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北京·高棟
難忘開通巷的四合院
文/北京·高棟

我家從上世紀50年代至80年代中期,一直在開通巷居住。之后我因工作到了北京,雖然離開開通巷二三十年,我對開通巷一直有著割不斷的深厚情懷。
我家當時住在開通巷南頭的36號院,是一個四合院。我的小學是在開通巷小學上的,中學是在菊花園北口的市21中學上的。我們開通巷原來一共有80多個院子,大部分是深宅大院,以四合院居多,三進院子即帶后花園的也不少,主要集中在巷子的中段和南頭,有些院子比高家大院還氣派。當年,我學騎自行車就是在自己住的院子里學會的,足見院子之大。
我們家院子的斜對門是開通巷29號院,這是一個分前院、中院和后院的三進深宅老院子。我的小學同學舒城家住在這個院子的后院。有一次,舒城帶著我去他外公的臥室,臥室的門口掛有一個大牌匾,屋里墻上掛著一幅他外公年輕時身穿國民革命軍軍裝、騎著戰馬、佩帶指揮刀、腳穿長皮靴的巨幅照片。后來知道舒城的外公任閣臣,是我省著名民主人士、原西安正俗社(秦腔劇團)社長,曾在國民革命軍李虎臣將軍部隊擔任過團長。我們巷子的大人們以及我們這些小孩子,見到任老先生都親切地稱呼他“任團長”,他總是微笑或點頭示意。享年70多歲的老先生于1971年在開通巷家中逝世。該院子的中院上房,還住著一位原西安大華紗廠老板的夫人及子女一家。29號院隔壁的30號院,也是一個三進的深宅老院子,后院上房住著一位姓楊的老先生,是民主人士,好像在文史館工作。
我兒時的伙伴張鋒(小名牛娃),就住在我家對門的26號院子。他家的院子很大,前院是一個比較大的四合院,有各種樹木和花園,后院是一個小的四合院,還有一個后花園。張鋒的父親,是著名愛國人士、原國民黨陜西省黨部負責人張守約先生。張鋒經常帶著我們這些小伙伴在巷子里玩耍,有時他還帶著我們南頭的小伙伴們和北頭的小伙伴們玩“官兵捉強盜”的游戲,玩起來就忘記了時間,經常玩到晚上十一二點才各回各家。
我們鄰居的39號院,是一個典型的小四合院。我的小學同學樊照昆家住在這兒。這個院子還住著著名秦腔演員、陜西省五一劇團團長李愛琴一家。有一次,樊照昆給我說:“想不想看李愛琴主演的《周仁回府》?”我說:“想啊,沒有票咋看?”樊照昆說:“讓我院子李愛琴的小弟弟鐵牛帶咱們幾個去看。”我們幾個小伙伴在鐵牛的帶領下,從五一劇院的后門進去,沒有買票,站在舞臺前,看了一場李愛琴《周仁回府》的全本,大飽眼福。
開通巷里還有一個斜巷子,我的小學同學劉蔚中住在斜巷子里。記得好像是1965年,我上小學5年級時,有一次,他給我說:“咱們年級甲班的朱云宏住在巷北口,他哥哥是北京八一廠的電影演員,叫朱龍廣,就是電影《地道戰》中游擊隊長高傳寶的扮演者。我和朱云宏認識,咱們可以去朱云宏家看看他哥的劇照?!痹趧⑽抵械膸ьI下,我們幾個同學在朱云宏家里,看到了許多朱龍廣演《地道戰》的精美劇照以及生活照片。
我的小學同學張亞瑟住23號院。聽巷子的老人們說:“她的爺爺是西安市很有名氣的大財東,人稱‘張百萬’,西安灞橋人?!毕镒永锶朔Q該院子為“張八家院子”。這是一個深宅大院,有后花園,院子的房子建造講究,門窗格局別致。小學時,我們班級組織小組活動,一般就在她家院子里進行。
記得1964年~1970年左右,我經常在巷子里碰見住在巷子中段16號院的原碑林區委書記艾克讓和老紅軍、區民政局長劉澤民。他們每天早上、中午和下午各自騎著自行車或步行,從我家門口經過,前往書院門區委上班。作為碑林區的主要領導干部,騎著自行車上下班,在當時來說,是很平常的事情。
在我的記憶中,我們開通巷里還駐過許多單位及單位的家屬院。如3號院駐過九三學社陜西委員會。我的一位小學男同學姓李,他家住在2號,他爸爸是解放前北京燕京大學畢業的,我在他家還見過他爸爸身穿學士服裝的畢業證,他爸爸就在九三學社工作。14號院是碑林區開通巷糧站,記得當時買糧,每戶都有規定的時間、日期,不能提前買,但可以推后購買。糧食標準是居民每人每月定量27.5斤,其中細糧占70%,粗糧占30%。細糧主要有面粉,南方籍的供給大米,粗糧主要是玉米面。21號院是柏樹林派出所;23號院是市工商銀行家屬院,我有幾個小學同班同學就住在這個院子里;32號院是西安碑林區民辦中學(在開通巷南頭東邊),我院子的鄰居郝柏齡他爸爸就在該校當教導主任;開通巷副1號院是西安市鐵工廠(在開通巷南頭東邊)。開通巷58號院是西安市碑林區開通巷托兒所,我母親曾經在該所工作過。開通巷60號院是西安市碑林區開通巷小學,距今已有200多年的歷史。我是1961年進入開通巷小學的。1964年開通巷小學建起了一座3層的可以容納三、四、五、六4個年級12個班的新教學樓,這在西安當時來說,也是比較少有的。80號和81號院是省建工局的家屬院。83號院是惠安公司招待所。
另外,開通巷中段的斜巷子里面還有西安市殯儀館、臥龍寺、碑林區造紙廠及碑林區經委等單位。
從上世紀50年代至80年代中期,每天中午都有一輛垃圾車在巷子里搖著鈴鐺統一收集各戶的垃圾。各戶人家聽到鈴聲就提著自家的垃圾筐,直接將垃圾送到垃圾車旁,再由專人傳遞到車上。除了收垃圾搖鈴鐺,當時送牛奶也搖鈴鐺。上世紀從60年代后期至80年代中期,要訂到牛奶是需要證明信的,如嬰兒出生證,病人則需要醫院證明,定量為嬰兒一斤,大人半斤。每天早晨6點左右,送牛奶的人騎著三輪車,搖著鈴鐺,沿著小巷子給各家訂奶戶送奶。我經常拿著一個空玻璃瓶,手里還拿著一張小卡片一起交給送奶的師傅,師傅用圓珠筆在印有日期的小方格里打鉤,證明這天的牛奶已經取過了。
上世紀80年代以前,每天上午和下午兩個時間段,郵遞員騎著綠色專用自行車,給各家各戶送報紙、電報、郵件等,到了各戶門口或高聲叫喊或敲著大門喊叫,直到有人應聲為止。當時我家訂了《西安晚報》,每天下午5點30分至6點左右,我總是站在門口等著看報紙,通過《西安晚報》我看完了《歐陽海之歌》的連載報道。
記得“文革”初期,開通巷居委會通知巷內各家院子,每天晚上10點,出動五六個人,組成巡邏隊,輪流對整條巷子的治安進行巡邏,主要看哪家的院子大門及時關閉沒有,門檻上好沒有等等,如果遇見生人和可疑人還要進行仔細地盤問。那時只要輪到我們院子時,我一般都會積極地同院子的幾個人一起去巡邏,大約需要2個小時才能走完全巷子。治安巡邏好像持續了約有一年多的時間。
上世紀80年代以前,各家普遍都用蜂窩煤取暖、做飯和燒水。當時用煤量比較大,有些人家自己去拉煤,也有一些需要煤場送煤上門。我家的煤經常是我去煤廠拉,煤廠就在下馬陵,離我家不遠。記得當時的煤是按每戶人口多少來確定供應數量。我家4口人,每月供應60公斤蜂窩煤。買煤時,拿上煤本,到了煤廠先開票,再租煤廠的架子車,租一次好像是5角錢,不能超過1小時,超時加倍罰款。如果送煤上門,送煤費用是按公斤來計算的,60公斤煤需要2元左右。
在上世紀80年代以前,這條巷子的各項管理比較好,道路、院落整潔,文明衛生,舒適安靜。這些年開通巷變化很大,四合院都拆完了,令人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