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與鶴

包曙光

內蒙古扎魯特草原的生態危機，致使原本生活于此的動物們食物短缺，無家可歸。為了生存，野生動物不得不放棄原野所賦予的自由， 尋求人類所給予的最后保護。

《老人與鶴》這組圖片，記錄了2016 年蒙古族老人舍楞喂養兩只小蓑羽鶴并放飛的生活片斷。這個故事，只是草原興衰變化過程中的一個插曲：有人性光輝的高音，有弱小生命無助的低音，有涓涓如細流的節奏，還有讓人欲說還休的休止符。

靜謐的陽光，沉默的老人，覓食的小鶴，虬根如指緊扣大地的老樹，把臨近的時空和草原的遠古連接在一起，用濃縮后的生命元素述說著草原深處眾多生靈的悲歡離合。

兩只剛剛一個月大的小蓑羽鶴失去了母親， 沒有了生命的保護傘。幸運的是，年已古稀的舍楞老人在山上發現了它們，老人和這個家成了小鶴在這個世界上的最后一道生命的屏障。

羊有跪乳之恩，鶴也有感恩老人的拳拳深情， 生命的相互依偎，在老人的病床前被小鶴演繹得讓人心酸。

為了防止小鶴野性的消失，老人把小鶴重新帶到草原上。每天老人都要花一定的時間教小鶴捕食，識別可食的昆蟲。這里30 年前還是一片美麗的草原， 人與動物的樂園， 而今，卻只剩下這片稀疏的草地和寥寥無幾的綠樹。

小鶴長到3 個月大，翎羽已漸漸豐滿， 老人開始教小鶴起飛了，他像鶴媽媽一樣張開雙臂，不斷地上下揮舞，草原上老人與小鶴一起練習飛翔。

小鶴終于飛起來了，它在空中盤旋了幾圈后，才帶著驚喜的叫聲撲進老人的懷里。

秋天一點點臨近，老人幾乎一整天都和小鶴待在山坡上， 他有意讓小鶴記住，有敖包的地方就是家。他的內心也害怕小家伙們飛走，會迷失“家”的方向。

終于，還是到了要分開的時候，明天老人就要送走他的鶴兒子了，想著它們要飛越珠峰，跨過江河，老人開始為它們的前途擔憂起來。

10 月的秋風吹響了飛往喜馬拉雅山的集結號，老人的兩只蓑羽鶴在空中盤旋，它們嘎嘎地叫著，在最后一聲長長的鳴叫后，揣起對草原和老人最后的留戀飛入長空，去追趕鶴群。

冬日的雪，把一切都裹進沉寂之中，老人默默地立在敖包前，合實雙掌，無聲的祈禱溢滿整個草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