窮途戰場

郭忻杪

在貧富差距正越來越大的NBA，垃圾時間也更加頻繁地出現。想像下，比賽勝負已失去懸念，場上兩隊球員消耗掉剩余的幾十秒鐘或幾秒鐘，待到終場哨響后各奔東西，這應該是心照不宣的共同選擇。無論浪費機會、出現些失誤，還是順理成章地漲漲個人數據，都無傷大雅，可又除非你做了這些事兒……

壓哨搶分

4月4日那天，步行者同猛龍的一場常規賽，第四節還剩6秒結束，步行者主場105比90領先勝局已定，可誰曾想，剛剛回到印第安那不久，頭腦易發熱的蘭斯·斯蒂芬森又惹禍了。他接隊友傳球后沒有選擇耗盡剩余時間，而是在無人防守的情況下完成了一次上籃，還給對方留了3.3秒。結果，本就輸球不爽的客隊頓時勃然大怒，猛龍球員紛紛上前圍住斯蒂芬森理論，比賽眼見終了卻爆發本場最大沖突。沒辦法，裁判只得給斯蒂芬森，猛龍隊德羅贊、P.J.塔克各一次技術犯規，雙方不歡而散。

“蘭斯那家伙這么做也太沒品，太差勁了吧！”賽后，塔克仍憤憤不平，“他們隊里有很多受人尊敬的球員，保羅·喬治、杰夫·蒂格、C . J .邁爾斯，還有蒙塔·埃利斯，都知道該用怎樣的方式贏球。而且我覺得，在這個聯盟里，無論輸球贏球都該有應有的方式，而不是像蘭斯那樣……他這樣做會進一步搞壞他那本就不怎么好的名聲的！”

另一位卷入沖突的猛龍球員德羅贊，他則說：“當比賽馬上就要結束，你大比分領先，應該表現得更加職業。拿著球耗掉剩余時間，靜待終場哨響，這才是正確的做法。我不管那個人是誰，當時感受如何，或現場發生了什么，總之，只要你站在這個球場上，就要遵守規則。時間馬上要走完，己方勝局已定時還上籃？這是對比賽的不尊重，更是對自己的不尊重。”

那事件當事人斯蒂芬森呢，他當時到底是怎么想的？要知道，這可是蘭斯回歸步行者后的主場首秀。“我是由于太興奮了，現場球迷都在向我歡呼，我只是想做點什么回饋他們而已，完全沒有別的意思。”

而作為球隊老大，保羅·喬治還將責任主動攬到了自己身上。“我就不應該把球傳給蘭斯，那種情況下，我就該自己抱著球直到比賽結束，是我先打破這（不成文的）規則的。”

值得一提的是，就在這件事發生后第二天，斯蒂芬森在自己的社交網絡上發布了一個視頻。視頻是上賽季一場猛龍同76人比賽的最后時刻，猛龍替補后衛諾曼·鮑威爾在球隊領先22分的情況下，依然搶斷對手傳球并完成大風車暴扣。“看看吧，這些家伙還因為我的所作所為大動肝火，我只是上個籃，就至于險些成為全美頭條？”

看上去，猛龍好像是有點“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的意思。但千萬別忘了，本賽季已是斯蒂芬森在NBA征戰的第七個年頭，而鮑威爾上賽季只是剛進入聯盟的菜鳥，年輕人愛出風頭，急于表現、證明自己，這多少可以理解。可你蘭斯怎么也算個有些閱歷的老兵，再這樣做，真難怪猛龍球員會義憤填膺。

且說起來，類似斯蒂芬森這樣，垃圾時間最后幾秒還非要出手得分的，好像多數還真都發生在菜鳥身上，即便新秀賽季像達米安·利拉德那樣風光也沒能避免。

那是2012-13賽季，一場開拓者同公牛的比賽。距離第四節結束還剩9秒，落后的公牛強投三分不中徹底失去翻盤希望，隨后一個回合既不防守也不選擇犯規，投子認負。這時，球正好在利拉德手中，他本應老老實實等時間走完，然后同對手一一擁抱致意。然而，22歲的“大米”居然來了個大力灌籃！

公牛隊球員沒有像本賽季猛龍一樣，咄咄逼人，不過以諾阿為首，包括泰·吉布森、內特·羅賓遜在內，還是批評了利拉德幾句。“嘿，小子，別太狂了，你這么做可是不對的，有挑釁的意味，知道么？”諾阿說。

利拉德當然不是有意挑釁，賽后，他還特意發推表示歉意：“真對不起，今晚比賽最后時刻我犯了個嚴重錯誤，但絕沒有不尊重公牛隊的意思，我對他們充滿敬意。我還是個菜鳥，那種情況下，看沒人防守，又是主場，手禁不住便癢癢起來……”

所以，菜鳥們進入NBA，要學的東西真的很多，不光要管住自己的嘴，還要管住自己的手。垃圾時間壓哨搶分這種事，更是終整個職業生涯都盡量不要去做。

塔克可是N B A里出了名的“硬漢”，再加上德羅贊，這讓蘭斯雖在主場，也不禁不敢當面叫板，只得事后隔空（通過社交媒體）找補回來。畢竟，是他破壞了默契，理虧在先。

刻意刷數據

3月24日，太陽隊當紅分衛德文·布克在球隊客場挑戰凱爾特人一役中，全場40投21中狂轟70分，成為NBA歷史上最年輕的“70分先生”。如今，布克那場比賽所穿的1號球衣已經被保存到奈史密斯籃球名人堂，將名垂青史。只不過，這一紀錄誕生，很多人都認為有刷數據之嫌。

再試想下，那如果刷數據的不是落后一方，而是領先一方呢？恐怕對手就更為惱火了。今年4月2日，勇士主場同奇才一戰，比賽中雙方曾爆發過沖突，這多少與德雷蒙德·格林要拿三雙有關。當時，勇士已經大比分領先，但主力陣容卻一直留在場上，就是為了幫已經拿到8分、11個籃板、13次助攻的格林達成三雙。結果，直到終場前34秒，“追夢”才命中三分，科爾這時將主力全部換下，勇士的領先優勢依舊在20分以上。

還有，批評太陽的凱爾特人曾經也是反面中的典型。

2012-13賽季，那是里弗斯執教綠衫軍最后一年，一場凱爾特人同活塞的比賽。終場前3分鐘，活塞已經領先將近20分，里弗斯將皮爾斯、加內特等主力悉數換下，但首發控衛朗多卻仍留在場上。終場前98秒，活塞也將主力全部撤下，朗多還在場上。為什么？因為本場朗多助攻已達8次，再送出2次，就可以將連續助攻上雙的場次延續到34場。

朗多如愿了，他保留住了沖擊前輩“魔術師”約翰遜（46場）和約翰·斯托克頓（37場）紀錄的希望，只是如此做法招致非議不少，賽后一席話更還引起了軒然大波。

“天知道約翰（斯托克頓）那家伙，當年連續37場其中有什么玄機，沒準也有球隊領先或落后30分依然不下的情況呢。”

對此，向來以袒護球員聞名的里弗斯，這時站出來了。“是我的主意，我有意如此安排。比賽已經輸定了，為什么不讓拉簡留在場上，再刷兩次助攻呢，為什么不呢？他一直在追求這項紀錄，大家天天討論的不也是這件事么？所以，我覺得，想辦法讓它延續下去，沒毛病！”

而說到刷數據，步行者和猛龍兩隊又再次上榜。2011年3月雙方交鋒，終場前6秒猛龍領先10分，但拿到賽季新高29分的巴爾博薩依舊帶球殺入禁區上籃。球沒進，步行者隊當家球星丹尼·格蘭杰立馬過來興師問罪，兩隊多名其他球員也進而糾纏在一起，幸虧裁判及時趕到，才沒有讓事態進一步惡化。

“慶幸吧！當時不是我在防守，如果是我的話，一定狠狠把那家伙扔在地上，驅逐、罰款、禁賽我都認了。”格蘭杰氣憤地說。

那作為名已征戰NBA近十年的老兵，巴爾博薩怎么也會如此不冷靜？此并非事出無因。原來，是兩隊此前一次交手時，也是在比賽已失去勝負懸念情況下，終場前，步行者隊達倫·科利森同樣出手過。“你不尊重別人，就休想別人也尊重你，就這么簡單。”巴爾博薩如是說道。

當然，說到垃圾時間刷數據，恐怕再沒有人比當年里基·戴維斯更臭名昭著。2003年3月16日，騎士主場迎戰爵士，為了拿到職業生涯首個三雙，戴維斯終場前居然先朝自家籃筐投籃，故意不中，又去搶籃板。可惜，他并不知道，根據NBA規則，將球投向自家籃筐屬于違例，籃板球更是無從談起。

“簡直是種羞辱！122比95領先，還做這種事？事實是，我從來都沒見過這樣的人渣，人渣！”爵士隊替補后衛德肖恩·史蒂文森簡直要被氣瘋了。

說起來，如朗多、里基·戴維斯這般垃圾時間刷數據的球員，他們還應該慶幸自己沒有跟查爾斯·巴克利生在一個時代。還記得2011年西部半決賽，雷霆對灰熊第五場，雷霆球員在球隊已然大比分領先，勝負已定的情況下，依舊不依不饒。彼時，坐在場邊解說席上，巴克利看不下去了。他直言：“如果這時是我在場上，一定會用個極其兇狠的犯規阻止這一切，甚至把那些狂傲的年輕人們掀到觀眾席上，好讓他們清醒些！”

教練喊暫停

看多了馬刺的比賽，大家或許對大比分領先時教練還叫暫停這件事已見怪不怪。一向治軍嚴格的波波維奇，只要球員有兩個回合胡打，立馬就會叫停比賽，哪怕對手并沒有趁機起勢，哪怕節奏還在自己的掌控之中。但通常情況下，如果領先優勢已足夠巨大，哪怕本隊打得不成章法，教練們還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為好，否則你認認真真叫個暫停撥亂反正，有時就會被對方認為是有意為之，得了便宜還賣乖。

在這件事上，前NBA名帥拉里·布朗就真切體會到了冰火兩重天。

2004年奧運會，布朗帶領“夢六”出征雅典，同西班牙的四分之一決賽，終場前23秒，美國隊領先11分，他叫了次暫停，全場立馬爆發出巨大噓聲。比賽結束，怒不可遏的西班牙男籃主帥佩斯奎拉更是直接走向布朗，干脆破口大罵起來。

賽后新聞發布會上，布朗不得不解釋：“其實，我是在分差只有8分時叫的暫停，那時球員們頻頻犯錯，我覺得有必要糾正一下。結果裁判告知我沒有出現死球不能暫停，等出現死球，我們已領先11分，我想取消暫停，可是已經不能了。”

然后一年后，回到NBA，以活塞主帥身份帶領球隊同前東家步行者激戰東部半決賽，第六場，還是勝負已分的時刻，布朗又叫了次暫停，這次，引來一片贊嘆。

當時，比賽還剩15.7秒結束，被犯規的活塞隊理查德·漢密爾頓站上罰球線，罰進第一球，幫球隊將領先優勢擴大到8分，進入東部決賽已基本沒有懸念。同時這也意味著，本場將成為步行者隊史最偉大球星雷吉·米勒的謝幕之戰。

曾在印城執教過米勒四年，布朗喊了長暫停，但他沒有讓隊員們圍過來布置戰術，而是帶著他們，一起向被換下場的米勒鼓掌致敬，來送別這位傳奇射手。這一幕，溫暖了無數人的心。

主力不下場

在NBA，一場比賽眼見追分無望，通常都是——落后一方先換下主力球員，表示認輸，領先一方隨即也換人，雙方各用替補陣容消耗掉剩余時間，比賽結果不發生改變。但假如有一方，尤其是領先的一方破壞了這種默契呢？情況可就大不一樣了。

2013年2月7日，火箭主場對陣勇士，幾乎整個第四節都淪為了垃圾時間。可火箭想打破單場球隊命中三分球總個數紀錄，所以一直讓主力球員留在場上，并且不停地投三分。深感不爽的勇士，則頻頻使用犯規戰術阻止，寧可讓對手罰球取分，也不讓在三分線外出手。結果可想而知，比賽完全變了味道，可以說要多乏味有多乏味。

然而，這還算好的，NBA近些年最著名的兩起打架事件，奧本山斗毆和尼克斯、掘金兩隊球員火并，都是因為對陣雙方本就有積怨，導致領先一方一味不依不饒，落后一方進而心態失衡，這才火藥味越來越重，終致釀成激變。

在這里，又要點名步行者了，他們垃圾時間惹事的能力還真強。2016年1月2日主場對活塞，終場前22秒保羅·喬治跳投命中，步行者領先10分，徹底鎖定勝局。這時候，很多領先方都會選擇故意犯下規，讓比賽停下，雙方主教練好換人。但這場，主隊沒這么做，不僅如此，喬治還兇狠地想從馬庫斯·莫里斯手里斷球。活塞球員當然不肯，很快就把喬治圍了起來。話說，PG這又是何必呢？在這方面，他真應該跟他們印城的籃球圖騰，伯德，好好學一學。不僅球要打得好，還要打得有風度。

這些情況是例外

1.麥基三分可以投

還是4月2日那天，勇士主場大勝奇才的比賽，時間剩6.9秒，勇士24秒進攻行將到時，賈維爾·麥基出手投三分，卻惹惱了奇才替補控衛布蘭登·詹寧斯，后者徑直過去推倒了麥基，被判一級惡意犯規。

詹寧斯認為：麥基在這樣的情況下根本不應該出手，哪怕被判24秒違例。奇才當家約翰·沃爾也說：“他們都領先那么多分了，吃個24秒違例也沒什么的吧，布蘭登的舉動，我覺得是正確反應，你不能讓任何人羞辱你。”

真的寧肯失誤也不能出手？有人隨即給出了這樣的數據統計：本賽季截止到這場比賽前，在領先方至少手握20分優勢，比賽時間剩不到10秒的情況下，聯盟共有11人次還是選擇了出手投籃。這11人中，3人來自奇才、2人來自小牛，森林狼、熱火、灰熊、騎士、火箭、掘金各1人。

如此，華盛頓軍團就很尷尬了。

事實上，要求對手哪怕24秒違例也不能投籃？這著實算“道德潔癖”了，更何況，有時你好心還不一定就有好報。2008年1月25日，開拓者主場對陣火箭，麥迪在比賽時間還剩4秒，己隊領先12分、進攻時間行將到時時，曾將球直接放在地上。結果開拓者隊詹姆斯·瓊斯拿起球直接來了個快攻扣籃得分，技術統計表上，瓊斯增加1次搶斷外加2分，麥迪則多了1次失誤。

還有更“無恥”的，2013年2月1日猛龍主場對快艇，終場前18秒瓦蘭修納斯摘下籃板，當時猛龍領先整整27分，準備不打了。這時，快艇前鋒卡隆·巴特勒假裝過來要和瓦蘭握手，趁立陶宛人不備，突然從對方手里搶了球就跑，氣急敗壞的瓦蘭只得選擇兇狠犯規。

不過話說回來，都領先27分了，凱西教練怎么還讓瓦蘭留在場上？

2.刷分保命沒毛病

垃圾時間刻意刷數據，不是什么好習慣，但也有例外。比如你是個拿著十天短合同或無保障合同的龍套球員，為了保住飯碗，抓緊一切時間全力表現，這也可以理解。

最典型，也是我們最熟悉的例子，莫過于效力火箭時期沃恩·韋弗。2009年1月，火箭對陣猛龍的比賽前，莫雷已經通知教練組，打完這場就讓韋弗走人。結果上帝庇佑，這場猛龍只用三節便將火箭打花，第四節韋弗獲得了大量出場時間。而他也爭氣，末節9投7中砍下18分，賽后莫雷同教練組進一步商量后決定，不裁韋弗了，將其留用至賽季結束。這之后韋弗越打越好，曾有連續十多場比賽得分上雙的表現，季后賽更還獲得了場均13.9分鐘的出戰時間。

同樣，去年夏天，原本效力于馬刺的龍套中鋒博班·馬里亞諾維奇獲得了活塞開出的三年2100萬美元合同，也是得益于垃圾時間兢兢業業的表現。上賽季，馬里亞諾維奇共代表馬刺出戰504分鐘，場均貢獻5.5分、3.6個籃板。他是聯盟中惟一一個命中率超過60%，罰球命中率還超過75%的球員，平均每48分鐘勝利貢獻值更是比肩賈巴爾、張伯倫、喬丹和詹姆斯，排名歷史前五，前提是單賽季出戰至少500分鐘，他剛剛達標。這聽起來可能有些諷刺，但也從側面反映了，正是不放棄每一次出場機會，每一分鐘都全力以赴，塞爾維亞人這才能得到大范甘迪的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