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圖1 不同的累計、自我道德價值均衡
故在給定假設下,πx*,以及與πx*對應的i*,a*是唯一的累計自我道德價值均衡。
當a*>0時,在均衡狀態下,一個人每一期在自我道德價值中投入,實施組織公民行為來使a=a*,自我道德價值處于盈余狀態,當a*<0時,在均衡狀態下,一個人每一期從自我道德價值中支出,實施反生產行為來使a=a*,自我道德價值處于赤字狀態。
在個體的道德調節系統中存在既定的自我道德價值均衡,當實施組織公民行為使得自我價值感上升時,觸發道德許可效應,個體更偏好實施反生產行為,使得自我道德價值降低到均衡水平;當反生產行為使得自我價值感下降時,觸發道德凈化效應,個體更偏向于實施組織公民行為使得自我道德價值上升到均衡。
4 實驗設計
道德選擇實驗可以讓被試自發地在實施組織公民行為和實施反生產行為之間做出選擇。
本文實驗設計的目的在于檢驗組織公民行為和反生產行為之間的相關關系,實驗分為基準組和實驗組。在基準組中,決策者需要做出一次選擇,實施反生產行為可以使得決策者額外獲得4元人民幣,而實施組織公民行為可以使得和決策者配對的一方額外獲得4元;而在實驗組中,決策者需要先后做出二次選擇,每次選擇實施反生產行為可以使得被試額外獲得2元,而每次實施組織公民行為可以使得和被試配對的一方額外獲得2元。決策者第一次做選擇時不知道還有第二次選擇,這樣的設計是為了避免決策時其他策略性的考慮。
所有實驗都在上海交通大學Smith實驗室進行,共舉行9場實驗,其中4場基準組實驗,5場實驗組,每場24人,基準組96人,其中決策者48人,接收者48人,實驗組120人,其中決策者60人,接收者60人。全部被試均為上海交通大學學生。實驗收益使用人民幣結算。被試不能重復參與2場實驗。
5 實驗結果
所有被試共216人,其中男性142人(65.7%),女性74人(34.3%)。其中,基準組96人,其中男性66人(68.8%),女性30人(31.3%);實驗組120人,其中男性76人(63.3%),女性44人(36.7%)。有如下實驗結果:
(1) 基準組中68.6%的男性和76.9%的女性決策者選擇反生產行為(Z=-0.560,p=0.288)*本文比例數據之間相互比較均使用Mann Whitney U檢驗,Z統計量,顯示漸進單側顯著性;實驗組中78.4%的男性和78.3%女性決策者第一次選擇反生產行為(Z=-0.011,p=0.496);實驗組中73.0%的男性和65.2%女性決策者第二次選擇反生產行為(Z=-0.632,p=0.264);實驗組中62.2%男性和52.2%女性決策者先后二次選擇反生產行為(Z=-0.757,p=0.225);實驗組中10.8%男性和8.7%女性決策者先后二次選擇組織公民行為(Z=-0.263,p=0.396);實驗組中27.0%男性和39.1%女性決策者改變前后二次道德選擇(Z=-0.972,p=0.166)。
無論在基準組中還是在實驗組中,性別對于被試在自發性道德選擇中沒有顯著差異。
(2) 實驗組中第一次選擇反生產行為的決策者的比例78.33%(47/60)和在基準組中選擇反生產行為的比例70.83%(34/48)比較(Z=-0.890,p=0.187)沒有顯著差異。
在實驗組中,在完成第一次道德選擇前,因為被試不知道有第二次道德選擇,故實驗組中第一次道德選擇和基準組中的道德選擇具有可比性。實驗組中第一次道德選擇涉及的金額為2元,基準組中道德選擇涉及的金額為4元,兩個設計中道德選擇沒有檢測到差異說明涉及金額對道德選擇的影響有限。
(3) 在實驗組中,第一次選擇組織公民行為的決策者中第二次選擇反生產行為的比例53.85%(7/13)顯著少于第一次選擇反生產行為的決策者中第二次繼續選擇反生產行為的比例74.47%(35/47)。(Z=-1.424,p=0.077)
測得第一次選擇組織公民行為和第二次選擇反生產行為之間的相關系數為-0.185(p=0.078,單側顯著性),呈弱負相關性。本文實驗結果與Dalal(2005)測得組織公民行為和反生產行為測得的相關系數-0.16,Spector等[4]測得的-0.13較為接近。
(4) 在基準組中,選擇反生產行為的決策者的比例70.83%(34/48)顯著多于在實驗組中,先后2次選擇反生產行為的決策者的比例58.33%(35/60)(Z=-0.890,p=0.091)。
在基準組中,選擇組織公民行為的決策者的比例29.17%(14/48)顯著多于在實驗組中,先后2次選擇組織公民行為的決策者的比例10%(6/60)(Z=-0.890,p=0.006)。
注意到結果(2)發現基準組和實驗組間第一次道德選擇沒有顯著差異,在結果(3)觀察到有31.67%在兩次道德選擇之間不一致:有20%的決策者第一次選擇組織公民行為,第二次選擇反生產行為;有11.67%的決策者第一次選擇反生產行為,第二次選擇組織公民行為。這兩部分人共同導致了從結果2到結果4的轉變,這表明在模型中拒絕參數θ=1,接受θ<1,即選擇次數相對每次選擇設計的收益額度更容易對個體的自我道德價值產生影響。
(5) 在實驗組中,第一次選擇組織公民行為的決策者中第二次選擇反生產行為的比例53.85%(7/13)顯著高于比第一次選擇反生產行為的決策者中第二次選擇組織公民行為的比例25.53%(12/47)。(Z=-1.926,p=0.027)
首先,選擇組織公民行為的決策者中,改變道德選擇的轉而選擇反生產行為的比例要顯著高于首先選擇反生產行為的決策者中,轉而選擇組織公民行為的比例。這表明我們在模型中拒絕β=1,接受β>1,即選擇道德行為相對于選擇不道德行為而言更容易在道德價值上進行積累,先選擇道德行為的個體更容易觸發道德平衡的過程。
6 實驗結果分析
通過結果(2)看到在沒有懲罰或獎勵的條件下,反生產行為發生的可能性要大于組織公民行為發生的可能,所以,在企業內部單單依靠員工自發的道德調節可能會對企業運轉產生不利影響。這就需要管理者營造良好的企業組織內部的倫理氣氛[6]。
結果(3)說明道德一致過程發生的可能大于道德平衡過程,這使得組織公民行為和反生產行為呈負相關性,但道德平衡過程使得組織公民行為和反生產行為之間僅存在較弱的負相關性。這表明提倡和宣傳組織公民行為在一定程度上可以改善組織運轉,但是這種改善受到道德平衡過程的限制。
結果(4)和結果(2)的對比可以發現,在道德許可效應和道德凈化效應的共同作用下,有相當一部分比例(31.67%)的個體的道德選擇發生了變化。
研究反生產行為和組織公民行為的文獻在過去的一段時間里注重研究誠信度測試,從而給組織招募人員提供測試標準,把偏向于實施反生產行為的應聘者堵在門外。這些研究的局限性在于過度強調個體差異因素,忽視了兩種自愿行為的環境基礎和個體共同因素。21世紀以來,研究逐漸深入到探究兩種行為發生的條件。Fox等(2001)提出反生產行為的情緒模型,通過實證檢驗發現消極情緒和反生產行為具有顯著的相關性,研究得到廣泛認可。
另一部分文獻著重研究兩者行為的前因變量,這些研究的目的在于給組織控制兩種行為的發生,減少反生產行為,增加組織公民行為提供依據。然而,在Dalal(2005)利用大量數據得出反生產行為和組織公民行為僅存在弱負相關關系之后,研究者不禁提出反思:如果在短時間內在同一個體中發現反生產行為和組織公民行為Dalal(2009),對于具體某一個前因變量的控制是否能夠推動組織向有利的方向發展?某個前因變量是否會在抑制反生產行為的同時抑制組織公民行為?或者在鼓勵組織公民行為的同時促成了反生產行為?
Spector等[4]進一步發展情緒模型以應對前因變量的局限性。他們指出,憤怒情緒會導致反生產行為的發生,負罪情緒會導致組織公民行為的發生,而強迫性的組織公民行為會帶來憤怒情緒,反生產行為會導致負罪情緒,從而使得兩種行為在短時間內相互轉化。
本文在實驗中發現,相當比例的被試在兩者行為間相互轉化,與Spector等[4]的理論相互印證。我們進一步從道德調節模型去解釋這種轉化,當組織公民行為使得個體的道德價值高于均衡時,個體感到他們的付出沒有被合理地獎勵,產生憤怒情緒[4],觸發道德許可效應,從而實施反生產行為;當反生產行為使得個體的道德價值低于均衡時,個體發現他們的消極舉動沒有得到應有的懲罰,產生負罪情緒[4],觸發道德凈化效應,從而實施組織公民行為。個體在短時間內同時實施反生產行為和組織公民行為使得個體的道德價值在其均衡附近波動。
由結果(5)可知,道德許可效應作為自我道德調節的一環給組織帶來了消極效應,53.85%的決策者在實施組織公民行為后,反過來實施反生產行為;而只有25.53%的決策者在選擇實施反生產行為后,心生愧疚,觸發道德凈化效應,在第二次道德選擇中選擇實施組織公民行為。道德許可效應發生的可能超過了道德凈化效應發生的可能,預示著如果管理者放任組織環境不管,員工自發的道德系統調節最終將使反生產行為主導企業文化,可能給企業帶來負面影響。
7 結 論
本文首先建立了理論模型,以探究個體如何在組織公民行為和反生產行為間做出選擇;隨后通過實驗檢驗了組織公民行為和反生產行為的相關關系,系統歸納并驗證了部分文獻關于組織公民行為和反生產行為弱負相關關系并給出了解釋。
基于本文的理論和實驗結果可以發現,企業應該從道德許可效應和道德凈化效應入手,去控制員工的組織公民行為和反生產行為。我們的實驗結果表明,在短時間內企業員工就有可能會切換道德選擇,這說明如果僅僅利用控制前因變量來達到促成組織公民行為,抑制反生產行為并不一定可行。
本文提供了中國本土的組織公民行為和反生產行為的實驗數據。集體主義和功利主義在我國市場經濟的舞臺上注定要擦出火花,而組織公民行為和反生產行為是舞臺上不可或缺的主角。中西方文化存異,中國文化以德為首,道德性對于這二類相對的行為應受到充分重視[7]。我國盛行“面子文化”“圈子文化”,個體道德系統的自我調節對兩類行為的發生有重要影響。對兩類行為的進行本土化研究,深入探討兩類行為的決策機制對于發揮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的優越性非常有現實意義。
在組織內部,通過營造良好的組織文化氛圍,或可擴大員工的道德許可效應,使得實施反生產行為的員工能夠回頭,轉而實施組織公民行為,縮小道德凈化效應,使得實施組織公民行為的員工繼續發揮其良好的品行,無怨無悔。繼而,如何營造良好氛圍以干預組織內部員工的道德許可效應和道德凈化效應是未來的研究方向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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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Correlation Between Organizational Citizen Behavior and Counterproductive Working Behavior——An Experimental Study Based on Chinese Data
QIANKun,QINXiangdong
(Antai College of Economics & Management, Shanghai Jiao Tong University, Shanghai 200030, China)
Many existing studies focus on the correlation between organizational citizen behavior and counterproductive working behavior. Meta-analysis have shown that organizational citizen behavior and counterproductive working behavior are only moderately negatively related. We first establish a theoretical model to illustrate how individual makes tradeoff between organizational citizen behavior and counterproductive working behavior. We then use lab experiments to further investigate the interactions between those two behaviors. Our experimental results support the finding of the Meta analysis. Some subjects were found changing their moral choices even in a short period of time. We use moral licensing and moral cleansing to explain our main findings. We further point out that the damage moral licensing brings to an organization may be greater than the benefit moral cleansing brings in. We recommend that the manager should intervene in the voluntary behaviors in the organization.
organizational citizen behavior; counterproductive working behavior; moral self-regulation
2017-02-28
錢 坤(1992-),碩士生,研究方向:產業經濟學,實驗經濟學。Email:fredqian@sjtu.edu.cn。秦向東,教授,研究方向:行為經濟學,實驗經濟學。
1005-9679(2017)03-0100-06
F 016; F 270
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