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爽君
“躍馬揚鞭芳草地,聞雞起舞杏花天。”丁酉雞年,在新春的鞭炮聲中除徐開啟大幕。雞,在十二生肖中排行第十,與我國農歷紀年法“十二地支”中的“酉”相配,“酉雞”可紀年、紀月、紀日、紀時。如果要算上“十二天干”來紀年的話,那2017年就是丁酉雞年。
雞是十二生肖中唯一的禽類,而且是中華民族的吉祥符號、地位僅次于龍的鳳凰的重要取材對象之一,據《爾雅》所載,鳳凰是“雞頭,蛇頸,燕頷,龜背、魚尾、五彩色,高六尺許”,是集眾多動物于一身的神鳥,象征吉祥和永生。
雞與人的關系密切,日常生活中,從吃開始,雞蛋、雞肉、雞湯,再到“隔屋聽雞鳴,啟扉看曙色”,再到娛樂斗雞,再到生活器具雞首壺、雞缸杯,再到諺語“雞窩里飛出金鳳凰”,再到“雞生蛋,蛋生雞”的哲學問題……雞在人們的生活和精神世界中簡直無處不在。
居有藩籬食有糠,羽毛從此莫伸張——養雞
中國的“雞文化”源遠流長,內涵豐富。養雞的歷史,可溯到新石器時代,那時農業生產有了很大發展,人們開始了定居生活,雞就來到古人的生活當中。在陜西西安半坡、河北武安磁山、山東大汶口和云南元謀大墩子等遺址中都發現了新石器時代的雞骨。除直接反映養雞的考古實物外,文獻中也有很多關于古人養雞的記載,甲骨文中也早已有“雞”字,周朝的《詩經》中亦多處提到“雞”,東周、戰國時期還設有“雞人官”專司祭祀,《左傳》中還提到,公家每天要供給卿大夫兩只雞。老子在《道德經》中講:“鄰國相望,雞犬之聲相聞。”《孟子·盡心上》說:“五母雞,二母彘,無失其時,老者足以無失肉矣。”《越絕書》卷二中說:東周時,越王勾踐養雞的地方被稱為“雞山”,吳王也在姑蘇婁門外設有養雞的場所。由此可見,我們的祖先很久以前就已經懂得養雞了。
歷史長河中遺落的實物也證明人類的養雞活動。屈家嶺文化是1954年在湖北京山屈家嶺首先發現的一種古代原始文化,是長江流域一支重要的新石器時代晚期文化遺存,距今約5300余年至4200余年之間,生活在這一地區的先民們種植水稻,也從事漁獵和采集活動,同時飼養了雞、豬、狗等家畜。在這一文化遺存范圍內,遺物主要是陶器和石器,其中就出土有許多陶雞、陶鳥和陶狗等動物形象的陶制品(圖一),且塑造得栩栩如生,非當時的人們極為熟悉不能為之。
秦漢以后,隨著鐵制農具和牛耕的推廣,農業生產有了很大進步,養雞數量大大提高,人們的養雞經驗也更加豐富。養雞活動從“雞棲于塒”、“暮棲于樹”的放養法發展到了雞籠圈養法,圈養限制雞的運動,更能加快育肥。特別是在漢代,雞和豬的飼養地區很廣,主要以圈養為主,規模雖小,卻是人們肉食的主要來源。中國國家博物館就藏有東漢的陶雞籠和晉代的青釉雞籠,正是當時人們日常生活的體現,東漢的陶雞籠,雞舍呈長方形,分上下兩層,一只雞從雞舍中探出頭,似正欲從雞舍中鉆出。晉代的青釉雞籠呈卷棚式,胎色灰青,勻凈明亮,是越窯早期產品,籠內有兩只雞臥伏在地,伸頸向外凝視,造型逼真,充滿生活情趣(圖二、圖三)。
另據文獻資料顯示,養雞活動在漢代遍及當時社會各個階層,甚至連皇帝也養雞。漢靈帝曾專門建造“雞鳴堂”,專門負責養雞。據《西京雜記》記述,漢人元理為其友人陳廣漢計算家產,其中有“千牛產二百犢,萬雞將五萬雛”,養雞的數目有上萬只。長沙馬王堆一號漢墓中的竹簡上寫有“濯雞”、“炙雞”以及“雞白羹”,記載了烹調雞的各種做法。北魏賈思勰著《齊民要術》中有“養雞篇”,其中詳細敘述了雞的圈養技術,甚至提出了雞舍要經常打掃,除去雞屎,保持清潔,在“籠內著棧”供雞棲息,不致受潮濕影響和雞糞污染,避免雞病傳染等種種細節。
丹雞翠羽張,妒敵復專場——斗雞
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里,雞并非完全只是為了食用,競賽娛樂也成為人們養雞的目的之一。中國是世界上馴養斗雞的古老國家之一。因為公雞的好斗本性,古人認為它具有辟邪的神力。漢代應劭著的《風俗通》中記道:“以雄雞著門上,以和陰陽。”清初陳吳子在《花鏡》中寫道:“雄雞能角勝,目能辟邪。”唐代的文學家韓愈曾用詩描寫斗雞的場面:“裂血失鳴聲,啄殷甚饑餒,對起何急驚,隨旋誠巧紿。”
四川成都揚子山出土有東漢時期的宅院畫像磚,其上呈現的內容是一戶當地大族的庭院的景象(圖四)。庭院四周皆是高墻,設施齊備,進入大門,左手邊的院子里便有兩雞相斗,那伸長的脖子,飛動的尾羽,縱然畫像磚歷經歲月變得模糊斑駁,依舊可以看出兩只斗雞箭在弦上的神韻。
“雞”與“吉”諧音,因此被人們認為是“祥禽”,《韓詩外傳》中將雞稱為具有文、武、勇、仁、信五德的“德禽”,其中“敵在前敢斗者”說的就是其勇敢善斗的品德。斗雞在漢代很流行,漢高祖劉邦父親就很喜歡斗雞,劉邦為孝敬父親不僅在距離長安不遠的地方建起了“新豐縣”,而且招來家鄉斗雞之徒。漢代的長樂宮中還設有斗雞臺,是皇帝觀賞斗雞的場所。漢武帝時期經常舉行斗雞、蹴鞠比賽,被稱為“雞鞠之會”。到了唐代,唐玄宗也設有“雞坊”,飼養了上千只斗雞,專用于比賽。此外,斗雞不僅中國有,國外也是有的。法蘭西軍事博物館就藏有許多斗雞造型的藏品,公雞作為警覺、抗爭和英勇的象征被塑造于各種物品上,如刀劍、旗幟、加農飽、軍鼓、海報等等。
頭上紅冠不用裁,滿身雪白走將來——雞與器物
在中國古代文物中有許多以雞為造型制作的器物,成為中華文明中璀璨的一角,比如取雞的形貌制成的祭祀時用的盛酒“禮器”——“雞彝”,還有更廣為人知的是雞首壺、雞缸杯等。
雞首壺俗稱“雞頭壺”,壺身一側通常貼有雞首狀的流,創燒于三國末年,流行于魏晉南北朝,至東晉時,雞首逐漸成為與壺腹相通,可以出水的流部,增添了實用性。至唐代初年,雞首壺逐漸演變成了執壺。江蘇鎮江出土有一件東晉時期的黑釉雞首壺(圖五),就是其中極具代表性的一件盛酒器,壺的頸部纖細、腹部渾圓,肩的一側是立體的雞首形壺嘴,另一側是曲形把手,連接著口部與肩部。整體造型較為別致,雞頭仿佛是在引頸眺望,與把手遙相呼應,整個器物的外形曲線流暢,壺身通體黑釉,釉色均勻純凈,色澤烏黑又隱隱泛著亮光。
雞缸杯,如今在收藏拍賣市場上可謂炙手可熱,然而在500年前也不過只是誕生于明成化(1465-1487)年間的小酒杯,但其好口碑的確是在彼時已經落下了。明朝隆慶年間的郭子章《豫章陶志》就有“成窯雞缸杯為酒器之最”之說。明代萬歷沈德符在《野獲編》中稱:“成窯酒杯,每對至博銀百金。”清朱琰著的《陶說》中有:“成窯以五色為最,酒杯以雞缸為最,神宗時,尚食御前,成杯一雙值錢十萬。”清代收藏家高江村在其《成窯雞缸歌注》中有:“成窯酒杯,各式不一,皆描畫精工,點色深淺,瑩潔而質堅,雞缸,上畫牡丹、下畫子母雞,躍躍欲動。”
到了清代,乾隆皇帝尤其喜愛雞缸杯,不僅命工匠燒造,還親自題詩。中國國家博物館藏有一件清乾隆粉彩拳石牡丹紋雞缸杯(圖六),不過此杯在燒造時還有創新,杯身進行了加長,更顯俊秀,杯身上繪有兩組圖案,其中一側描繪的童子戲雞,童子抬腿揚手似乎正撒米喂雞,充滿童趣,另外一側上方是御制詩一首,下方繪有母雞回首喚小雛雞的場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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