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巴和拉美國家：民族主義，還是科學社會主義

賀東建

摘 要：文章以馬克思主義的立場、觀點和方法，深刻剖析了何塞馬蒂思想與古巴共產(chǎn)黨指導思想的戰(zhàn)略選擇，全面比較分析了古巴、委內(nèi)瑞拉等拉美國家的“社會主義”，并指出一個國家選擇什么樣的社會發(fā)展道路，應由本國人民來決定。

中圖分類號：O37 文獻標識碼：A

一、何塞馬蒂思想與古巴共產(chǎn)黨指導思想的戰(zhàn)略選擇

何塞馬蒂（以下簡稱“馬蒂”）是古巴人民的革命領袖，其精神永遠是鼓舞古巴人民開拓奮進、邁向未來的巨大力量，他的愛國主義思想主要體現(xiàn)在他的詩作、演說和一系列文章里。

（1）尊重人的尊嚴，主張民族獨立。在西班牙統(tǒng)治古巴時期，古巴人民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沒有尊嚴，沒有民主，沒有自由，生活苦不堪言，所受的痛苦刻骨銘心。馬蒂認識到，古巴人民要獲得尊嚴，必須贏得國家獨立。他的《10月10日！》一詩謳歌的就是古巴的獨立戰(zhàn)爭：“英雄氣概，勇往直前∕縱然戰(zhàn)死疆場，亦偉大光榮∕可怕的膽怯將受到無情的鄙棄∕感謝上帝，古巴終于掙脫了絞索∕昂起高傲的頭顱，自由而堅定的前進！” [1]

（2）主張種族平等，崇尚民主自由。在《我的種族》中，馬蒂深刻闡述了他的種族平等思想，他認為任何種族都不能享受特殊的權利，黑人、白人、混血兒都是古巴人，古巴沒有膚色之別、種族之別，人與人之間應以誠相見，以禮相待，人必須為所有階級而不是某一個階級的利益而戰(zhàn)斗。馬蒂蔑視人剝削人人壓迫人的社會，認為“自由不是一種個人的快樂，而是一種推己及人的責任，蓄奴使蓄奴者蒙羞，做別人的主人是可恥的”[2]。馬蒂始終堅持種族平等、自由民主思想，在他帶領的起義軍隊中，不分種族，不分膚色，大家團結一致，英勇斗爭，奮起反抗西班牙殖民主義統(tǒng)治，為爭取古巴的自由和獨立付出了巨大的代價。

反對霸權主義，建構和諧美洲。針對美國的霸權主義意圖，何塞馬蒂于1889年11月 在阿根廷《民族報》上發(fā)表題為《華盛頓的國際大會》一文，深刻揭露了美國的陰謀，使得這一關稅同盟和強制性制裁在會議上并沒有獲得通過。馬蒂主張美洲國家相互了解、相互尊重、友好共處。他還充滿信心、激情澎湃地勾畫了“我們的美洲”的未來：“我們這一代人正肩負起建設美洲的重任，讓我們沿著卓越的先輩們開辟的道路前進！從布拉沃河到麥哲倫海峽。偉大的播種者跨著神鷹，飛躍本大陸充滿浪漫主義的國家和散落在大洋中的令人同情的島嶼，撒播下新美洲的種子！”[3]

（4）倡導民族團結，構筑平衡世界。馬蒂認為拉美國家同源于同樣的歷史文化，拉美人民應相互團結。同時，馬蒂極力推崇構建一個平衡的世界，由各國行使自決權來實現(xiàn)。他指出，古巴、波多黎各、安的列斯群島實現(xiàn)了獨立和自由，有助于美洲大陸和世界的平衡。在馬蒂看來，安的列斯群島的自由，是實現(xiàn)美洲大陸平衡的保障。他說，“我們正在爭取的是一個平衡的世界，我們將要解放的不僅是兩個島嶼”“古巴是安的列斯群島樞紐……這樣一個國家的獨立戰(zhàn)爭是人類一件具有重大意義是事件，這次戰(zhàn)爭是安的列斯群島的有見解的、有英雄氣概的人民對于美洲國家一個及時的幫助，幫助他們鞏固已獲得的獨立和取得的公正待遇，同時也有助于世界上還不穩(wěn)定的平衡”[4] 。

何塞馬蒂稱不上是個地地道道的馬克思主義者，雖然他反對帝國主義和殖民主義統(tǒng)治，追求民族平等獨立、自由民主，但他的思想終究不屬于馬克思主義的范疇。然而，古巴共產(chǎn)黨憲法和黨的章程明確規(guī)定：古巴共產(chǎn)黨的指導思想就是何塞馬蒂思想與馬克思列寧主義，何塞馬蒂思想為何又成了馬克思主義政黨的指導思想，自然有其充分的理由。愛國主義和國家獨立、民族尊嚴始終是古巴生存與發(fā)展的主題。面對美國對古巴嚴酷的經(jīng)濟封鎖以及推翻古巴政權的陰險圖謀，馬蒂思想和馬克思列寧主義成為古巴社會主義革命和建設實踐的指導思想，這是古巴共產(chǎn)黨對古巴歷史和現(xiàn)實的認真考量做出的必然選擇。

二、社會主義古巴：“祖國、革命和社會主義”

古巴共產(chǎn)黨是何塞馬蒂思想和馬克思列寧主義性質(zhì)的黨，它的指導思想除了堅持馬列主義外，還加入了何塞馬蒂思想，古巴共產(chǎn)黨更加重視的是馬蒂思想，把馬蒂思想擺在馬克思列寧主義前面，這一指導思想特點，不但將古巴共產(chǎn)黨與其他馬克思主義政黨區(qū)別開來，而且也使古巴的社會主義道路具有了許多與眾不同的特色。

古巴的社會主義道路并不是在古巴共產(chǎn)黨成立后，經(jīng)過黨領導的民族民主革命斗爭，做出的最后歷史選擇。起初，菲德爾·卡斯特羅領導的古巴民族民主革命是“橄欖綠的人道主義革命”，是為解決古巴人民的糧食和自由而進行的革命，并不具有社會主義革命性質(zhì)。與其說卡斯特羅最初是一個共產(chǎn)主義者，還不如說是一個十足的民族主義者。正如1959年卡斯特羅訪美時所說的，古巴革命既不是資本主義，也不是共產(chǎn)主義，而是橄欖綠色的人道主義。此時的古巴雖然已經(jīng)獲得獨立，但并沒有確定要選擇走社會主義道路。古巴人民發(fā)現(xiàn)和認識馬克思主義這個科學的指導思想和有力武器是在美國對古巴采取全面的敵視和顛覆政策后的事。卡斯特羅說：“當生活教給我們的經(jīng)驗愈多，當我們不是從口頭上，而是從我們?nèi)嗣裱飧冻龅拇鷥r中對帝國主義的本性了解得愈透徹，當我們不得不更好地對付這一帝國主義，當我們更多地了解到這一帝國主義在全世界執(zhí)行的政策，……這一切首先更促使我們更加認清和發(fā)現(xiàn)馬克思主義理論所包含的真理。”[5]可以說，古巴對馬克思主義、馬克思主義政黨和社會主義道路的接受與選擇，都源于美國的“逼迫”。

由此可見，古巴選擇馬克思主義、馬克思主義政黨和社會主義道路，帶有強烈的現(xiàn)實主義色彩和反美色彩。在古巴，祖國、革命和社會主義，這三者沒有區(qū)別，指的是同一含義。卡斯特羅指出：“沒有社會主義，就沒有古巴的獨立、主權和未來，社會主義是我們革命的實質(zhì)。”[6]蘇聯(lián)解體，東歐劇變后，面對美國的封鎖制裁，卡斯特羅更明確地宣誓：古巴人民絕不放棄自己所選擇的社會主義道路，沒有蘇聯(lián)和社會主義陣營的存在，古巴革命將繼續(xù)下去！

三、比較分析：古巴、委內(nèi)瑞拉和拉美其他國家的“社會主義”

蘇東劇變以后，社會主義在歐洲進入低谷，但在拉美卻東山再起，引人注目。在拉美，除了古巴的“革命、祖國和社會主義”，還有委內(nèi)瑞拉的“21世紀社會主義”、厄瓜多爾的“有自身特色的社會主義”、玻利維亞的“社群社會主義”和巴西的具有社會主義性質(zhì)的政策推行等。“社會主義能否在拉美大陸上復興”，這一話題已經(jīng)引起了越來越多人的注意。

受卡斯特羅思想影響，查韋斯倡導的“21世紀社會主義”，其主要內(nèi)容是反對資本主義、帝國主義和新自由主義。卡斯特羅認為，社會主義就是要捍衛(wèi)國家主權，崇尚民族尊嚴，實現(xiàn)國家獨立，堅決反對美國霸權主義和新自由主義。卡斯特羅非常厭惡鄙視資本主義制度，大肆抨擊資本主義制度的弊端，認為資本主義社會是特權社會，是墮落的社會，是人剝削人、人吃人的狼的社會。他一針見血地指出：“資本主義和帝國主義沒有任何東西給各國人們，給的只有凌辱、不平等、剝削、弱肉強食。”[7]和卡斯特羅一樣，查韋斯也認為資本主義是社會不公平的罪魁禍首，而新自由主義只能給大多數(shù)勞動人民帶來貧窮。查韋斯認為美帝國主義并不是不可戰(zhàn)勝的，并大力號召青年學生團結起來，為擊敗美國而奮勇拼搏；認為只有社會主義才是唯一能保障大多數(shù)人過上“體面”生活的政治制度，只有社會主義才能拯救委內(nèi)瑞拉。

查韋斯倡導的“21世紀社會主義”包含著走自己獨特發(fā)展道路的思想。他和卡斯特羅一樣，堅定了走社會主義道路的決心，但主張尋找“自己的道路”。委內(nèi)瑞拉沒有復制古巴模式，在建設過程中，沒有抄襲任何人。他認為，在美洲，委內(nèi)瑞拉不能照搬照抄馬克思主義，委內(nèi)瑞拉人民所從事的事業(yè)是一種全新的創(chuàng)造性事業(yè)。印第安美洲的社會主義不能離開美洲的實際環(huán)境，必須依據(jù)自己的現(xiàn)實環(huán)境創(chuàng)造出具有委內(nèi)瑞拉特色的社會主義。

無論是卡斯特羅，還是查韋斯，其思想成分都比較復雜。比如，卡斯特羅就認為，基督教義和馬克思主義的目標都是一致的，倫理道德規(guī)范也是相同的，歷史遭遇也相同。查韋斯也認為，耶穌、馬克思、毛澤東和委內(nèi)瑞拉民族英雄玻利瓦爾以及印第安人原始部落的集體主義，都是一體的 。查韋斯認為，“21世紀社會主義” 應從印第安人思想中汲取“合理內(nèi)核”，發(fā)展“原生的社會主義，印第安人的、基督徒的和玻利瓦爾的社會主義”。 查韋斯“21世紀社會主義”思想既有西蒙·羅德里格斯的烏托邦社會主義和“有教無類”的思想，也有委內(nèi)瑞拉民族英雄莫拉將軍捍衛(wèi)國家主權和“軍民共生”的思想， 還融入了盧梭“人人生而平等”的思想以及烏拉圭“國父”阿爾蒂加斯關于正義的思想，同時，拉美歷史上的權威主義、堂吉訶德身上的“斗士精神”以及托洛茨基的“繼續(xù)革命”精神等都能在查韋斯“21世紀社會主義”思想里找到自己的影子。

查韋斯聲明自己既不是共產(chǎn)主義者，也不是反共產(chǎn)主義者，卻聲稱要走具有自己風格和特色的社會主義道路，如此看來，查韋斯自己也沒有搞清楚到底什么是社會主義。在真正的馬克思主義者看來，社會主義和共產(chǎn)主義的關系是十分清楚的。而查韋斯卻聲稱自己不是共產(chǎn)主義者，這自然把自己排除在馬克思主義者之外了。查韋斯關于“21世紀社會主義”的言論并沒有系統(tǒng)論述，只不過是只言片語。連許多委內(nèi)瑞拉選民也認為，“21世紀社會主義”就是人與人之間的友誼和尊重。所以，與其說查韋斯是個社會主義者，還不如說他是個十足的平民主義者，從某種程度上看，查韋斯的“21世紀社會主義”不過是基督教教義、印第安主義、玻利瓦爾主義、馬克思主義、卡斯特羅思想和托洛茨基主義等各種思想的混合體，雖含有國有集體所有制、平等、團結、公正、以人為本、共同發(fā)展等內(nèi)容，但不屬于科學社會主義范疇。

一個國家選擇什么樣的社會發(fā)展道路，應由本國人民來決定。拉美國家到底要不要走社會主義道路，拉美社會主義道路該如何走下去，這不僅是理論問題，更是實踐問題。至少蘇東劇變后，古巴社會主義至今屹立不倒，就說明社會主義仍然具有頑強的生命力。任何關于社會主義發(fā)展道路的探索，在馬克思主義者看來，都是一件可喜的事情。

參考文獻：

[1][2][6]（古巴）路易斯·托萊多·桑德.激情似火——何塞·馬蒂傳[M].黃志良，黃亞中，譯.北京：世界知識出版社，2003.

[3][4]朱景東.何塞·馬蒂評傳[M].北京：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10.

[5]（古巴）卡斯特羅.卡斯特羅言論集（第二冊） [M].北京：人民出版社，1963.

[7]吳彬康.八十年代世界共產(chǎn)黨代表大會重要文件選編[M].北京：中國廣播電視出版社，198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