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讓老媽操碎心

韓青

要說家庭和諧，除了婆媳關系外，還有個永恒的話題——母女關系。那么，來看電影《老媽操碎心》吧，這里有和解之道。

這片名聽起來像是晚八點檔的通俗家庭劇，其實它還有個譯名叫《多管閑事的人》，當然，也不怎么顯檔次。但是演員陣容卻是大咖云集，年輕女主角是當紅“美國甜心”玫瑰姐羅斯·波恩，年長女主角是奧斯卡影后蘇珊·薩蘭登，和蘇珊·薩蘭登演黃昏戀對手戲的，是奧斯卡影帝J·K·西蒙斯，一眾配角人物也都是美劇里的熟面孔。

這電影的確好看，把一個寡婦老媽和一個大齡未嫁女相愛相殺的母女故事，講得既深情又不虐心，觀眾仿佛就站在自家窗戶跟前，隱在半掩的窗簾后，看街坊鄰居家的故事——愛多管閑事的大媽和她那高不成低不就的寶貝閨女如何擰巴。

今年母親節聽到一個段子，說有人在微信里問自個兒母親：“媽，我是順產的嗎？” 收到的回復是：“你是潑婦產的?！边@自然是拼音輸入法引發的搞笑效果，而更讓人們會心一笑的是，現實中慈母與潑婦的形象重疊。

據說，每年五月第二個星期天的母親節，最早的發起人就是一位終身未嫁的美國大妞。她十分想念曾與自己相依為命的母親，進而倡議紀念默默無聞做奉獻的母親們，一呼百應，最終被國會列為法定節假日。

時代發展，社會進步，白發蒼蒼的老母親形象依舊巋然不動，而中年偏老一點的母親形象則總體從默默無聞轉向了喋喋不休，甚至有點咄咄逼人。《老媽操碎心》中的瑪尼就是如此。這個煩人老媽的原型，就是本片編導勞倫·斯卡法莉婭的母親。

瑪尼在丈夫意外病逝后，從紐約搬到了女兒羅莉生活所在的洛杉磯?，斈嵊姓煞蛄粝碌囊还P遺產，經濟充裕，精力旺盛，對羅莉的關心無微不至，手機不離手，無數電話、短訊、留言，就像是用手機拎著女兒。羅莉是一個影視編劇，剛跟男朋友分了手，工作也不順利，瑪尼鋪天蓋地的母愛更讓羅莉感到窒息。而她們之間有一個真正需要溝通協商的問題，卻全都回避著：羅莉老爸離世一年多了，到底安葬在哪兒？老爸的三個親如兄弟的老哥們兒，時不時來電話討要消息，他們想要將來湊在一塊做個墓碑，情誼永續。

蘇珊·薩蘭登演技如神，把一個寂寞孤獨又熱情似火的老媽瑪尼，塑造得出神入化，就像一位美國版的廣場舞大媽。雖然被自家閨女各種嫌棄，好在還有余錢有閑心，還有美國社區社會的團體小派對活動，瑪尼每天把自己打扮得整整齊齊的，去醫院做義工，出錢給女兒同齡人籌劃婚禮，接送蘋果手機專賣店售貨小哥去學校聽課……偶爾，也會獨自坐在街邊坐椅上面對噴泉，將一個安安靜靜的背影留在鏡頭中心處。但是一轉身，她還是一個興興頭頭的熱辣老媽。

某天，瑪尼約了女兒到餐館吃飯，意外遇到女兒前男友帶著新女友，強勢老媽做出各種強勢敷衍表演，終于讓羅莉煩不勝煩地發作起來：“我們之間是時候重新劃分一下彼此的邊界了。我電話鈴響起的時候，百分之八十是你的。我以為是一份工作、一個男人或一個朋友，但都是我媽媽，幾乎每一次。你知道這讓我感到有多可怕嗎？我需要自己的生活，你也是?！?/p>

羅莉要到紐約去工作一段時間，瑪尼沖口而出：“我陪你去，我可以給你當助理。”當然，羅莉拒絕了。這場景讓人很容易想起張靚穎和她媽媽的八卦，還好，瑪尼有個心理師朋友。

這位心理師在片中出現過兩次，作為劇情的邏輯轉換。第一次，瑪尼問她：羅莉不就是分手失戀嗎，至于總是對她那么怒氣沖沖的嗎？對方提醒說：想想你自己吧，你失去了丈夫，內心都經歷過什么？瑪尼說：那不一樣。對方告訴她：就男女關系而言，是一回事！

第二次，針對瑪尼處處為他人慷慨解囊的行為，這位心理師毫不客氣地說，這是因為瑪尼對獨自花費丈夫留下的錢財心有不安，她想通過幫助別人獲得內心的某種平衡，但這也可能夸大了她對別人生活的影響和作用。

是啊，無論從哪個角度來講，瑪尼在照顧女兒幫助別人的同時，都需要建立自己的生活。

瑪尼開車送女兒到機場，女兒剛下車離開，她就習慣性地拿起手機，眼角一動，察覺到些許，隨即無奈地把手機放下。瑪尼開始意識到女兒要成長，而自己這個母親角色也需要獨立成長。

女兒去紐約后，瑪尼邂逅了退休老警官齊碧，一來二往頗生好感。待到瑪尼到紐約看望女兒，發現羅莉有了新男友，并且還準備要向羅莉求婚，而羅莉也發現媽媽的新情況。她們那段時間的分別，對母女關系的緩和頗為奏效。

其實，瑪尼此行真正目的，是去會晤丈夫的好友們，商議安葬問題。當在機場她錯拿出丈夫的證件，坐進機艙后又將丈夫證件整理放入卡包時，瑪尼的眼淚終于奪眶而出，這時觀眾才發現瑪尼心中深藏的悲傷。

生活還在繼續，齊珀老警官對她的情誼深厚起來。瑪尼躊躇再三，決定穿上紅衣裙出席她出資籌辦的婚禮，對喪偶之人來說，紅衣裙代表著她向著自己的新生活邁進。離開時，有個老友開車送她回家，路上以吻示愛，瑪尼拳腳相加脫身離去，并非老友急色，而是說明瑪尼對異性依然魅力非凡。

一直遠遠躲著老媽的羅莉突然來電話：“我需要你。”羅莉懷疑自己懷孕了，瑪尼急急送來驗孕用品。這場戲是整部電影的高潮，羅莉的驗孕結果時有時無，兩人情緒大開大合。無論羅莉是否有孕，瑪尼都只想順女兒所愿，羅莉抱著媽媽大哭，她說一直都在想念爸爸，還以為媽媽沒有她那么想爸爸，這讓她感到非常孤單……母女倆抱頭痛哭，彼此釋懷。惹出這場戲的是瑪尼，她把排卵試紙當成了驗孕條。這位神經大條的老媽啊。

瑪尼在海邊與警察發生一點摩擦，老警官齊珀出面相助，一段夕陽之情演繹得浪漫又自然：他們共騎哈雷摩托車、探訪鄉間雞舍、謀劃沙漠旅行……瑪尼開始重建自己的生活了。

而羅莉也開始主動電話老媽了。影片結尾時，瑪尼拿起落在汽車里的手機，看到無數的未接來電和羅莉留言：“你在哪里？你半夜離開，我有點擔心。聽到留言打電話給我?！薄笆俏?，希望你不生我的氣，也許，發短信給我，讓我知道你聽到這個了?！薄昂冒?，我正式擔心了，你在哪里？給我打電話?！比绱饲榫埃∈怯捌_頭的角色對調。

劇終，瑪尼坐在齊珀的哈雷摩托車上微笑而去，如此溫馨浪漫的團圓喜劇，有些笑中帶淚的意味。未嫁女還在奮斗，老媽已然上路，操碎心的人都有過傷心經歷，這個母女故事的內核，說的是人們如何表達和走出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