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前一點

★文/張達明

提前一點

★文/張達明

我以前是單位搞文秘工作的，主要任務是為領導拍拍照、寫點新聞報道、宣傳領導關心群眾的典型事跡什么的。

大前年單位更換了一把手。一切的事情還要從新來的一把手說起。有一天，一把手對二把手說：“明天我要去基層走走，你通知一下辦公室小張，讓他陪我去，明天上午10點鐘準時出發。”

二把手立即給分管辦公室的三把手打電話：“明天一把手要去下基層，你通知辦公室主任，讓他通知一下小張陪同，上午10點務必在大門口等候，最好時間提前一點，千萬不能誤了點。”

三把手不敢怠慢，放下電話后，又立即抓起電話打給辦公室主任，：“一把手明天下基層，指明讓辦公室的小張陪同，你通知他，上午9點鐘必須準時在大門口等候，據我所知，一把手的時間觀念向來很強，出了問題，我可要找你算賬！”

辦公室主任是個十分敬業的人，他放下電話后，直接來找我，嚴肅交代道：“明天一把手要去下基層，讓你陪同前往，你給我記住了，上午8點鐘準時出發，去時該帶什么，我就不用交代了，你有睡懶覺的毛病，年輕人少睡一會兒沒啥的，睡覺前把鬧鐘上到7點鐘。咱們是為領導服務的，任何時候都應該走到領導前面，這也是我們工作的起碼要求，你說呢？”

我一個小卒子能說啥呢，只是點著頭，信誓旦旦地對主任保證道：“你放心，我一定在明早7點鐘以前趕到單位來，絕對誤不了事。”

第二天，刺耳的鬧鐘聲在6點半鐘就叫醒了我，我起床后胡亂洗漱了一下，就急忙跑到單位，門房劉老頭還沒起床。我使勁敲門叫醒了他，劉老頭問我來這么早有啥事，我如實相告，他搖著頭，嘟囔道：“你說的是真的嗎？我咋聽起來有點新鮮呢？”

劉老頭的陰陽怪氣讓我莫名其妙，但我還是耐著性子坐在門房，等候一把手的出現。

一直等到9點鐘，還不見有任何動靜，我便尋思開來，是不是一把手今天另外有了安排呢？于是，我就去辦公室主任那里打探，可主任不在，有同事告訴我，主任正在參加一把手召開的中層領導會議，一時半會兒恐怕結束不了。我想，看來一把手今天下基層的安排要取消了，自己再等下去，那不是憨婆娘等漢——白費工夫嗎？還不如趁領導都在開會的空隙，把昨晚虧損的覺給補回來，于是就進了自己辦公室，關住房門，躺在沙發上，不一會就迷瞪了過去。

朦朧中，忽然聽到辦公室主任聲嘶力竭地在喊我，我一個鯉魚打挺奔了出去，主任迎頭就是一頓厲聲訓斥：“你是咋搞的嘛，領導要出發了，到處找不見你，你可倒好，竟睡起了大覺，你忘了我昨天是咋給你交代的嗎？”

我哪里還敢辯解呀，快步奔下了5樓，此時，一把手正在車旁等候我，還不時地看一下表，神情顯得很不耐煩，不等我到了車跟前，他就很生氣地大聲質問我：“他們昨天沒通知你嗎？讓你10點鐘準時等我，你怎么一點時間觀念都沒有呢？”

一把手的話，頓時讓我打了一個愣，隨即便頓時恍然大悟，趕緊對一把手說：“都怪我，昨晚上網玩游戲睡晚了，到辦公室就打起了盹，全是我的錯，是我的錯。”

一把手并沒就此罷休，繼續嚴肅批評我：“你要記住，任何時候，都不要丟了強烈時間觀念的良好習慣，這是做好任何工作的重要前提和基礎！你還年輕，以后的路還很長，如果照今天這個樣子再繼續下去，那可怎么得了啊，是要出大亂子的！吸取這次教訓吧，以后可不要再犯類似的錯誤喲。”

我雞啄米般點著頭，謙恭地給一把手拉開了車門，招呼領導上車后，我才忐忑不安地坐了上去。

路上我在想，到底是誰沒時間觀念呢？這責任怎么一股腦兒都推在我頭上了呢？但又一想，還是忍了吧，等自己也熬成領導后，批評下屬的口氣一定比他們還嚴厲！想到這里，我也就釋然了，嘴角露出了一絲微笑。

一把手略略地回過頭來，笑著說：“小伙子努力工作，你一定會有出息的！”

果然，從那以后，一把手有什么事情都叫著我，我成了單位的紅人，級別自然也跟著升。我很納悶兒呀。

一把手退了，很高興地告訴我說：“小子，其實那次我從會議室的窗戶看見你8點就出現在單位門口，不斷地在門口徘徊，你至少提前了兩個小時，那說明什么呀？”

我不明白地看著老領導。

一把手繼續說：“那說明你誰的人都不是，是單位的人，是干實事的人，明白嗎？”

我笑了笑，終于明白了，遲到一次，被訓斥一頓，還陰差陽錯蒙對了。我說：“我還是不明白為好。”

一把手意味深長地說：“好樣的，幾年了，還是英雄本色，我沒看差人，好好努力工作，你還會有出息的！”

看著一把手遠去的背影，我頓時熱淚盈眶！

（摘自《小說月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