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祎然[昆明理工大學藝術與傳媒學院, 昆明 650093]
三星堆青銅藝術審美研究綜述
⊙李祎然[昆明理工大學藝術與傳媒學院, 昆明 650093]
三星堆藝術的美學成就在中國青銅器藝術中占有一席之地,其藝術特色與工藝水平都達到了一個后人難以超越的高度,但在這之外仍然留給了我們眾多的謎團。單純從造型、工藝方面不足以描述和概括三星堆藝術的特點,本文從藝術審美方面切入,以歷史、人文和美學的角度分析三星堆藝術的整體風格與藝術特色,對其崇高宗教性的藝術特點和不同于中原地區青銅器造型藝術的獨特風格做出闡釋與分析。
三星堆 青銅器 造型藝術 美學研究
三星堆文化的精神內涵或許可以用一個詞語來概括,那就是神性。首先,三星堆藝術是神圣的,它以祭神的方式形成了一個原始宗教體系和多方朝覲的宗教圣地,其出土的各種玉璋、玉戈、玉琮等玉器的數量極其巨大、規模極其宏大。以玉為主要材質的器物是與祭祀活動有關的禮器(并無實用價值),其制作精雕細刻、拋光打磨,甚至在圖騰的描繪上都是一絲不茍,由此可見古蜀先民對心中之神的畏懼與崇敬。其次,三星堆藝術是神奇的。祭祀品混合裝飾著各種詭異的紋飾形象和符號,表達了迄今為止我們仍不甚明了、神秘莫測的意義。在人像、神像、器物的造型藝術上體現出奇特的形式和手法,并且被注入了人的靈氣和情感,具有濃郁的地方風格。三星堆出土了許多高鼻深目、闊嘴大耳的面具,這些青銅面具怪誕猙獰、造型夸張。它們的五官及輪廓的轉折凝練而銳利,神的至圣與至威從這些剛勁有力的線條中表露出來,它所散發出來的威力使人無從回避,甚至感覺到極為不安。
銅人的眼睛大體可分為兩類,大多數是一雙引人注目的夸大型“丹鳳眼”;第二種更讓人驚奇,其瞳仁從眼球表面突出成柱狀。這種眼睛所傳達的威力可以激發人們更加聚精會神地專注于所崇拜的信仰與偶像。三星堆祭祀坑的出土文物成為這種宗教意志的生動寫照,具有神奇的形態和強烈的感染力,彰顯了三星堆藝術獨特的個性意志。
古蜀王中的魚鳧氏是從長江中游地區遷徙到川西地區的,杜宇氏從云南北遷而來,而開明氏則從荊楚西遷而來。在這種原始的部落遷徙過程中,產生了不自覺的文化交融的早期形態,最后這種交融集中體現在今天的成都平原一帶。在這個被崇山峻嶺包裹得密密實實的區域內,隨著時代的變遷,各氏族的聯系愈加緊密,文化也愈加呈現出兼容并蓄的特點。古蜀三星堆文明終究不是獨立發展起來的。所以說,僅把其看作中原文明的一脈傳承是不完整的,它受到中原文明以及其他周邊文明不同程度的影響,乃至還包含了東南亞、南亞、中亞、地中海——愛琴海等同期文明的因素。“不同文明之間的關系是一個互動、雙向甚至多向的文化交流,在不同的歷史時段有可能出現流向的不平衡,但絕無簡單的單向接受的道理。”之所以把三星堆藝術這一古蜀奇葩稱為“非典型”特征,主要是因為從這里出土的文物中很難找到與外界完全隔離的獨立狀態。前面提到,三星堆遺址經常舉行宏大而神圣的宗教祭祀活動,加上它強大的經濟文化實力,吸引了遠近眾多民族和國家前來交流,使三星堆古城成為將多種文化交匯在一起的古代文明中心。在祭祀坑、墓葬、遺址出土的文物中,已包含許多遠方的文化因素,如中原商文化(安陽殷墟婦好墓的玉人像、尊、壘等青銅禮器和璋、璧、戈、圭等玉石禮器)、夏文化(二里頭文化的銅牌和陶器)、良渚文化(玉琮、玉璧等禮器)等;還有一些文化因素可能與南亞乃至西亞的古代文明有關,如金杖和金面罩的使用、神樹的造型、人像的塑造等圖像特征與藝術風格都十分接近,三星堆銅人像的形象、裝束、大小有很多不同,可能反映了參加祭祀者來自許多不同的民族或群體,眾多的動物雕像則可能代表了不同氏族部落的圖騰。三星堆祭祀坑所出土的青銅器的風格和形式顯然是土著的審美趣味與宗教觀念的反映。青銅禮器上的紋飾分明來自中原,頭上頂尊晷、雙手奉璋的銅人,可以被看作是禮制文化與土著祭祀方式的結合。從總體上看,三星堆藝術是以本地文化因素為主發展起來的,而外來文化的加入又大大促進了三星堆藝術的發展進程。各種文化往來的時間和情況可能有所不同,大型宗教活動的吸引力產生的強大凝聚作用或許是其中的一個重要原因。
1.圖案講究相互呼應 在三星堆出土的尊、晷等器物中我們不難發現,在腹部和圈足這兩個部位中有很多用來裝飾的獸面紋,盡管這些獸面紋上下紋飾有一些變化,但是相互之間的呼應非常明顯,比如上面如果有一個三角形紋飾,那么在器具下面,肯定會有類似的紋飾出現在青銅禮器當中。三星堆青銅禮器的獸面紋從中原地區承襲而來,與中原地區殷墟婦好墓所出土的銅尊有相近之處,其差異在于婦好墓出土的長頸銅尊頸部均飾有三角紋,而三星堆銅尊頸部平滑僅飾以三道弦紋,這樣的紋飾設計恰好突出了獸面紋的主題,使器物呈現出上下輝映的態勢。
2.線條剛勁有力 在三星堆青銅禮器的紋樣中,線條的剛勁有力成為這類青銅器紋飾的另外一個特點。線條和圖像結合構成了商周時期的獸面紋,相對于中原地區的獸面紋,三星堆青銅禮器的獸面紋更加剛勁有力,從中我們可以看出當時人們對陽剛富于動力的追求。
1.莊重 三星堆青銅禮器的尊、基等禮器有一個共同的特點,就是圈足,不僅如此,還有眼型器及太陽形器的形狀,從中我們可以看出這些器具莊重的審美特點。究其原因,是隱藏在莊嚴這一審美特點下人們對大自然神秘特點的畏懼及崇拜,原始人民將自己對大自然的崇拜很好地體現在這些青銅禮器當中,使它們具有了這種令人驚嘆、悲壯的莊重感。莊重感的出現往往是伴隨著各種激烈、艱苦的斗爭而出現的,當然這些斗爭所涉及的范圍非常廣泛,不僅僅是各族人們之間的斗爭,還包括了人與大自然的斗爭。四川人民在與大自然的斗爭中,其崇高的精神被人們以青銅禮器的方式記錄下來,藝術的崇高感在青銅器物上以巨大、雄沉、激蕩的形式不斷展現,呈現出莊嚴凝重的特征,使其對神明、祖先的崇敬產生強烈感受,從而加強了祭祀的效果。
2.寓意抽象 不論三星堆禮器的造型,還是三星堆禮器的紋飾,都有非常強烈的抽象寓意。這些抽象寓意中,蘊含著人們當時對青銅禮器的審美觀點。首先表現在當時人們易于接受大自然各種要素。以獸面紋為例,獸面紋的形成與原始時期的人們吸收當時社會、思想、政治、宗教等多方面元素有著緊密的聯系。動物崇拜是原始時期人們對大自然崇拜的一種表現,人們將這種動物的崇拜,通過高度概括及變形的藝術手法,使其逐漸變成了一種新的藝術形式,從中我們得以看出它的抽象寓意。獸面紋在三星堆文化中的應用是在吸收各種元素后,經過各種方式的變化后形成的,它使先民能夠在祭祀時想象到自己崇拜的圖像,不僅如此,還能夠讓這些人體驗到一種強大的震懾力和感召力,承載著厚重的意蘊。
3.崇尚高、瘦 若我們將三星堆禮器與中原地區禮器相比,會發現,三星堆圓尊造型高瘦,而中原地區圓尊的造型圓胖一些;三星堆圓尊腹部緊收、紋飾清晰,而中原地區的圓尊則獸頭飾件雕刻精細,紋飾規范而略顯呆板。由此我們可以看出,高、瘦這兩種審美觀在三星堆青銅禮器中得到了很好的體現。與中原地區的青銅禮器相比,三星堆青銅禮器在造型及紋飾上都有很多相似之處,但是在對高與瘦的崇拜上,中原地區的青銅器卻遠遠不及三星堆的青銅器。
《三星堆祭祀坑》考古報告表明,一號祭祀坑出土的青銅容器年代下限在殷墟一期,上限可至鄭州二里岡上層一、二期。從兩坑埋藏的大量青銅人像、面具、札器等可以看出,當時人們已有了較為完整的宗教禮儀和制作精美的祭祀物品,體現出較為明顯的審美意識,應該指出,三星堆青銅器所體現出的美,既不是傳統中國文化語義層面的美,也不是美學史意義上文獻資料層面的美,而是承接著遠古風尚氣息,體現著豐富的實際生活樣態的美。無論器型還是紋飾,其種類之豐富,令人驚嘆。但從其各個不同的造型中,我們可明顯感到它們反映了一種前所未有的精神感受,一眼可見其威嚴、神秘的力量。其紋飾已不復彩陶時代的樸拙、流暢、和諧與自由的特征,而更為獰歷、滯重,具有精神上的擴張力。
因為三星堆文化受到了周邊文化如南亞、中亞、西亞文化,特別是中原文化的影響,與之有著雙向的交流,但其審美活動、審美觀念既表現出多樣性,又表現出內在的統一性,具有強烈的生命意識、主體意識。在巫術祭祀、宗教崇拜的大背景下肯定人、重視人、強調人、張揚人,極富特色,在整體上表現出了與同時期中原文化迥然不同的審美風貌。中原文化與成熟階段的三星堆文化處于相同歷史時期的主要是殷商文化。兩地的先民都在造神,但殷商文化具有代表性的青銅器物是饕餮,表現的是神對人壓迫、人對神恐懼的一面,在審美風貌上表現為“獰厲之美”;而三星堆文化最富代表性的青銅器物是人像群,表現出神對人的護佑,人對神親和的一面,在審美風貌上體現為“張揚之美”。如果說殷商文化中的“獰厲之美”是原始社會向文明社會轉型期血與火的歷史的象征,那么三星堆文化中的“張揚之美”則反映了原始社會向文明社會轉型期人不斷地由自然的尺度向人的尺度邁進的歷史規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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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 輯:水 涓 E-mail:shuijuan3936@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