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徐渭大寫意繪畫風格的形成原因

劉士夢

云南師范大學

“凡詩、書、畫，皆以尚意為高，強調(diào)主觀心意的重要性，使繪畫藝術(shù)從重在表現(xiàn)客觀而轉(zhuǎn)向表現(xiàn)主觀心靈。”而徐渭的大寫意的繪畫風格的形成，也是從自覺地研究和總結(jié)前人的理論和創(chuàng)作成果中得來的。然而徐渭又不同于前人，他的繪畫藝術(shù)又是文人畫發(fā)展到明代的一個新的突破。徐渭使文人畫的理論和實踐從重“形神皆備”的主客觀兼顧而轉(zhuǎn)向了“意在向外”的重主觀、輕客觀的大寫意發(fā)展階段。這是文人畫發(fā)展史上一個更高階段的標志。

一、徐渭大寫意繪畫風格的形成

（一）“王學”的影響

徐渭繪畫獨特成就的取得，與其早年社會閱歷和思想積淀有關(guān)。徐渭二十七、八歲時，跟隨時鄉(xiāng)王陽明的學生的季本和王畿求學。陽明心學公然以“吾心”吞并“天理”，喊出“吾心之良知，即所謂天理”，這種思想是個性解放色彩的明代進步美學。心學主張“心外無理，心外無物”。這些思想主張在客觀上強調(diào)了個人自我意志的崇高和人的自我尊嚴，促使了反對傳統(tǒng)和主張個性解放思想的出現(xiàn)。徐渭后來革故鼎新，形成的傲世絕俗的大寫意書畫風格，“王學”是其早期重要的思想基礎(chǔ)準備，其詩、文、書、畫無不顯現(xiàn)出這一趨勢。顛沛流離以及懷才不遇的憤懣的情感世界和滿腹經(jīng)綸的文藝才華都促成徐渭文人畫獨特面貌的重要原因，這些因素促使徐渭開創(chuàng)的大寫意畫風具有不同流俗，而奏起新一代畫壇風格的格調(diào)。

（二）以書入畫

在中國，古人寫字和繪畫都是使用的是毛筆，以書入畫是自然而然，從藝術(shù)家揮毫運筆的筆法上，不難看出畫法與書法在審美精神上的同構(gòu)和一致。正是如此，歷朝歷代的大畫家總是把習書作為必不可少的修養(yǎng)。自學蘇軾和米芾，取諸家之長而又顯示出獨特的風格和面貌的徐渭，在以書入畫的實踐中有絕妙體現(xiàn)，明末文人張岱指出：“今見徐青藤諸畫，離奇超脫，蒼勁中姿媚躍出，與其書法奇崛略同太宗之言為不妄矣。故昔人謂摩詰之詩，詩中有畫；摩詰之畫，畫中有詩。余亦謂青藤之書，書中有畫；青藤之畫，畫中有書。”可見徐渭既深研書法又悉心繪事，也正是這種書、畫相濟的創(chuàng)作取向?qū)⑿煳脊P下的大寫意水墨繪畫推向了非同凡響的神美境界，讓人刮目相看。

（三）革故鼎新

徐渭早年結(jié)交了很多好友，這些好友中不乏收藏人，且每當他們收藏了前人的優(yōu)秀的畫跡遺作都前來邀請徐渭觀賞，并讓徐渭為其在作品上題詩作評；徐渭自己也有收藏很多優(yōu)秀的作品，這些使得徐渭得以有機會接觸到許多名家巨作。書法家鐘繇、王羲之、王獻之、智永、張旭、懷素、李北海、虞世南、歐陽洵、褚遂良、趙孟頫、畫家顧愷之、吳道子、徐熙、崔白、夏圭、李公麟、倪瓚、吳鎮(zhèn)、唐寅、沈周、文徵明，還有王維、鄭虔、蘇東坡、黃峪、米南宮，以及諸多知名的或不知名的前輩或同道，這些都是潛心于書畫的徐渭所學習的對象，從一定的程度上可以說，正是徐渭孜孜不倦的研習、鑒識品賞、耐心臨摹這些古今名家之作品，耳聞目染、潛移默化而得其精髓，為徐渭日后博采眾長打下牢固的基礎(chǔ)。

二、徐渭的繪畫風格對后世的影響

徐渭的繪畫專長于花鳥，兼作人物、山水。畫作大部分是以狂草的筆法，呈現(xiàn)胸中豪氣萬丈的激情，運筆如驚入草叢之蛇，筆走龍蛇，極其諳熟水墨渲染效果，墨法層出不窮，點、線、面的豐富變化，構(gòu)成氣象萬千、豪邁大氣之勢。在豪放不拘的線條筆力之中，充分表達了內(nèi)心之中的剛烈銳利不平之氣，令欣賞者沉浸于筆墨的視覺審美效果之中。徐渭曾直言不諱的諷刺那些以臨摹效仿他人為能事的畫家是“鳥學人言”。他敢于打破陳規(guī)，孜孜不倦的追求獨特的筆墨個性被畫界譽為“才橫而筆豪”，“有倔強不馴之氣”。在明代文人畫潮流中，寫意花鳥畫的勃興不失為一個值得關(guān)注的重要現(xiàn)象。利用畫風強烈的抒發(fā)了內(nèi)心的情感，把在生宣紙上充分發(fā)揮并隨意控制筆墨的表現(xiàn)力，提高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水平，并將寫意花鳥畫推向了一個新的階段，使得徐渭大寫意繪畫之影響程度和規(guī)模寬廣，由清初四僧中的八大山人、石濤，再至清中期揚州畫派中的鄭燮、李鱓等，繼而又至清末海派中的趙之謙和吳昌碩以及現(xiàn)當代花鳥大寫意巨匠齊白石等。因此，徐渭的繪畫藝術(shù)，作為一種文人畫發(fā)展的重要現(xiàn)象，其價值和意義無疑是開創(chuàng)了中國花鳥畫大寫意的畫風格局。而這種畫風的延續(xù)，從根本上說在于筆墨價值的進一步強化，它促使了小寫意向大寫意的轉(zhuǎn)變反映了中國傳統(tǒng)繪畫形式語言自律性發(fā)展的又一次進步。徐渭作為文學家、戲曲家、書畫家，可謂是中國文化史上的一位不可多得的全才，他的一生，屢遭坎坷，懷才不遇，壯志難酬，其自謂“幾間東倒西歪屋，一個南腔北調(diào)人。”無論他的詩、他的書、他的文、他的畫，都可以從多個方面品出徐渭胸中不平之氣和縱橫一世的才情。可以說他是幸運的，流芳百世，也可以說他是不幸的，一生凄慘悲苦，正是命運的捉弄與考驗才使得徐渭具有更加堅強的意志和敢于打破傳統(tǒng)氣魄，引領(lǐng)畫壇新一代大寫意之風，終成明代畫壇上一顆光芒萬丈的巨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