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派的溫情

呂傳彬

我認識一對老夫妻，非常有趣。先生是位內向的老實人，不喜歡出門，不喜歡旅行，一年里幾乎沒有一家人出去過。太太有時候會說，看到人家一家人去旅行，好羨慕。先生就會沒好氣地說，這么好，你又不嫁給他。

先生對食物沒有興趣，很少和太太及孩子一起出去吃飯。叫他一起出外用餐，他都不去，說，你們去吃，打包給我就好。

夫妻很少說話，沒有什么共同話題。太太說先生的“壞話”：他連早餐都不和我吃，因為和我沒有話講。他吃東西很快，不講究，覺得慢慢吃是浪費時間。

他把面撈在飯里，大口吃。問他好吃嗎？他說不知道。因為連飯和面一起吃，嘗不出味道。

太太則喜歡唱歌，喜歡喝茶，喜歡交朋友。

先生不喜歡出門，不喜歡美食，唯一的愛好是聽歌和看戲。買的都是精裝正版，家里有四臺電視。有一間裝隔音設備的房間，可以好好看戲和聽歌。

竟然有四臺電視，我也好奇。

因為喜歡看的戲不同，電視房一臺，房間一臺，客廳兩臺。太太說起四臺電視的典故：“他看戲不說話，平時也很安靜。他說我看戲愛說話，買了一臺趕我到樓下，他自己看一臺。”

一整天，先生可以不說話，整個家安安靜靜的。

結婚數十年，從來沒有慶祝生日，更遑論結婚紀念日。

性格差異這么大的兩個人，怎么會結為夫妻？但事實就是如此。

很多老一輩的夫妻都是如此。

不過，太太說起他時，好像講笑話一樣，完全不生氣。最大的原因是他不舍得她吃苦，她說，這輩子她沒有自己去過銀行，他都準備好，一切都安排好。而且他知道太太喜歡唱歌，就讓太太出去找老朋友，喝茶唱歌聊天。

太太回來晚了，他負責守門。然后用手勢說，不要說話這么大聲，會吵到人。

太太說：“哪里會吵到人，你又不說話。”

這樣的默契與溫情，年輕人看不懂。他們的感情，熱而辣，但也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