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祖遠
我退休十幾年了,雖仍不停地在讀書、寫作,卻早已把教中學時的課文、資料束之高閣,很少“搭理”它們。沒想到,一個月前,接任教務主任的老同事黃兄突然造訪,說有老師請婚假,因為實在排不出人來代課,所以希望我能拔刀相助,代三星期的課。老友一直懇求我能去幫忙,以解其燃眉之急。盛情難卻下,我只好答應去試試看。
我先到學校去找原任課的老師,她拿了一大堆教材給我,有課本、習作、測驗卷、備課用書、每一周的進度表等。我仔細翻閱這些資料,原任課老師也告訴我她的經驗,我心里才慢慢有了些底氣。不過,對于上課,我還是有些忐忑,生怕課堂上有任何差錯。所以我花了不少時間,把教材徹徹底底地整理復習了一遍。
上課了,我走向教室,心里仍然有“大姑娘上花轎——頭一遭”的感覺。進入教室,在班長的“起立”“敬禮”“坐下”聲中正式開始。我上的第一課是楊喚寫的《夏夜》,是一首新詩。我先是從“詩的種類”講起,再談各類詩體的特色、名稱,像新詩,又叫新體詩、白話詩、自由詩等。同時,我拿出“看家本領”,舉出不少例子:例如古詩,就背“青青河畔草,綿綿思遠道,遠道不可思……”;樂府詩則念《琵琶行》《兵車行》等。深厚的文化底蘊把學生唬得一愣一愣的,個個正襟危坐,不敢亂動。
不過,因為一回生,二回熟。初一的小朋友絕大部分是好動的,我也不喜歡上課太嚴肅。所以上了兩三節課后,“情況”開始浮現。
有一劉姓學生,他們班主任規定他上課時要坐在講桌旁邊。每次都是我進教室了,他才從后面把桌椅“拖”到前面來。上課時他也不好好坐著,一下子轉左后方,一下子轉右后方,找同學講話、伸手拿人家桌上的東西或是碰人家一下。我看在眼里,好幾次警告他,但是“言者諄諄,聽者藐藐”,他照樣我行我素。我幾次都想狠狠揍他一頓,可腦海立刻響起了警鈴:“教育孩子可不能這么簡單粗暴?!庇谑?,我讓他坐回后面原來的位置,課后再苦口婆心地勸導。
另一個特例是有個矮個子的陳姓同學,坐在最前面,旁邊也是同樣高矮的王姓同學。兩人臭味相投,上課不停地嘰嘰喳喳,黑板上補充的解釋、詩詞,他們根本就不抄。要他站,他就站,不過照樣交頭接耳。若大聲斥責,他們會安靜大約五分鐘,又故態復萌了。
全班不到30人,一節課也只有45分鐘,但我上課仍有“度日如年”的感覺。好在絕大部分同學都遵守紀律,認真聽課,作筆記。唯一受不了的是,因為代了兩個班級的課,有一天,我居然被知道要上五節課,因為上課時老師不能坐著,只能站著。五節課下來,真是讓我這把老骨頭幾乎散掉。
三個星期的課,總算平安度過。臨別時,老黃還希望,我有機會能再回去代課。我趕緊回答他:“饒了我吧!”老黃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