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偉 劉成新
【摘 要】電影《勇士》中的人物田有才一開始對紅軍隊伍抱以排斥態度,在經歷了一系列事件之后,他甘愿加入到紅軍隊伍中。從最初的“排斥”到“皈依”隊伍,并最終完成“自我救贖”,完成了從敵軍俘虜到紅軍戰士的身份蛻變。
【關鍵詞】勇士;自我救贖;人物形象
中圖分類號:J905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7-0125(2017)10-0103-02
作為紀念長征勝利八十周年的電影《勇士》,以紅軍戰士在長征途中強渡大渡河、飛奪瀘定橋等史實為故事原型,著重講述了紅四團戰士一晝夜奔跑一百二十公里,在敵人的槍林彈雨中奪取瀘定橋的故事,充分展示了紅軍戰士可歌可泣的英雄氣概和不畏犧牲的革命精神。影片塑造了一系列“典型化”的英雄人物形象,他們的事跡固然可歌可泣,但卻過于完美,導致人物形象不夠豐滿立體。相較而言,以俘虜身份加入到紅軍隊伍中的原國民黨戰士田有才的人物形象倒顯得更加真實可信,可圈可點。
田有才原本是國民黨軍隊中的一名炮手,在被紅四團俘虜后被強制扣留,一開始對紅軍隊伍抱以排斥態度,不過在經歷了一系列事件之后,他甘愿加入到紅軍隊伍中。從最初的“排斥”到“皈依”隊伍,并最終完成“自我救贖”,完成了從敵軍俘虜到紅軍戰士的身份蛻變。
一、排斥
由于尋弟心切、自身的俘虜身份、部隊價值觀不相同以及對紅軍隊伍的不了解,使得田有才一直央求“放我走”,急切想要脫離紅軍隊伍。因為紅軍隊伍中缺少像田有才這樣能打炮的技術性人才,所以一直強制扣留著他,并且指派小戰士王冬宇看守著。無論是因為要尋找自己的弟弟、還是由于自身觀念問題而不愿意融入到紅軍隊伍中,都是“小我”理念作祟,在田有才的思想觀念里基本上沒有家國情懷。不過這絲毫不影響觀眾對這個人物的喜愛之情,反而會覺得比高大全的正面人物形象更加真實可信。袁于令說:“言真不如言幻,言佛不如言魔。”[1]只有人物形象存在瑕疵、不合正統,才能消除觀眾心中的隔閡感和與故事人物間的距離感,才能使觀眾感同身受而沉浸在觀影的審美體驗中。更何況,“人性中的善與惡都不是絕對的,在一定條件下是可以互相轉化的,”[2]田有才也有作為小人物善良的一面。
田有才抱怨過,“都是鄉里鄉親的,有什么好打的”,在他的思想認識里,這本是一場不該發生的戰爭——中國人打中國人。不過,他的疑惑被一名戰士的一句“你懂個屁”給駁回了。作為小人物,他沒有大理想,只能想到眼前的利益,只是想好好活著而已。當紅四團在樹林里遭遇國民黨的狙擊手伏擊時,田有才告誡身邊的戰士“別往前跑,閻王老子在等著你呢”。雖然他自己貪生怕死,但是同樣尊重別人的生命,只是他還不明白如果沒有戰士前仆后繼,就不會有中國的未來。也就是說,在個人利益與集體利益面前,在“小我”與“大我”之間的取舍問題上,他依然認為個人的生命和安危更為重要。
田有才反復強調自己是“不殺生的”。在紅四團戰士質問他為什么打死自己的兄弟時,他解釋說“是長官讓他打的”、“子彈不長眼睛”;在強渡大渡河時,黃團長要求他炸掉敵人的炮樓,他首先要祈求上天寬恕自己殺生的罪行,并且反復強調“是你讓我殺的,罪過都記在你頭上”。觀眾在面對這樣一個令人可氣又可笑的人物時,會在笑過之后流露出幾分悲憫之情,因為是他讓觀眾看到了一個人在自私的同時作為小人物顯露出的懦弱與善良的一面。田有才最終出色地完成了黃團長指派給他的任務,不過他完成任務的目的是讓他走。
與其說田有才是在排斥紅軍隊伍,不如說是在排斥戰爭。他相信,無論是紅軍戰士還是國民黨官兵,每個人的生命都很重要。不過在他得知自己的弟弟被國民黨殺害之后,他原有的價值觀徹底崩塌了。
二、皈依
魯迅在《再論雷峰塔的倒掉》的文章中指出,“悲劇是將人生有價值的東西毀滅給人看。”對田有才來說,他的人生中最有價值的就是他弟弟的生命。當他得知弟弟被殺害之后,當他人生中最有價值的東西被毀滅之后,時代才真正將他扯進了戰爭以及戰爭帶來的悲劇里。在他歇斯底里地悲傷之后,聲稱要去給弟弟報仇,楊政委說這里每一個人的親人都被敵人殺害過,并勸說他留下來。一個人去報仇,無異于以卵擊石;只有留下來,才有報仇的希望。田有才這時才真正意識到集體的重要性,因為只有一群人團結在一起,才有可能戰勝強大的敵人。
從田有才決定留下來的那一刻開始,他的命運就與小戰士王冬宇聯系在了一起。在奔赴瀘定橋的路上,王冬宇始終任勞任怨地照顧著田有才,與他分享自己的食物,主動提出當他的弟弟,甚至是在田有才聲稱自己的腰桿不好而不愿意繼續向前跑的時候背著他直至將自己活活累死。
王冬宇的死,是田有才承受不起的。他雖然口口聲聲埋怨王冬宇是“瓜娃子”、“為什么這么傻”、“背不動就把我放下來”等等,實質是在埋怨自己為什么這么自私,怎么能因為自己的一時舒服而奪走了一個人的生命。即使無心,但是有過。他重復自己“還不起”,他遭受的不止是悲痛,還有良心的譴責。當然,也是王冬宇的死,使得田有才的價值觀得以重塑,是王冬宇的犧牲讓他明白了什么是付出。付出應該包含更高層面的精神,一種舍“小我”為“大我”的犧牲精神。
當一個紅軍戰士向楊政委匯報“田有才跑了”的時候,觀眾可能會感到意外,但是相信他一定還會回來,因為在此時田有才的人物形象已經足以讓觀眾產生心理期待了。果不其然,在紅四團準備搶奪瀘定橋的時候,田有才及時趕到,并在敬禮后說道:“紅軍戰士王冬宇前來報到。”田有才說過欠紅四團一條人命,他一定會還,他選擇頂替王冬宇參戰就是一種償還的方式。在后面影片的高潮處田有才的心理獨白里觀眾可以知道田有才是希望成為一名紅軍戰士的,只是在他拿著炮筒和炮彈再一次出現時,還不夠自信、還不確定自己能不能成為一名真正的紅軍戰士。楊政委給了他肯定的回復,“無論你是王冬宇還是田有才,都是一名紅軍戰士”,完成了田有才身份的重新確認和徹底的心理皈依。
三、自我救贖
其實田有才頂替王冬宇參加戰斗本身就是一種自我救贖,在他打掉敵人主火力點的時候喊的“王冬宇,這一炮是為你打的”,是田有才自我救贖的重要展現。這種自我救贖表面上是需要為王冬宇的犧牲負責,更重要的還應該包含在個人價值觀重新確認后的歷史使命與民族擔當的驅使。
田有才希望自己能像王冬宇一樣,死后能在墓牌上寫上“紅軍戰士田有才”。這是田有才對自我身份和個人價值觀的最終確認。從最初排斥紅軍隊伍,時刻都想著離開,到在個人價值觀認同紅軍的理念,并實現內心與靈魂對紅軍的理想與精神的皈依。在紅軍戰士飛奪瀘定橋時,他毅然抱著赴死的決心選擇加入到首批隊伍里,直面敵人的子彈,在槍林彈雨、血肉橫飛的殘酷環境中,已經與原來的自己決裂,以實際行動踐行著自我救贖。此時的田有才已經不是那個懦弱而自私的敵軍俘虜,在經歷了一系列殘酷的現實考驗后,已然成為了一名真正的紅軍戰士。
英雄人物未必非得高高在上并接近神壇,“道德上的不完滿性恰恰構成了他們個性豐滿性的基礎”,[3]英雄人物也應該具有作為凡人的惶恐、無奈與內心糾結。畢竟,相比“不食人間煙火”的英雄人物,有血有肉的人物形象更容易獲得觀眾的認可。
像黃團長、楊政委、廖大強和余振中一樣,田有才也是一名勇士,在民族危急時刻、國家存亡關頭站出來,不畏犧牲、奮勇殺敵的中華兒女都是值得稱贊和被后人銘記的。
參考文獻:
[1]袁于令.西游記題詞[A].郭紹虞.中國歷史文論選[C].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79:291.
[2]楊曉林,丁真真.主旋律電影人物審美比較論[J].同濟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3,24(3).
[3]徐行言.中西文化比較[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4:307-308.
作者簡介:
曹 偉,曲阜師范大學傳媒學院2015級碩士研究生;
劉成新,曲阜師范大學傳媒學院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