化內涵,這種文化內涵在經過了十余年的地方發展和傳承后,孕育出了諸多的網絡流行語、網絡紅人、網絡事件等,這些網絡的獨特文化因子使網絡輿論具有鮮明的媒介特色。
在自媒體時代,這種互聯網的地方特色同樣作用于網絡話語的表達過程。自媒體社交網絡的信息傳播模式將網民個體連成了一個多元交織的網絡,這些網絡使網絡話語的表達具備天生的群體特征。一些網絡話語的議題,會在關注這一議題的群體中成為重要的輿論事件,而與之無關或對這一議題不感興趣的群體則無法卷入議題的討論。僅在一些小眾領域的輿論事件中,關注群體表達的網絡話語高度參與議題的討論,而不關注的群體則與事件無關。網絡話語作為一種特殊的輿論形態,其關注議題在群體化的表達中,必然出現孤島文化的特征。
(三)輿論范圍與存在時間的相對性
傳統媒體引導的社會輿論在輿論生成的過程中,信息的傳播具有明顯的地域和時間限制,輿論的議題通過社會群體的傳播或某一媒介言論的形式,輸出到媒介信息傳播可覆蓋的區域。除少數具有極強政治性的事件和突發重大事件外,社會輿論的信息傳播在傳統媒體的參與和引導下,其輿論影響的范圍和時長是有限度的,是一個絕對性的表現。輿論從生成到結束的過程中,伴隨著時間的持續,輿論影響的范圍經歷從不斷擴大到縮小的過程。
而在網絡話語主要參與的社會輿論中,輿論影響的范圍和時間呈現出相對性的特征。輿論議題會因為偶發的因素導致其在沉寂一段時間后突然再次爆發,并在影響范圍中表現出不可預測的特征。2016年2月,美國科學家宣布了直接觀測到引力波的重大科學發現,這一發現作為新聞通過傳統媒體和互聯網在第一時間傳播到中國。傳播的初期,這則消息僅僅是一條普通的科技新聞,在相關專業和興趣人群中引發關注,卻無法成為全社會參與的議題。但隨著引力波這一陌生概念的廣泛傳播,5年前播出的一期《非你莫屬》節目中,民間科學家郭英森被主持人和嘉賓諷刺的事件,再一次成為網絡輿論關注的熱點話題。這一事件后續的議題開始轉向非科技信息領域,變成了一個網民廣泛參與、網絡話語密集表達的輿論事件。網絡話語在這一事件中幾乎構成了輿論意見的全部,傳統媒體發出的聲音微乎其微。從這個偶發的輿論事件可以看出,網絡話語作為一種輿論形態,或作為社會輿論的重要組成部分,其主要參與傳播的輿論信息和主要參與討論的輿論議題,會由于網絡話語表達主體的不確定性而表現出輿論范圍與存在時間的相對性。
五、結語
網絡話語作為一種輿論形態,具備一般意義上輿論的主要構成要素,網絡話語的表達過程是群體意見與個體意見的整合,同時與單純的個體表達具有明顯的區別。網絡話語以其媒介性和社會性的特征形成了與社會輿論和網絡輿論之間既有聯系又有區別,這種聯系和區別使網絡話語可以作為一種特殊的輿論形態被關注和研究。網絡話語作為一種輿論形態的特殊性是其自身信息傳播特征的表現,但其背后可能蘊含的由網絡話語這一特殊輿論形態發展而來的輿論信息生發和傳播的特殊規律,為今后的輿論研究特別是網絡輿論研究提供了重要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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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勵為河南大學新聞與傳播學院教授、副院長,河南大學傳媒研究所研究員;邱理為河南藝術職業學院新聞傳媒系教師)
編校:鄭 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