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論自由與民主間的沖突與和諧

徐小梅

【摘要】古往今來，自由一直令人心向往之，歷史上有很多人研究它，雖無定論，但熱情不曾消退，而隨著自由觀念的深入人心，民主誕生了，但隨之而來的“多數的暴政”卻成為自由的絆腳石。但托克維爾在美國發現了二者和諧共存的事實，并對之進行分析；密爾傳承其在自由優先的前提下追求自由與民主的和諧統一的想法，更加深入地闡述了自己的觀點。

【關鍵詞】自由；民主；托克維爾；密爾；沖突與和諧

古往今來，自由始終使人向往。裴多菲曾說“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若為自由故，二者皆可拋。”自由到底是什么？很多人研究過它，卻從未得到定論。貢斯當把自由分為古代和現代兩種類型：“在古代人那里，個人在公共事務中幾乎永遠是主權者，但在所有私人關系中都是奴隸……在現代人中，個人在其私生活中是獨立的，但他也僅僅在表面上是主權者。”米勒說自由有三種：第一是共和主義；第二是自由派；第三是理想主義。按此標準，我認為可以將洛克等人自由觀歸入共和主義；霍布斯等人自由觀歸入自由派；羅爾斯等人自由觀歸入理想主義。歷史上人們對自由的看法莫衷一是，但可以肯定的是，自由是人類長久以來都在探討的話題。

隨著自由觀念的深入人心，人們漸漸對封建君主制等少數人的統治制度感到不滿，基于對自己做主的渴望，民主誕生了。所謂民主，在現代西方社會中指人民同意讓選舉出來的代表來幫助他們行使權力，即代議民主。在現代社會，民主不僅僅回答“誰是統治者”，還要回答“用什么方法來不流血地更換統治者”。可見，民主的出現是為了維護自由。二者都為了人的幸福，那是否存在斗爭？

從政治學角度分析，民主表明了政治權力的來源和歸屬，體現為人民主權和多數原則；自由涉及政治權力的限度，體現為憲政制度。19世紀的歷史問題之一就是自由與民主間的政治斗爭。因為民主代表的是大多數人的利益而非所有人的利益，當多數人的利益湮沒少數人的利益時，民主便將走向自由的對立面。況且民主也并非代表多數人的意見，因為做決策的只是由人民選舉出來的少數人，人民只有在選舉時才是真正的自由人，當權力轉交之后，政府便披上合法的外衣大行其是。密爾曾說“社會暴虐比許多種類的政治壓迫還可怕，這是由于它滲人生活細節更深得多，它奴役到靈魂本身。”民主恰恰通過多數的暴虐這種奴役靈魂的方式侵害者人們的自由。那么既然民主可能會造成對自由傷害，那么二者就無法和諧共存了嗎？

當然不是！托克維爾在美國就發現了自由與民主和諧共存的事實：美國是自由的，人人都有充分權利去表達、捍衛自己；美國也是民主的，人人都是自己的主人。在這里，自由是民主的保證，民主是自由的前提，自由與民主和諧共存。

至于自由民主如何和諧共存，托克維爾認為避免民主社會中多數人暴政對自由的侵害，就要在民主社會內部挖掘自由。方法如下：一、把管理權不完全交給主權者，而部分地分給由普通公民臨時組成的次級團體。控制多數人的暴政的同時保障個人自由、增強民主。二、保證出版自由。保證個人自由，就必須保證當個人自由受到侵害時可以進行呼吁和反抗。三、保證司法的權威性。在任何時代，法律的力量都可以為個人自由提供最強大的保障，在民主時代這尤其是真理。四、給社會權力規定廣泛的、明確的界限，讓個人享有一定的權利并保證其不受阻撓地行使這項權利，為個人保留少量的獨立性、影響力和獨創精神，使個人與社會平起平坐，并在社會面前支持個人。

正是基于對以上方法的研究，托克維爾對自由和民主和諧共存的前景持樂觀態度。他說“我所以要把平等給人的獨立造成的危害暴露于光天化日之下，是因為……我不認為它是不可克服的。”正如馬斯泰內羅所說“政治學者托克維爾從美國的實際出發提出了一個嶄新的帶有自由內容的民主形象，因而‘自由民主便成為一種政治建議。”可見他對自由民主和諧共存的探討在歐洲民主思想史上具有啟蒙意義。

不僅托克維爾意識到自由與民主問的矛盾與和諧，密爾對此也有深入的思考。他認為“關于集體意見對個人獨立合法干涉，是有一個限度的；要找出這個限度并維持它不遭侵蝕是必不可少的。”而關于這個限度的劃定，他首先確定了一個總的原則：“對于文明群體中的任一成員，所以能夠施用一種權力以反其意志而不失正當，唯一的目的只是要防止對他人的危害。”這條原則把人的全部行為分為只涉及本人和涉及他人兩部分。“第一，個人的行動只要不涉及自身以外什么人的利害，個人就不必向社會負責交代。第二，關于對他人有害的行動，個人則應當負責交代，并且還應當承受或是社會的或是法律的懲罰。”可見，是否危害他人就是“群己權界”的界之所在，是社會與個人的權力之界，是法律之界也是道德之界。可見，密爾一方面維護個人自由的空間，保障個人權利；另一方面又對個人自由進行必要的限制，維護社會利益；以這種折中的方式調和了自由與民主的沖突，使二者和諧共存。

就理論貢獻而言，這兩位哲學家基本上是一脈相承的，都強調在自由優先的前提下追求自由與民主的和諧統一，基本構成了自由主義民主的本質內涵：一、自由民主理論的基礎是自由主義。自由主義的核心是個人主義。個人權利是至高無上的，政府僅僅是保障個人權利與自由的手段。自由主義強調對所有權力，包括對民主權利的限制，這種限制是法治和分權。二、自由民主是間接民主，包括大眾參與和精英統治兩個原則。前者表現為大眾選舉以及自由表達意見對政治事務的參與，后者表現為現代官僚制以及代議制制度。

當然我們也要注意到，由于時代發展不同，兩位哲學家的側重點和方法論是不一樣的：托克維爾的思考是在社會框架內進行，他將經驗的模式和理性的抽象進行融合，堅決地為個人自由而捍衛民主；而密爾則兼具了前兩者的特點，并融合了自己的功利主義哲學，加入了德國自由思想的養料，論述更為深入而細致。兩位哲學家的思想可謂各有千秋，但無疑都值得我們深入學習。

毋庸置疑，自由與民主密切相關。自由是民主的基礎，沒有自由，民主就失去了平等的前提，所以講民主必須講自由。但民主和自由也有對立沖突的情況：民主是按多數原則來決定的機制，實現這一原則就意味著少數人的自由意志向多數人作了讓渡。這種讓渡表現為一部分人的自由必須服從按照多數人的意志決定后形成的法律，這是民主的重要保障。但是這樣一來，又很有可能形成多數人暴政，傷害自由，自由與民主和諧共存就變成非常嚴峻的問題。但托克維爾在美國發現了二者和諧共存的事實，并對之進行了分析，密爾傳承其在自由優先的前提下追求自由與民主的和諧統一的想法，更加深入地闡述了自己的觀點。中國目前恰好處于一個民主化的時代，正穩步走向民主，如何克服自由與民主間的沖突，走向民主與自由的和諧也仍是一個未完成的問題。托克維爾和密爾的思想正給我們帶來啟示與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