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聆聽兩種心跳

田應時

夢想有一只手輕輕地撓背

自己的飯自己做

自己的衣自己洗

無奈 一身的缺點

一身的罪過

你們眼中尚存的憐愛

我在領略中回味

早鍛煉 汗流浹背

這個時辰原來曾是從文字中

返身而躺下 現在卻倒走

不 是向后退

用背猛擦墻體 幾下

又是幾下 都擦不到舒服點上

隔衣啊 木制的手

在沙發上靜靜地看著

不該 對自己對別人再奢求什么

只想 有一只溫暖的手

在背后輕撓

夜 心

夜空只為自己黑著

月兒 星辰

都是它們繁雜的心思

它讓一切光亮逃遁

或把密謀藏匿

我見過無邊的黑洞

深邃如想象中的世界

夢里夢外的自己

也深陷其中

人生的靶場

各式的槍 準星

只瞄準中央的環

用一只眼 或第三只眼

報紙 夜和我們

夜里 印刷報紙的機器

等候最后出爐的消息

一個個被推遲而放大的鐘點

在疲憊眼神的簇擁下

修成正果

文明的程序

是從報眼 頭條開始嗎？

無論今天有多少人在讀報

也無論放棄文字而眼球裸奔

新聞紙永遠是新聞紙

那唯一的聲音——生活的格言

缺 少

缺少睡眠 缺少節日和周末

也缺少女人 一生的臉

更缺少被陽光雕刻

以及 中年到晚年的

三部曲

日月 歲月的輪回 我腹部

留下的術后的傷痕

紅得礙眼

在浴室 你們輕輕地

看了一眼 又收回憐憫

失血的日子 缺少就缺少

可擁有的 或許比誰都多

這么多年

我就是一個個黑夜的替身

你們一直喊著黑夜的名字

她來得那么天然 我多么福氣

有著 比誰都多得多的被牽掛

愛 早已超越了所有的性別

身份和年齡

我是我命運磨難的驕子

與順當反襯

做一個正直的人 很難

卻已足矣

倒回去的夜

在沉默的另一端

黑夜讓我交出了空無 而專注中

白晝的臉頰 已日顯

清瘦 我想回到

從前的豐潤 但棱角

分明不了 這洞察

擁有的面容 全都走樣

鏡面的顫動 那了然的聲音

心壁上爬

晝與夜 蹣跚地向前

健步在一個清晨 或黃昏

都應該是經典的

如果倒回三十年

我的夜 將覆蓋

更廣闊的聲色

這臉長久注視會靈魂出竅

這夜會有人敲門 與沒有愛的

眼睛 作短暫的交融

身子 不由得向鏡前燈靠

一個夜向另一個夜的挺進

每個夜 都有它的混沌

如果現在兩眼一抹黑

光 亦在其中

星月的隱顯 已是遠古

對一個夜作用于一部書來說

更是侈談

而一個夜向另一個夜

挺進 或潛行

冥冥中的夢想 微小或宏大

用明亮的心去發現和洞察

黑暗也曾中斷 不過睜閉眼

瞬間 模糊地交代

我的夜晚總是充斥著文字

它不蒼白 這樣的堅定著

但文字 這世界還需要文字嗎

黑夜為何占據時間生命的

大頭 我和它的遭遇

自卑的力量

緣分的天空在繼續鋪展

停不歇的黑夜腳步

黑夜為何停不住它的腳步

是因為生命力的牽引 詩的唱晚

是因為心中還有那點溫暖

空氣中飄蕩的幽香

靈感的嗅覺 第一時間

捕捉 我的眼睛

盯住窗外樹梢上

奇怪的鳥 不經意間

兩個孩子腳下的滑板

帶動周圍的風 這是掌燈

時分 廣場舞

不同口音的雜居

集體性地放大某種自足

甚至還有兩個老外加入其中

我想象 其中一個

不解歌詞的內容 只是扭動

腰肢 或許更多的人

扭動身體

在夜那隱秘的更深處

在時間的背后

時間 漆黑的內部

即便 有一只看得見的手

在撥弄

在捅時針 那堵

移不動的墻

滿滿地空空

想跨進夜晚 那道

為我開啟的門 難

何其難

夜空升高

星們為自己的明亮

憋足了勁

生即是睡

死即是醒

我啊 我

啞默得如此傳奇

不開口也是一種暴力

這個夜晚

為無用的無辜辯解

責任編輯 石彥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