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口的承諾

任菊芳

在一個邊遠的小鎮里，有一戶人家曾發生過這樣的一個故事——小男孩即將上學，家里卻拿不出學費，小男孩的父親很著急，他不希望孩子和他一樣沒有文化，只能在家里耕田放牛，所以他下定決心要讓孩子去上學。他與老婆商量后，便獨自一人到城里去打工。在他外出的前一天晚上，他抱著兒子堅定地說：“孩子，爸爸不在家的時候，你要好好讀書，聽媽媽的話，我會在每年秋天咱家后山上楓葉紅了的時候，回來看你們。”

“真的嗎？你可要說話算數，不許耍賴?！毙∧泻⒄f完話后，低著頭，悄悄地擦了擦眼中快要溢出來的淚水，抬起頭伸出小手，說：“要拉鉤鉤，拉鉤鉤后我就會好好聽你的話，爸爸，你可要說到做到啊?！备赣H看著一臉稚氣卻說出小大人的話的孩子，溺愛地摸摸兒子的頭，伸出手與兒子鉤了鉤手指。小男孩滿足地在父親的懷里睡著了，還不時地朝懷里蹭蹭。這一晚父親看著懷里熟睡的兒子，心里說不出是什么滋味。

父親出去了，小男孩不久之后也開始上學了。他與媽媽在家里相依為命，每年除了秋天那幾日，他可以什么也不想……他守著那晚與父親的承諾，在學校里認真讀書，聽老師的話，在家里幫媽媽做家務，做一個聽話的乖孩子。他在學校里每年都會得一筆獎學金，這為家里減輕了不少負擔。父親也是在每年的秋天，自家后山上的楓葉全紅了的時候，就回家看老婆和兒子，并帶回一些小禮物作為對兒子的獎勵。父親每次回來最多住一個星期就走，小男孩把握著這幾天的時光，每時每刻都與父親黏在一起，享受著父親帶給他的愛。

在往后的幾年里，他們父子彼此都信守著諾言，直到承諾破碎的那天——

那天，已長高不少的小男孩站在父親每年回來的路口等待著父親的歸來，他等了很久，最后只等來一封信——一封他父親找人代寫的信。信中父親說自己過得很好，但今年老板要求加班所以不能回家，并囑咐他在家里要聽媽媽的話，信里還附有父親一年的工資。他手里拿著信呆呆地站在路口，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這一天晚上，他想了很多，最后決定理解父親，并繼續遵守與父親的承諾。所以在后來的幾年里，他依然會在那個路口等著，他相信父親會記得那個承諾，會在那個路口出現。但他等來的卻仍是一封封別人代寫的信，他心里的信念快要破滅了。

時光流逝，男孩已經長大，可以單獨去外地了。他決定最后一次在那個路口等待父親的歸來。如果父親還不回來，他就去找父親。這次，他的父親回來了，哦，不，是父親的骨灰回來了。他呆了，他的母親痛苦不堪，父親被下葬后，他整理著父親的遺物。突然，他看到了一份報告，里面寫了父親當年因為工作而殉職的事情。原來，這幾年的信都是父親的同事幫忙寄回來的，工資是老板出的，由同事按時寄回來。

原來，那天站在路口的他早已等來了他的父親，等來了他心中那永遠都不會磨滅的承諾。

【作者系湖北赤壁蒲圻高中學生，指導老師：游黃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