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

車克全

真的不可思議——能打蚊子的手竟被蚊子叮咬了。我望著手背上鼓腫的紅包，搖了搖頭，無可奈何地笑了。

一陣作癢，忍不住地搔撓了，眼見著包上又生了水泡。我知道如不及時處理就會感染，小時候有過被蚊子叮咬生瘡的經歷，那是很痛苦的。“這該死的蚊子！”，我憤恨地罵道。

要說，這蚊子也委實太大膽了。要知道懲處此等蟲豸，只要找得到它，這手可是反掌隕微軀不費彈灰之力的。我猜想，它若不是吃了豹子膽也是吸了毒蛇的血，要不然怎么會賭此一命來與我的手過不去呢？

其實，這事也怪自己。夜晚，半躺著看書，不知不覺眼皮就打架了，迷迷糊糊中聽到蚊子嗡嗡地叫著在我周邊飛來飛去，這時本來應立即起身，找到它，打死它，或是放下蚊帳，或是在身上灑些花露水之類的驅蚊劑，可我懶得這樣做，只是隨意揮了揮手，驅趕了幾下，然后側了側身，貌似警告蚊子，示意它我還醒著呢！不一會，幻覺中仿佛是蚊子在反復地追問，你睡了嗎？你會睡嗎？你真的睡了嗎？不！你還沒睡著，我看到你那手、那可惡的手還在揮舞，在無用的揮舞！那好，讓我來給你來作催眠術吧！……嗡嗡的哼鳴不絕于耳，聽得出這會的聲音的確做了包裝，似乎多了一些委婉和嬌滴，聽常了，聽慣了，聽著聽著——好聽了，美妙了，漸漸地演化成騰云駕霧的催眠曲了，……我開始睡了，鼾聲攪動著空氣，一時告訴了夜，也通知了夜里還醒著的一切——我真的睡著了……

沉睡的夢還在做著，蚊子卻不再哼叫，它輕輕地落下，開始溫柔地“親吻”著我的手，血在溫情中源源不斷地流進它的胃，毒汁也在不被覺察中注入了我的肌膚里。整個過程看似不溫不火，卻魔鬼般地演繹出一場因怕殞命而故作溫情，因憎恨可惡的手而故意叮之的把戲。

路過一潭荒蕪的沼澤，見蘆葦在風中搖曳，我的心思隨之深潛，一直潛入蘆根下的暗流，水下腐濁不堪，情形復雜異常，試問誰人能知這腌臜的水里究竟會寄生和暗藏著多少孑孓？記得上小學時，在初春的季節，老師帶著我們在雜草叢生的土壤和潮暗的地角里挖地蛆，童稚的我們當時把防蟲除害的舉動當作戶外活動，現在想來實則不然，從源頭入手，從小抓起，優化生態素質是一種意識，更是一種行動，其先見之明與意義所在可見一斑！

一片綠洲呈現在眼前，曙光照耀在蔥郁之間，地上撒落著斑駁的影子，時隱時現的。一棵粗壯而高大的樹，毅然挺拔在叢林中，樹冠碩豐，枝葉茂盛，樹枝間懸掛著一具大大的蜘蛛網，微風徐徐，網面隨枝葉一起悠然而動，蜘蛛默默爬行其上，一邊收獲著昨夜的戰果，一邊織補著被撞破的網面。這一情景誘發了我的猜想，構筑起堅固縝密的“法網”，讓那些有毒有害的蚊蟲難以逍遙逃遁，以至領受懲處，這大概已成為蜘蛛終生的使命和擔當了吧！

醫生在涂藥處治紅腫的包時一再告誡我，一定要耐得住瘙癢，如若不慎撓破皮膚造成感染，那就上了蚊子的當了。這話讓我意識到了蚊子的狡猾：它精于擇時。晝伏夜出，白日藏匿在旮旯兒或陰暗潮濕的地帶，從見不得陽光，而夜間往往是它歌舞升平的時候；它善于投機。預知手的厲害，于是它極盡美色、溫情、催眠、蠱惑之能事，企圖麻木人的靈魂，一旦人的大腦中樞神經入睡，隨之手失去應有功能，它就會暴露出貪婪嗜血的本性；它慣于遺毒。蚊子不遺余力地傳播病毒，一旦得逞，故此叮咬之時便是人的可悲之日！

嗚呼，小小蚊子，傷害大矣。不可大意，不可不防，不可不除！倘若被叮咬者還諱疾忌醫，遭致病毒感染，直至危及生命，那必將令人扼腕，悔之為晚。不敢想象，真到那時——“哧哧哧”地得意大概不會是我們的不屑，而是蚊豸們嘴上滴著血漬在黑夜里發出的哄堂嘲笑聲了吧！

有見得可以“高枕無憂”的人，他們在“防患于未然”的文章里有這樣的描述：平時潔身自好，習慣于講衛生、曬太陽、常運動、多動腦、勤洗手洗澡、不亂吃吃喝喝，強身健體免疫力強；防打并舉，嚴于縝密紗網，掛好蚊帳，縱是開窗放風，也需防蚊濾塵，保持清風滅毒常態化。重點打擊“花大姐”，不為美色所惑，不畏嗜血如魔，制其于死地，消除流毒疫情，切斷擴散傳染之根源；標本兼治，致力于源頭治理。清除雜草叢生，清理污泥濁水，打掉蚊卵滋生地，且不留死角；激濁揚清，正本清源，像美化環境一樣凈化自己的心靈生態。每天一覺醒來，迎著晨曦洗把臉，對著鏡子看太陽臉紅的樣子，一如既往地“啟窗映雪”、揩拭窗幾上的浮塵，之后，抬頭望著高懸于心的那塊“流水不腐，戶樞不蠹”牌匾，讓清風在大腦里吹拂過后，輕輕地，欣欣然地嘆一聲：又是一個風和日麗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