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塊奧運金牌下的“恐懼文化”

張斌

過往三屆奧運會，英國自行車隊總共拿下了22塊金牌，堪為英倫“奧運爭光”之第一大項。比對中國奧運軍團，也只有跳水的奪金總量能與之接近。據聞，當下中國競技體育統帥部正準備積極推廣英國自行車的強盛之道，吸收營養，走科學之路，以求金牌狂潮可以來得更猛烈些。

英國自行車近些年的確是成功學的重要標識，超越競技范疇，直抵商界，企圖教化人心。奧運奪金者往往授勛晉爵，一時風頭無二。但如今的英國自行車運動形象正在遭受前所未有之困境，一份出籠多日的獨立調查報告，矛頭直指英國自行車協會和英國體育（UK Sport）兩個組織，認定在奧運金牌光環之下，英國自行車運動在追求獎牌的歷程中盛行“恐懼文化”，脅迫之下運動員很難表達自我的真實感受。英國議會文化、傳媒和體育委員會主席達米安·柯林斯公開說，英國自行車協會面臨全面變革，包括主席布朗寧在內的核心管理者必須離職。“協會糟糕的管理架構，讓他們往往回避與著名教練之間造成矛盾，對團隊內部不正常的文化氛圍形成要負全責。”

英國自行車協會反應強烈，回應獨立調查報告稱：“信息錯誤，誤導公眾。”王者之師也好，金牌工廠也罷，英國自行車協會在去年上半年之前完全可以在榮耀中安享歲月，但隨著一位名叫杰西·瓦尼什的女選手被粗暴地逐出里約奧運會精英計劃后，榮耀的光暈旋即被擊碎。瓦尼什向媒體透露，英國自行車隊中充斥著“霸凌”現象，性別歧視無處不在，在她離開精英計劃的時刻，技術總監、澳大利亞人薩頓冷冷地說了一句：“走吧！生你的孩子去吧。”

瓦尼什通過律師向薩頓提出多達九項的指控，并威脅要與英國自行車協會對簿公堂，她本人評論那份獨立調查報告不夠犀利，還在“粉飾”英國自行車協會。薩頓起初被停職，里約奧運會前被迫辭職，這位英國自行車奧運榮耀的奠基者據說平日里對殘疾人士和女性常常口出惡言，去職實在也是咎由自取。瓦尼什為個人尊嚴而戰，原本想是向自行車協會投擲了一枚小小的石子，但如今眼看著大廈將傾。

2016年8月11日，英國隊在里約奧運會場地自行車男子團體競速賽中奪冠

霸凌和歧視遠非英國自行車協會僅有的麻煩，還有一項更為嚴峻的指控亟待澄清。英國反興奮劑組織目前鎖定了2011年環法賽中，同時為天空車隊和英國自行車協會工作的醫療官弗里曼曾經從英國飛抵法國，將一神秘小包裹交到著名車手維金斯手中。車隊辯稱小包裹里是解除凝血的一般藥物，但隨即得到迎頭痛擊，解除凝血藥物不過8歐元一包，何苦要費此勞頓。如果不顧一切地查下去，倫敦奧運會開幕式上的“敲鐘人”維金斯以及其他英國奧運自行車名將會面臨藥瓶里的困境。

興奮劑迷局一時難以揭開，英國自行車協會同時還要承擔另外一項壓力，那就是奧運奪金花費過高，東京奧運會周期，英國體育將為自行車項目撥款總計3300萬美元。根據最理想的投入回報原則，不僅要合算每一塊奧運獎牌的成本，還要看對公眾參與的拉動效應，這就是所謂的奧運遺產，但很可惜倫敦奧運會之后，公眾參與熱情緩慢下降。因此，那些得不到英國體育資助的項目自然會指責運動投資理念過于偏狹，只注重奪金，而忽略運動的多樣性和平等。

英國自行車曾經何等榮耀，當下則要接受各方的嚴格審視。金牌，競技體育的終極產品，無人不愛，但因此無視人類共有的價值觀，遲早是要付出慘痛代價的。英國自行車運動科學體系長久還會被視為經典，但根深蒂固的傲慢、粗暴與瘋狂，會讓這項運動變得“極為不科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