玖月晞
上期回顧:
杜若是景家夫婦的資助對象,四年前見過他們的兒子景明。當時和天使一樣好看的男孩就瞥了她一眼,鄙夷盡顯。現在她考來北京讀大學,景明來接她,態度比之前更加惡劣了。
chapter 3
開學的前一天下午,學院里開新生大會。
階梯大教室里,前面坐兩排女生,后頭烏泱泱一片全是男孩。
大會還沒開始,教室里滿是竊竊私語聲。
杜若留心聽身邊同學們的講話,都是初來乍到,聊天無非幾句——
“你是哪個專業的?”
“你是哪個省的?”
“你們班幾個女生?”
說話聲或輕快或靦腆。
杜若格外留意了一下女生們的著裝打扮,和高中時期差不了多少,短發、馬尾,襯衫、T恤,牛仔褲、布褲子。沒有刻意的裝扮和拾掇,書生氣很重。
理工科的女學霸們看上去似乎不那么在意外表,至少剛入學時沒什么表現。
這要是放在景明眼里,估計就是土里土氣了。
杜若能毫不費力地想象出景明的臉色——看上去面無表情,嘴角卻挑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弧度,仿佛覺得她就是個可笑的小丑。眼里也閃過一絲淡淡的嘲諷,能輕而易舉把人鄙視到塵埃里去。
她曾被他的眼神看得渾身刺痛。
她是真的有些怕他,又或許是——討厭?
對,討厭。
這種心理算不算是忘恩負義?畢竟景家的人是她的“衣食父母”。但她就是討厭他對自己那毫無理由且毫不掩飾的厭惡。
他還趾高氣昂地命令她在學校里裝不認識自己。哼,她還巴不得呢。她本就不想跟他扯上什么關系,更因為每每在校園里見到他,那種刺痛會更加尖銳。
明明是同學,大家應該是平等的,可偏偏他家是她的資助者,是她的恩人,她用著他家的錢。
她只想離他越遠越好,一輩子裝不認識都行。
杜若看看周圍的女生們,再看看自己,一件洗得很干凈的白T恤和一條牛仔褲,坐在同學們中間并不算異常。
她稍稍舒了口氣,這才覺得自在了一點。
她又故作不經意地回頭掃了一圈,男孩的面孔同樣青澀稚嫩,連著裝也帶著高中生的不修邊幅。
她的心再次平復了一些,像是得到特赦。
就應該是這樣子嘛,大家都一樣,都是普普通通的孩子,只要專心學習就好,其他花里胡哨的管那么多干嗎?
但下一秒,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吸引,實在是因為那人太過矚目。
景明從教室后門進來了。
他個子很高,皮膚也白。同樣是白襯衫,他衣服的白色比教室里其他人的要白了好幾個度。
杜若這才看清原來大家的白衣服分為灰白、乳白、米白、黃白、舊白等無數種白。
她這一回頭,身邊的女生也跟著無意識地回頭,漸漸形成鵝群效應,一屋子的呱呱鵝陸陸續續回了頭。
景明的長相精致不說,舉手投足間有一股說不出的優哉游哉卻不自知的氣質。既冷靜又跩傲,沒有半點大一新生的拘束和忐忑。
他一手玩著手機,一手插在褲兜里,踏上后門的臺階,略停下腳步,抽空發了一條短信。
他表情還不太好,皺著眉,嘴巴做了個無聲的“我操”嘴型。發完后不爽地一抬眼,見滿教室的同學正安靜地望著自己。
他居高臨下,跟看著一教室的泥巴土豆似的。黑漆漆的眼珠子在教室里迅速掃了一圈,找到了自己寢室的三個伙伴。他們給他留了空位。他把手機塞回褲兜里,不悅地踱步下階梯。
杜若立刻轉過身去,見鬼了!
那空位就在她的側后方,她才是該說“我操”!
她對景明的排斥,比她自己想象中的還要深。
她這次來京求學,原本是帶著喜悅和希望的。可結果呢,呵呵,完美!到京的第一晚就被景明打了當頭一棒,她是個從鄉下過來蹭飯的窮親戚。哦不,在他那雙刻薄的眼里,她恐怕連窮親戚都算不上,大概算是乞丐吧。
她在家鄉考上知名學府的優越感也蕩然無存,因為景明這個紈绔子弟跟她同校,還是什么“特招生”?
就這不學無術刻薄無理的家伙,能有什么特長?
打游戲、飆車,還是翻白眼?
如果奧運會有個鄙視人的大賽,她毫不懷疑他一定可以拿冠軍,還會是四連冠!
特招,說得好聽,那不就是綠色通道嘛。跟他一比,她這些年來的寒窗苦讀就是一場笑話。或許他就是這么看待她的,不然也不會在她面前跩成那副鬼樣子。
她真為自己夢想中的學校感到驕傲,都想微笑著為母校鼓兩下掌了呢。
一道陰影從身后閃過,落下。
折疊椅被打開,景明坐了下來。
“你怎么來這么晚?”
“不是五點開會嗎?我沒遲到。”景明嗓音散漫,煞是有理。
杜若在內心呵呵,傲慢,嘩眾取寵!
“那倒是。”他的室友不覺有異,笑道,“四點五十九分三十秒,沒遲到。”
“坐教室里多無聊啊,開學了還怕沒時間給你坐?”
杜若內心OS:歪理邪說!
可她很快就發現,自己對他的排斥從心理反應演變成了生理反應。他在她背后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她卻耳朵倒豎,心跳加快,呼吸不暢,雙手揪成一團。
她低頭扶額,無聲地唾棄自己:慫。
內心不滿吐槽而實際卻無力回天之時,教室忽地安靜下來,數位男老師陸續走進教室。典型的工科男裝扮,Polo衫配西褲。
他們的長相和衣著一樣低調而又隨和,甚至有些害羞,不太主動和學生們交流眼神。
有幾位身姿微胖,走路時露出憨憨的姿態,顯得非常親切。
學生們眼睛亮晶晶地望著他們,像等待歸巢的小雞崽望著大母雞,揣測哪個是自家的。
老師們在第一排的空位上坐下,后腦勺接受著一堆學生的檢閱。
何歡歡推了推杜若的手臂,小聲道:“你猜哪個是你們班導師?”
杜若搖頭:“我怎么知道?”
何歡歡偷笑:“我也不知道。”
杜若發現第一排的末端坐著一位格外年輕的男老師,看著像學生。他側臉清秀而安靜,望著講臺上,若有所思。
邱雨辰低聲道:“那個老師也太年輕了吧,我不要跟他。”
杜若詫異:“為什么?”
邱雨辰:“年長的更有經驗啊。跟著這個老師,怕是學不到什么。”
杜若臉上寫著“言之有理”,點了點頭:“那我也不要他。”
說完,余光察覺到了身后側的景明。雖然他沒在看她,但她還是嚇了一跳,立刻擺正了臉。
她打定主意不再轉動腦袋,連十度都不轉。
迎新大會由副院長主持。
首先是院長發言,介紹學院的基本情況、歷史、現狀和未來的發展方向。又說了一些勉勵的話語,教學生們不忘使命,奮發學習,進取創新,鍛煉身體,合理地規劃大學四年的生活,全面發展,為國貢獻。
新生們剛經受過高考的洗禮,個個都懷揣著對未來的無限期待,被這一番話激勵得滿懷雄心壯志,一張張年輕的臉龐被光芒點燃。
景明卻根本沒聽講,他一直在桌子底下玩手機。漸漸地,他心生煩躁,終于把微信里某個頭像拉黑了。似乎還不解氣,他又調出通信錄,把“閔恩竹”的名片拉黑。
他手指掂著手機,抬起眼皮。
院長講話完畢,接下來是在校學生代表發言,大二的學長黎清和。正是那位坐在第一排的末端,被杜若她們誤認為是老師的年輕人。
“原來是師兄啊。”
和臺下的新生們相比,黎清和已明顯褪去生澀,挺有學長的成熟范兒。從講話到笑容都張弛有度,從容不迫,跟學弟學妹們分享讀書學習期間的心得和經驗。
臺下不時笑聲陣陣。
只是在景明看來,他并不覺得黎清和的發言有絲毫笑點。擺什么過來人的架子?糊弄小學生還差不多。
他無心再聽,垂眸看手機,人已被他拉黑,手機里現在沒有一條新信息了。
他不爽地掀開眼皮,無意間掃過前邊的女生。怎么……有些……眼熟?目光剛掃過,又停住,往后挪了一格。
呵,這不是那誰,杜若春嗎?
好巧不巧又跑到他眼皮子底下來了。
那天送杜若來學校時,景明全程都沒拿正眼瞧她,對她的印象還停留在火車站接人的那一幕——臟油的頭發,發黃的皮膚,廉價的衣服,營養不良的身材,汗臭還夾雜著火車車廂味道的體味。
這回,她頭發洗得干干凈凈的,齊耳的短發,蓬松而細軟。或許是因為缺乏營養,自帶棕黃色。
“黃毛丫頭”這個綽號很適合她,他不禁嘲笑。
對著他的這一面,她的短發剛好別在耳朵后頭,小而彎。齊刷刷的短發下露出了整個脖頸,十分修長。教室里的日光燈作弊,給她的膚色打了光,白了一度,可以算是美顏效果。
她穿了一件清清爽爽的T恤,和那天車站里的邋遢女孩判若兩人。
景明依然沒多大興趣,上下掃了一眼,看到她的T恤上有一處脫了線,再度可笑地勾了勾唇。
丑小鴨把毛洗干凈就不是丑小鴨了?
他懶得搭理,收回目光。
講臺上,學長還在分享經驗。啊,這天下沒什么事比開大會更無趣無聊了。
他掂了掂手機,也不能打游戲。
半晌后,他像是突然想到什么,慢慢地回過味來,眉毛就擰起來,像是被惹惱了一般,手指飛快地發了條短信過去。
前頭,杜若的手機“叮”了一聲。聲音不大,但足以吸引目光。
周圍的同學就不必說了,前頭還有老師回頭看了看。
講臺上,黎清和停頓了一秒,又繼續。
杜若尷尬羞愧得面紅耳赤,慌忙拿出手機調到靜音,就見景明發了條短信過來:給你買衣服的錢哪兒去了?貪掉了?
杜若一頭問號,這人是有病吧?
她不打算回,剛要把手機放好,屏幕又亮了,又是一條短信:你衣服破了。
杜若頭皮一炸,扭頭瞪他。
你能不能去死?!
景明雙眼無神地看著講臺,沒看她,就跟局外人似的。
她怕引人注意,趕緊回頭,臉頰早已漲紅。雖然知道不可能,她卻像是感覺所有人都在看自己,目光在身上穿了無數個洞。
她的手心被汗浸濕,咬著牙發了一條短信:哪兒?
但對方已沒那個好心給她回復。
黎清和發言完畢,臺下一片掌聲。然后又換上新生代表講話。
杜若小心地扭頭檢查兩邊的肩膀,沒問題啊,然后她又看自己的身體兩側。
原來是T恤的右側開線了,長約一厘米,不動時看不出蹊蹺。即便稍微一動,也只會牽扯出一道極小的口子,無傷大雅。
如果被誰無意中看到了,她會有些尷尬,會不好意思,但也不見得會有多羞愧自卑。
可偏偏這個“窮酸可憐的破洞”被景明看到了,杜若頓時就覺得,他們兩個人里應該死掉一個會比較好。
chapter 4
杜若的心情籠罩上了陰霾,連最后介紹班導師都沒能讓她情緒提高一點。
直到新生大會結束,學生們按班級分隊,參觀了他們院里數個實驗室,觀摩高年級學生在試驗臺前各類精密儀器前進行操作,杜若郁悶的心緒才一掃而光,再次開始對大學生活充滿了期待和干勁。
參觀完實驗室,大家分小班開會。
傳感與控制專業只有一個班,班上二十二個學生,其中二十一個男生,一個女生。對,那個女生就是杜若。
杜若坐在中間那組的第一排,正中央,那一排沒有其他人坐。男生們要么坐后頭,要么坐旁邊兩組,就像她身邊有一道看不見的結界。
班導師姓楊,叫長青,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笑容滿滿,略有些靦腆,學究氣息很濃。
作為班上唯一的女生,杜若早有心理準備。
果然,楊老師開口第一句話便是:“啊,我們班有一只大熊貓啊。”
杜若:“……”
男生們都友好地笑了起來,她也忍不住跟著微微笑了。
楊長青老師很隨和,先是讓大家一個個自我介紹。雖說同學們來自五湖四海,但近一半是本地人。
杜若注意到一個叫李維的男生,開大會的時候他坐在她后面,是跟景明一間寢室的。他自我介紹說自己是本地人,名字很好記,李白和王維的結合。
一圈介紹完畢,大家并不能將每個人的信息都記住,只待以后的學習生活里再逐步了解。但杜若這根獨苗苗“物以稀為貴”,班上沒人會不記得她來自西南邊境,名叫杜若。
楊長青又問大家為什么選擇這個專業,對這個專業有什么了解。
教室里陷入一片安靜,有幾張臉上露出沉默的謹慎。
杜若便是其中之一。因為她對這個專業一無所知。
準確地說,當初選專業時,她對招生目錄上絕大部分的專業都知之甚少。她的高中同學報考專業時要么是“看著好像很厲害”,要么是“誰誰誰說這個好”,再或者“我爸/我哥說這個好就業”。
而杜若呢,她的高中老師說,這個專業好找工作。
說實在的,上學,歸根究底不就是為了習得一門或多門技藝,工作掙錢,養活自己和家人嗎?杜若想。
高中時,她只曉得埋頭啃書啃習題,學校也壓縮了一切課外活動,她哪里知道課本外的東西?
其他同學應該也是這樣隨機地選了專業吧。
但李維舉了手,朗聲道:“我從小就喜歡汽車,對自動化沖壓生產和裝配特別感興趣,生產線各個分工區域的檢測作業都需要傳感控制嘛,所以我就報了這個專業,哈哈。”
杜若聽懂了他說的每一個詞,但連成一個句子,她不懂他說的每一層意思。
她頓時就有些慌張,臉頰發熱。
楊長青笑得和煦,點點頭:“很好,還有呢?”
另一個叫萬子昂的男生則說:“我家開工廠的,從小就跟機床打交道,但我家廠子里引進的儀器環路調節不通暢,精度不高,廢材料又損機床。我就想嘛,得搞清楚這里頭的門道,萬一能做出點突破呢?嘿嘿。”
楊長青不吝贊美,道:“有志向。在工業技術領域,哪怕只是一點微小的突破,”他拇指和食指輕觸在一起,筆畫出一絲光的縫隙,道,“也能帶來生產力的大解放。在關鍵技術上的一點突破,甚至能帶動整個行業的革命。我們這個專業啊,應用范圍廣得很,能源醫療、食品化工、機器人運輸、機床汽車電梯等等,有大把的舞臺供你們發揮。”
他又說:“你們還年輕,真好啊。年輕就盡情地去暢想,盡情地去闖。而我身為導師的責任,我們院系所有老師的責任,就是在你們朝前飛奔的路上,授我們畢生所學,助你們一臂之力。孩子們,就肆無忌憚地,朝前跑吧!”
眾人皆靜,心底浪潮翻騰,卻大漾無聲。
二十二雙求知若渴的眼睛聚焦在這個中年男人身上。
莫名的,杜若忽覺眼眶有些發潮,是羞卑,還是自愧不如?她不知道。
班會時間不長,選了個臨時班長李維,他收集了大家的聯系方式,說等打印成表格再分發給大家。
杜若回到宿舍時,另外三人也都剛回來。何歡歡和隔壁寢室的兩個女生同班,去那邊玩了一會兒。
杜若進了房間,問剩下的兩人:“你們班會講了些什么?”
邱雨辰:“還能有什么,自我介紹,然后聊天唄。”
杜若打開衣柜,把破了洞的T恤脫下,換了一件,穿前仔仔細細檢查了走線,又問:“你們為什么會選現在的專業啊?”
夏楠聳肩,拿手機刷購物網站:“我對計算機感興趣啊。”
杜若看邱雨辰:“你呢?”
“一樣。”
杜若關上柜門,一屁股坐在自己桌前,不吭聲了。
邱雨辰湊過來:“你怎么啦?”
杜若撥著手指,簡單說了一下剛才班會上的事:“他們都很懂,只有我,對自己的專業并不了解,而且……好像也不是出于興趣選的,感覺落后了一截……”
“那也沒什么,以后學了自然就能了解。你出生時知道些什么,現在不是精通語數外理化生了?誰也不是天生就會的。想明天會做,現在就開始學唄。”夏楠低頭翻著手機,說:“雨辰,你說的那個APP靠不靠譜啊,面膜比市價便宜,別是假貨。”
“我也是聽別人說的,你要不放心,還是去專柜買吧。”
邱雨辰又湊去夏楠那頭,兩人開始淘衣服,一會兒說這個好看,一會兒說那個不包郵。
杜若瞬間被安慰了,很快想起自己也該買衣服了,便加入了她們倆的行列。
三人正挑選衣服,何歡歡推門進來,帶來了一個不算大的消息:“隔壁寢室另外兩個女生,跟景明是一個班的。”
杜若:“……”
是不是有個什么定律來著,越想躲避的東西,就出現得越頻繁。她們班班長李維是景明的室友,她隔壁室友是景明的同班同學。
得,以后這個名字會時常縈繞耳旁了。
完美。
邱雨辰說:“咱們院的男生有好些長得挺不錯的,不過他應該算是校草了吧。哎,夏楠,他那女朋友呢,也在咱們學校嗎?”
“不在。是在一個什么專科學院吧,讀書時成績很不好,不同班,不了解。”
“長得很漂亮?”
“嗯,很漂亮。”
邱雨辰也沒太多八卦的心思,毫無厘頭地轉移了話題:“歡歡,你買不買衣服?我們正跟店家砍價呢,你一起嘛。”
“怎么不早點喊上我?龜兒戳戳的。”何歡歡立刻加入。
四人逛完網上商城,已經晚上七點,結伴去食堂吃完飯,就晃晃悠悠地往宿舍樓走。
半路上,杜若的手機響了,是個陌生的號碼。
“喂?”
“喂,杜若?”蓬勃的男聲,很耳熟。
“我是。你……”
“這么快就忘記了,我是……”
“哦,班長啊。”杜若及時分辨出來,重復了一遍,“班長。”
李維在那頭爽朗地笑開,說:“發書了。我們幾個剛把書搬到宿舍,男生都住在一起,好分配。你在哪棟宿舍樓,我給你送過去。”
“還是我去拿吧。”杜若不好意思麻煩他,“我現在不在宿舍,我過去找你吧。”
“也行。”
杜若走到男生宿舍樓下,見不少人搬著書本進進出出。
她給李維發了條短信:我到了。
剛發完,身后就傳來跑步聲。杜若一回頭,景明迎面沖過來,高高的身影直逼而近,兜頭從她眼前而過,掃過去一陣狂風。
她的心尚未提到嗓子眼,人影早已閃過,兩三步跑上臺階,消失在宿舍樓的樓道里,空余男生身上淡淡的荷爾蒙味融化在夜色里。
杜若知道,他根本就沒看見她。她估計跟一個障礙物、一棵樹沒什么區別。
這不對等的關系讓她有些不爽。
景明上樓上到一半,見李維抱著一摞書下樓,奇怪地道:“干什么去?”
李維笑:“給我們班花送書去。”
景明蹙眉,詫異這“班花”評選夠快的,又想起他們班只有一個女生,是以稱為“班花”。于是他勾起嘴角,笑了笑,上樓了。
杜若在宿舍門口的花壇旁邊站了沒一會兒,迎面走來一個極漂亮的女生,長發飄飄,一身藍色的長襯衫裙,腰間系一條細細的皮帶,短衫下一雙腿又白又長。
進出的男生紛紛側目,連杜若都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她邊看邊稍稍后退幾步,無意識地拉開自己和那女生的距離。
女生抱著手臂在打電話:“我不管,你讓他下來。我現在就在樓下呢!誰叫他拉黑我的?那你讓他接電話。你讓他下來。你跟他說,不下來,我就闖男生宿舍了啊!”
杜若縮縮脖子,望天:啊,這校園生活可真精彩啊,飯后散步來領書都能看一場言情劇呢。
回去還能跟雨辰她們分享閑聊。
她心里正敲著小算盤,李維出來了,提議道:“書挺沉的,我幫你搬回去吧。”
“不用,我自己能搬。”杜若滿不在意地笑笑,說,“我以前在家也干活,這點書小case。”
李維愣了愣,忍不住笑了。剛要說什么,一旁傳來景明冷淡的聲音,帶著十足的反感:“你來干什么?”
下期預告:
對景明的生理性厭惡延續下來,杜若無法否定是心中的自卑在作祟。而閔恩竹的出現,她就像個觀眾一樣,本是無意參與其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