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余方
2014年3月,東水門長江大橋通車前夕,冉嵬再次邁上大橋。
作為東水門長江大橋和千廝門嘉陵江大橋(以下簡稱“兩江大橋”)的主要設計人員,冉嵬已在這座橋上來回走過很多次。
這次踏上橋面的感覺,卻明顯與之前不同——每走一步,仿佛都是對過去幾年的一次回望。
這座跨江大橋,是冉嵬和同事們花了兩年時間,一點點“畫”出來的。
看到設計圖崛起成為龐然大物,冉嵬心里升起滿滿的成就感。
“通車前的驗收,是一名橋梁工程師最引以為傲的時刻。”冉嵬說。
這樣的時刻,冉嵬已感受過很多次。這些年,由他參與設計的特大橋和市政橋梁已近百座。
冉嵬和同行們的設計,幫助這座城市一點點扭轉著地理上的劣勢,也助重慶贏得了“橋都”的美名。
“合龍”
冉嵬是在嘉陵江邊長大的“重慶崽兒”。
上世紀80年代中期,重慶主城第三座跨江大橋——嘉陵江石門大橋開工建設。
其間,冉嵬的外公常帶著他去江邊看修橋,一待就是很久。
冉嵬喜歡看修橋。他站在江邊,目睹著石門大橋的橋墩一點點長高。
石門大橋建成通車以后,冉嵬第一時間坐上公交車,在橋上過了一個來回。
這是冉嵬第一次感受到跨江大橋的魅力。
當時,冉嵬還是一名小學生。每逢假期,他都會和朋友走上石門大橋,把作業本一頁頁撕下來,折成紙飛機,然后用力扔出去。
看著“一架架”紙飛機從高高的橋上盤旋而下,冉嵬并沒有想過,腳下的橋,將把他帶往何處。
直轄之初,重慶主城竣工的跨江大橋只有4座,各項基礎設施建設水平遠不能托起直轄市的發展定位。
1998年6月,冉嵬高中畢業。他沒有選擇熱門的計算機和法律專業,而是選擇了建筑工程。
“自古以來,修橋造路就是造福鄉里的事。”這是冉嵬的父母常對他說的話。
兩個月后,冉嵬到西安交通大學念書。4年后,他又報考了東南大學橋梁工程碩士研究生。
在外地念書的這些年,冉嵬每次回重慶,都會看到一座座跨江大橋在家鄉拔地而起。
這樣的變化,讓他驚喜。
一次偶然的機會,冉嵬來到林同棪國際工程咨詢(中國)有限公司學習。
那時候,林同棪公司已設計建成石板坡長江大橋復線橋、菜園壩長江大橋等享譽國際的跨江大橋。
林同棪公司領先世界的設計水準,深深吸引了冉嵬。2007年3月,他回到重慶,成為林同棪公司的一員。
在橋梁建設中,成功合龍意味著橋體建設已完成大半。對冉嵬來說,加入林同棪公司,成為一名為重慶發展鋪設“軌道”的人,就是他夢想和現實的一次完美“合龍”。
攻堅
2008年8月,冉嵬加入了兩江大橋設計團隊。
作為總體組成員,所有對橋體設計有影響的不利因素,都需要冉嵬一一協調解決。
“兩江大橋可以說是主城最特殊的跨江大橋。它地處重慶最核心繁華的地段,連接的是大劇院、洪崖洞、湖廣會館等城市景觀帶,周邊的影響因素太多。”冉嵬說。
前前后后,冉嵬一共協調了30余個單位。
其間,千廝門嘉陵江大橋的設計更是“夾縫求生”。
由于兩江大橋是公軌兩用橋,大橋的線位走向必須要順應輕軌軌道的走向。
但是,冉嵬團隊在設計千廝門嘉陵江大橋時發現,洪崖洞和西南證券大樓兩大建筑,從東西兩側將大橋線位卡得過死。
“大橋往西南證券大樓偏會影響樓體安全,往洪崖洞方向移就得拆除部分建筑。”冉嵬說。
左右為難之際,設計團隊決定對千廝門大橋進行“瘦身”。
但橋面寬度減少到多少才合適?沒人知道。
“減多了會影響行車,減少了對周邊建筑還是會有影響。”冉嵬說,這就需要設計人員精確定位出洪崖洞離橋體最近的坐標位置。
然而,面對這片飛檐斗拱造型的吊腳樓群,冉嵬犯了難。
“不規則的邊緣建筑無法測量,洪崖洞也沒有設計圖紙的電子版。”冉嵬說。
為了精確定位,冉嵬到渝中區建筑檔案館查閱洪崖洞存檔的設計圖紙,又給洪崖洞建筑群的每處建筑細節拍了幾百張照片,最終成功將洪崖洞邊緣輪廓精確描繪到了設計圖紙上。
大橋邊緣線由此劃定。
最后,千廝門嘉陵江大橋和洪崖洞擦身而過,最近距離僅十多厘米。
“對橋梁工程師來說,設計圖紙上的每一筆都必須精準規范。”冉嵬說。
在兩江大橋設計和施工期間,冉嵬團隊碰到了不少世界級難題。為此,他頭頂熬出了不少白發。
在碰到問題和解決問題的循環中,兩江大橋在兩江之上一寸寸“生長”。
“起航”
2014年3月31日,東水門長江大橋建成通車;2015年4月29日,千廝門嘉陵江大橋通車。
雖然沒有在通車當天到現場“踩橋”的習慣,冉嵬還是會通過電視新聞看看現場的熱鬧景象。
每當此時,冉嵬就會更加理解父輩口中“修橋造路造福鄉里”的含義。
作為一名城市建設者,冉嵬最開心的時候,就是能開車載著家人朋友,從自己設計的橋梁上通過。
在兩江大橋建設期間,冉嵬的碩士研究生導師、東南大學教授劉釗曾多次來到重慶。
每次,劉釗都會叮囑冉嵬:“兩江大橋通了之后,一定要帶我去看看。”
2014年10月,林同棪公司成立20周年慶典,劉釗作為特邀嘉賓,從南京來到重慶。
一天吃過晚飯后,劉釗問冉嵬:“等會兒去哪兒?”
“去看看重慶的夜景吧。”冉嵬說。
沉思片刻,劉釗說:“不,我們去看橋。”
師生二人興致盎然地開著車,先后來到朝天門長江大橋和東水門長江大橋。
過了東水門長江大橋后,劉釗讓冉嵬把車繞到橋下。
來到橋下,劉釗拿出手機拍了幾張大橋的照片。
“你們的團隊很厲害,大橋設計得很棒。”劉釗不無感慨地說,“老師為你感到驕傲。”
得到恩師點贊的一瞬間,冉嵬心里微微一顫。
“我回重慶工作的這些年,正是重慶直轄后飛速發展的黃金時期。這座城市的發展,為我個人的發展提供了巨大空間。我非常慶幸自己能生長在重慶,更慶幸自己的設計能夠凝結在這座城市的山水間。”冉嵬說。
【采訪札記】
“冉嵬”二字,有巍峨高大之意。
仿佛是命中注定,這名字的含義竟淋漓盡致地體現在了冉嵬的職業生涯中。
一說到橋梁設計,冉嵬就有說不完的話。他與這座城市一同成長,他和他的同事們,也不斷用驚艷世界的設計,一點點妝點著這座城市。
這些年來,重慶持續推進基礎設施建設,城市發展空間得到有效拓展——“4小時重慶”全面實現、鐵路公路全面提速、城鄉規劃實現全覆蓋……
面對這些碩果,冉嵬既是參與者,更是受惠者。這座不斷發展中的城市,還將帶給他更多的發展機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