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鈔

李享澤

那天天可真熱，地上的熱氣扭曲了光線，阿羽百無聊賴地在街上閑逛。

阿羽覺得好不容易放了暑假，就算自己陪自己，也要多享受享受離開校園的滋味。遛著遛著，口渴了，阿羽找了個推車賣冷飲的想買水解解渴。

“我要這個。老板，找錢。”

阿羽很是闊氣，伸手一張大紅魚。老板接過錢，上看看下瞅瞅，這照照那摸摸。阿羽等得不耐煩了，擰開飲料就灌，飲料瓶的水珠滴下來，就像阿羽頭上冒的汗珠。

“來了，收好。您點點。”

阿羽接好錢，一展，綠的黃的青的，差不多吧。

老板找過錢，轉頭就推著小車走了。

話說這紅的花得慢，破開那可就花得快咯。阿羽又進超市，想著自己腰包還鼓著呢，就使勁地往購物車里塞東西，吃的喝的用的玩的，裝了個遍，才去收銀臺結賬。

“對不起先生，您這張五十的我們不收。”

服務員的話打斷了正吹著口哨、想著上哪玩去的阿羽。

“什么？不收？錢都不收啊？”阿羽感到意外。

“這張驗鈔燈照不出來，可能被水洗過了吧。您換一張吧。”服務員耐心地解釋道。

阿羽退了貨，跑出超市，掏出那張五十的，一屁股坐路沿石上就看。

這可別收了假鈔。阿羽心想。他拿出鑰匙扣上的驗鈔燈一照，壞了，還真照不出來，這錢再怎么洗也洗不掉防偽水印啊。阿羽摸了摸邊上，那可比紙還光滑。這回阿羽可瀟灑不起來了。

這可咋整，肯定是那賣我水的臭老頭。不過我這也離他那不近了，怎么退啊，再說，他推著車，走哪賣哪，前腳出去，后腳就不認人了，我難不成還當街跟他罵起來？

阿羽實在咽不下這口氣。過了一會兒，阿羽瞅見個賣糖球的，正和身旁幾個人聊得熱乎，阿羽笑了笑，沖那跑去。

“大叔，買一串糖球。”

也沒什么大事，別人把假鈔給我，我再花出去不得了，阿羽心中竊喜。

“好咧，給你小伙子。”大叔臉上還殘留著笑。

阿羽把早準備好的五十塊錢遞過去，可誰知大叔摸到那張鈔票，就跟觸電似的把手又縮了回去，臉上的笑容立刻沒了，快得幾乎都聽得見臉上肥肉的碰撞聲。

阿羽心虛，訕訕地又拿出幾張一塊的，接過糖球，飛也似的逃了，聽著身后幾個大叔說現在的青年不能信怎樣怎樣的，阿羽沒聽清，也不愿聽清。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跑得頭上的汗和他買的那瓶飲料的冰露一樣多的時候，阿羽停下了。

那可是五十塊啊，還真不少呢。我當初怎么就沒看出來呢？哎！

阿羽邊吃糖球邊想，糖球扎得嘴疼。咦？這個路口怎么有點熟悉。阿羽往四周看著，對了！一好哥們他媽媽不就在這賣菜煎餅嗎？還記得自己上初中那會繞路也要來她這買菜煎餅。一是做得好吃，二是和這哥們關系好。一來二去，也就都熟了。

阿羽心想，她認識我，收錢肯定看都不看。嗯！就她了。

阿羽呼了一口氣，朝正忙著的哥們他媽媽走過去，攥了攥手里的五十塊錢。可是她平時對我也不錯啊，有時候還因為我和他兒子的關系，給我免費加個雞蛋啊，火腿腸啊。我這樣是不是過了？阿羽放慢了腳步，管他呢，反正讓她再找給別人不完了嗎，她又不虧。

阿羽正猶豫著，哥們他媽媽看見阿羽來了，趕忙招手，阿羽心一橫，去就去，這可是她喊的我。

“阿羽啊，有一陣子不來阿姨這攤餅了啊，這次要加什么啊？”哥們他媽媽用搭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汗，熱情地問阿羽。

“嗯，都放點吧，上了高中太忙了，沒時間。”阿羽克制著自己，表現得盡量和平時一樣。

“就是啊，你和俺兒高中不一起上了，初中那會兒你倆多親啊。”一提到兒子，這當媽的就笑了，一笑，臉上的肉一擠，汗又滴下來兩滴。

“啊？哦。這天可真熱。”阿羽還是緊張了點。

“可別提了，就這兩天最熱，我還烤著個火爐。”阿姨又伸手擦擦汗。

阿羽沒再說什么，他只想菜煎餅立刻就做好，趕緊走人。

阿姨一翻，一轉，一蓋，這菜煎餅可算好了。阿羽長舒一口氣，就像剛考完試。

“阿姨，找……找錢。”阿羽把被手汗浸濕的五十塊錢拿出來，就像荊軻把帶刀的地圖獻給秦王。阿羽不敢看阿姨的眼睛，他甚至下一秒就會收回這五十塊錢說我有零錢。

但他沒有。

“錢什么錢，這么長時間不來阿姨這攤餅，還拿什么錢，拿走吧拿走吧。”

“可……可是……”

“可什么可？趕緊回家趁熱吃。有空來俺家玩啊！”

阿羽被連推帶趕，掖著菜煎餅走了。

路邊有個垃圾桶，阿羽快步走過去把那張撕得粉碎的五十的假鈔扔進了垃圾桶里。

點評

這篇小說突出的特點是心理描寫和動作描寫。主人公收到假幣后一心想把它花出去的那種畏懼、忐忑而又抱著一絲僥幸的心理，作者把它刻畫得惟妙惟肖。但是溫情喚醒了他，最后主人公撕碎的不僅僅是一張假幣，而是他那顆想作假的心。

【作者系山東省微山一中高二2班學生，指導并置評：孫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