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山雅集與昆山腔之形成初探

朱鈺杰 成都學院外國語學院

玉山雅集與昆山腔之形成初探

朱鈺杰 成都學院外國語學院

從戲曲發生學的原理考察，戲曲的腔調必然來源于民間。依據《南詞引正》的記載來追溯，昆山腔發源于元朝末年的昆山地域。其發源地有兩個重點：一是作為昆山腔原創歌手顧堅的家鄉，二是傳承黃旛綽戲弄伎樂的寶地。從千墩到綽墩的民俗民風，體現了昆山地域文化的特殊風格和本土底色。玉山雅集在昆山腔形成初期游宴于這片地域，起到了推動和培育的重要作用。

玉山 昆山腔

引言

玉山草堂又稱玉山佳處，是元末名士顧瑛在昆山西鄉所建園林別墅的總名。自元順帝至正八年到十年（1348-1350）之間，園內先后落成了釣月軒、種玉亭、小蓬萊、碧梧翠竹堂、湖光山色樓和春草池、浣花館等二十六個景點。其主要功能是：筑巢引鳳。邀集文人雅士開展琴棋書畫、詩文創作以及歌舞表演等文化藝術活動，稱為“草堂雅集”或“玉山雅集”。顧瑛還匯輯歷年唱和的作品，編印了《草堂雅集》、《玉山名勝集》和《玉山璞稿》，留下了珍貴的典籍。

自從20世紀60年代發現《南詞引正》有關南曲歌手顧堅和顧瑛“為友”的記載以來，對于昆山腔形成的研究便與玉山草堂雅集有了聯系。中華書局也出版了新排的點校本《草堂雅集》等三部書，為學者的研讀打開了方便之門。我注意到這方面的研究情況，查閱了相關史料記載，還曾前往昆山進行了實地考察，現將我考察初期的心得體會寫出來，供大家討論。

一、玉山主人顧瑛和南曲歌手顧堅

顧瑛（1310-1369）,又名阿瑛、德輝、字仲瑛，人稱玉山主人。平生工詩善畫，不屑仕進，而好結交四方賓客，弦歌相敘。他交游廣闊、與文壇大家楊維楨、書畫大家倪瓚和黃公望、南戲大家高明等均有交誼。

《四庫全書總目玉山璞稿提要》記載了顧家擁有雄厚的經濟實力，又富于文物收藏，而且還有能歌善舞的加班聲伎，吸引了四方來客，皆奉顧瑛為藝壇盟主，使“玉山佳處”成為風雅之士向往的活動中心。20世紀60年代路工在《真跡日錄》中發現明代昆曲音樂家魏良輔撰寫的《南詞引正》后，顧瑛家樂的聲伎活動便成為學者注目的焦點。

魏良輔除了記載昆山千墩山顧堅是昆山腔的原創歌手以外，還特別指出顧堅與顧瑛、楊維楨、倪瓚為友，而顧瑛恰恰是玉山草堂的主人，楊維楨、倪瓚等都是玉山雅集中的人物，這說明顧堅參與了玉山雅集文士集團的文化活動，從而把玉山雅集與昆山腔形成過程中的研究取得了聯系。

二、顧瑛家樂與玉山雅集的聲歌活動

顧瑛是按照玉山名勝各個景點來編列作品的，每處都過錄了書法家題寫的匾額名目和顧瑛自題的對聯，這種傳統的園林題詠，繼承了唐代大詩人王維輞川別墅的雅趣，顧瑛在此基礎上又有所發展和創新，從而影響了曹雪芹在《紅樓夢》中有關大觀園對額題詠的描寫手法。除此之外，又有聲歌伎藝、彈絲品竹等活動。那么，《南詞引正》記載的善唱南曲的顧堅，也應是以藝人身份參與了玉山雅集的活動。顧瑛自己自己也精通音律，擅長彈奏古阮，后來阮琴被定為昆腔的伴奏樂器，即導源于此。浣花館雅集袁華《聯句詩》點出“伶班鼓解穢”，楊維楨《玉山佳處題詠詩》點出“伶官石出生雷雨”，確證顧瑛家中是有伶班、伶官的，伶人既演北曲雜劇，也演南曲戲文，顧堅參與其間，當然對昆山腔的形成起到了直接的催生作用。

三、玉山雅集在綽墩地區的歷史文化背景

玉山草堂的聲伎活動不是孤立的，它與當時社會上民風民俗是有交流的。顧瑛《碧梧翠竹堂分題詩》說“為君燕坐列詩歌，吳歌趙舞雙娉婷”，這“吳歌”是指江南的吳語民歌和山歌小曲。顧瑛與民間藝人顧堅等來往，必然為他的家樂帶來具有昆山本地特殊風味的鄉音土調。再說顧瑛招待賓客，決不是封閉式的關門大吉，他曾經走向社會，深入民間，游宴于鄰近玉山草堂的綽墩地區。這個綽墩地區，是有著深厚的悠久的歷史文化傳統的，自唐宋以來，綽墩鄉間就流行著各種伎樂活動。綽墩大有來歷，他是唐玄宗的梨園藝人黃旛綽的墳山。安史之亂后，黃旛綽流落到昆山，傳藝于鄉民，死后所葬之地，村民即以綽墩稱之。村民受之影響，世代相傳，均能開展聲伎樂舞活動。特別令人驚奇的是，魏良輔在《南詞引正》中記昆山腔的來頭，竟尋根追古提到了黃旛綽，說是“惟昆山為正聲，乃唐玄宗時黃旛綽所傳”。我們應辯證地來理解“所傳”二字的含義，既不能說昆山腔是唐朝黃旛綽創始的，但又要肯定他與昆山綽墩的關系，重視他在綽墩的影響。

四、結語

根據《南詞引正》有關記載，顧瑛與顧堅是好友，又與玉山雅集文士集團結交往來，這就為我們探索昆山腔的形成打開了一個窗口，得知昆山腔形成期最為顯著、最有模式、而且能與民間溝通、并能持續進行的群體活動，便是顧瑛主導組織的玉山雅集。

由于有顧瑛和顧堅的共同參與，這樣有聲有色的群體活動，便為昆山腔的產生創造了各種交流融合的條件。到了明朝初年，就正式出現了昆山腔的名稱。所以說，顧瑛主持的玉山雅集，在昆山腔形成過程中起到了關鍵性的融合作用，甚至進一步說，在昆山腔的產生期起到了重要的推動和培育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