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壯山河的衡陽保衛戰

沙平

1944年元月，日本情報部門獲悉：美國新研制出的B-29大型戰略轟炸機是日本在短時期內難以對付的，無法在空中摧毀它。美國政府已指令這種飛機要在對日軍作戰中大顯神威，除配備給美國太平洋戰區的美軍基地外，還將會有上百架B-29飛越大洋降落在中國西南部的幾個軍用機場。

1944年4月18日，美國空軍首次使用這種飛機空襲日本本土，日本國民便開始日夜生活在空襲警報聲中，連神圣的天皇也不得不倉皇失措地躲避空襲；而日本的重要工業區、軍事基地、港口，也面臨著空前的威脅，“大東亞共榮圈”已退步為本土的“絕對防衛圈”了！勝負攸關，存亡所系，日本軍部大本營便決定發動自侵華戰爭以來最大規模的一次進攻作戰，投入總兵力51萬，代號“一號作戰”計劃（中方史稱豫湘桂戰役），戰略目標是打通湘桂鐵路，摧毀西南地區的一些軍事機場，讓B-29無法起飛和降落。

1944年6月15日，

日軍猛攻長沙，6月20日長沙失守，日軍第十一軍司令官山田勇在長沙召開各師團長聯席會議，他沒因取得戰果而欣喜，而是陰沉著臉告知部下：就在中日兩軍激戰正酣的6月16日，由美國陸軍航空司令阿諾爾將軍直接指揮，由美國空軍駕駛的20架B-29首次從中國西南的機場起飛，轟炸了日本九州及八幡煉鋼廠，給帝國造成嚴重損失。他下令：立即行動南下，攻占衡陽，然后完成“一號作戰”任務。與此同時，蔣介石亦電令衡陽守軍第十軍軍長方先覺將軍：堅守衡陽10天至兩周，吸引和消耗日軍兵力，待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在此期間將外線部隊調整部署好后，再像過去第三次長沙大會戰取得大勝利那樣，包圍攻城日軍，內外夾擊，殲敵于衡陽城下。

6月22日深夜，日軍先頭部隊抵達衡陽。次日晨，方先覺下令炸毀湘江大橋。上午，中國守軍一個營將強渡末水的百多名日軍所乘的十幾條船全部擊沉水中，序戰小勝，然后撤回城內，衡陽保衛戰自此拉開了序幕。

6月28日至7月2日的5天5夜中，日軍發起了第一次對衡陽大規模的猛烈進攻。日軍第六十八師團長佐久間和一一六師團長相約：各自從南向北和從西向東夾擊，一鼓作氣拿下小小的衡陽，會師于城中。但日軍的進攻遭到中國守軍的激烈抵抗，迫擊炮連連長白天霖發現一個日本將軍在觀戰，他憑經驗目測了距離，然后命令8門炮同時向同一目標開炮，傾刻擊中目標，當即炸傷日軍第六十八師團長佐久間中將（佐久間在運往武漢途中不治死亡）和師團參謀長田貞三郎大佐以及作戰參謀松蒲少佐。在戰斗最激烈的張家山高地，雙方反復爭奪陣地達20多次，在戰斗最激烈的時候，國民黨預備第十師師長葛先才親率預備隊趕來解圍，并端起一挺機槍投入戰斗。5天5夜中，我軍亦打退了日軍的10多次沖鋒。日軍在進攻中傷亡慘重，嚴重受挫，山田勇不得不下令停止進攻，補充彈藥，調集兵員，伺機再戰。此次戰斗，我軍亦傷亡6000多人。

日軍第一次大規模進攻失敗，山田勇召開各師團軍官會議，傳達了大本營的命令：天皇和東條英機都希望在這危難之際以在中國大陸新的軍事勝利來鼓起民族精神，非拿下衡陽不可。于是，7月11日至20日，日軍對衡陽第二次大規模的進攻又開始了！國民黨第十軍各師依托著城內殘破的陣地阻擋著日軍的瘋狂進攻，在幾處要點，兩軍反復爭奪，日軍的尸體、我軍烈士的尸體到處都是，也無法掩埋，腐尸的氣味熏得人惡心、頭脹，不想吃飯，到后來也就逐漸適應了。日軍猛攻虎形山，我軍死戰不退，日軍久攻不克便施放毒氣，我官兵中毒者甚眾但仍頑強堅守，戰至最后陣地終被日軍攻占，日軍乘機越過湘桂鐵路，突至五桂嶺南街。我軍增調兵力堅守并投入逆襲，戰斗慘烈，徹夜未停，突入虎形山之敵被我逆襲部隊殲滅近千人，即將突入新街之敵亦被逆襲部隊殲滅過半。13日晨，日軍又發起猛攻，突入新街，預備第三師周慶祥師長親自指揮官兵以手榴彈和白刃戰與敵博斗，將突入新街之敵悉數殲滅，陣地轉危為安，為表彰周慶祥的作戰英勇、指揮有方，國民黨軍委會特給其頒青天白日勛章一枚。10個晝夜的瘋狂進攻，日軍一一六師團不過前進了400米，六十八師團才前進了200米。山田勇根據兩個師團上報的嚴重減員情況，久攻難克，只好于7月20日下午下令停止進攻，原地休整，補充彈藥，又做布署，以圖再戰。而在粉碎了日軍第二次大規模的進攻后，國民黨第十軍戰斗減員達70%。

日軍對衡陽的第二次進攻失敗，在全國的廣大抗日軍民中引起了巨大的反響，大后方的主要城市都舉行了慶祝活動。一時間，祝捷的電報向國民黨第十軍漫天飛來，全國的報刊、電臺對方先覺和他手下的“五虎將”（4位師長：葛先才、周慶祥、容有略、饒少偉和軍參謀長曾玉鳴）進行大力宣傳，他們的英雄事跡家喻戶曉。

衡陽保衛戰打到7月下旬，第十軍堅守衡陽已逾一個月，等待援軍的到來已成為守軍生命的所系和唯一的精神支柱。

7月23日，蔣介石再次下達了圍困衡陽之敵的命令，但通訊密碼不幸被日軍破譯，日軍便以4個師團重兵在衡陽外圍堵截。中國援軍加強攻勢，幾經苦戰，但仍不能殺進重圍來增援衡陽守軍。7月23日下午，衡陽守軍終于接到來電，稱國民黨第六十二軍一部已“到達西南郊五里亭”，方先覺振奮不已，不惜派出他最后的戰備力量：軍部特務營，從中精選出官兵150人，組成5個突擊排，嚴囑營長曹華亭率領沖出重圍接應。當特務營冒死抵達約定地點，援軍卻蹤影全無（后來，援軍來電自稱：因所攜糧食太少，已緊急撤離）。曹華亭含淚對部下說：大家已成功突圍，有愿意離開戰場的可以離開，他自己決心打回衡陽城，與第十軍共存亡。結果，無一人愿意離開，全部重新殺回“死地”衡陽城，最終僅剩30多人。

日軍久攻衡陽不克，震驚了日本天皇和大本營，山田勇受到大本營來電嚴厲指責。山田勇便調來了擅長城市攻堅的日軍第五十八師團作主力，另以日軍第十三師團加強力量，加上原來戰敗的原六十八和一一六師團共4個師團，以絕對優勢的兵力來對付中國第十軍。8月4日晨，山田勇率各師團對衡陽發起第三次瘋狂的進攻。

日軍以近十倍的優勢兵力猛攻衡陽，連續兩天兩夜的猛攻仍難克衡陽。8月6日凌晨3時，日軍第五十八師團突破了小西門體育場的陣地，守軍全部陣亡。日軍從這里突入城內，中國守軍便在早已構筑好的屋頂工事和路口的工事中頑強抵抗，一顆顆手榴彈炸得日軍血肉橫飛，日軍原地停下欲待天亮再戰。上午10時，日軍五十七旅團長志摩源吉少將親臨陣地指揮，這時，中國守軍的一排機槍掃射過來，立即結束了他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