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行歌曲中的生態女性主義

⊙楊勇高 李穎瑩 李煒玲［華南農業大學外國語學院， 廣州 510640］

流行歌曲中的生態女性主義

⊙楊勇高 李穎瑩 李煒玲［華南農業大學外國語學院， 廣州 510640］

生態女性主義崇尚性別的平等以及人與自然的和諧，它著力挖掘女性與自然之間的密切聯系，是女性自主意識不斷增強和人類倫理范疇日益擴大的必然產物。流行歌曲是流行文化的具體體現，折射出人們的價值觀。從生態女性主義的視角分析流行歌曲，可以深入闡釋蘊藏于其中的自然觀，揭示出人們對構建生態社會的殷切向往。

生態女性主義 流行歌曲 自然 女性

父權制社會延續了幾千年，它對人類的社會行為（包括言語行為和動作行為）和思想觀念產生了深遠的影響。不論是“男尊女卑”“夫為妻綱”等性別歧視色彩鮮明的所謂的道德準則，還是“人定勝天”“人能改造大自然，更能改變大自然”等冒犯、藐視大自然的種種言論，都無一例外地反映了父權制社會不重視女性的權利和地位，輕視大自然，盲目自信于男性及人類自身所具有的各種“優勢”力量。然而，歷史已經明確地告訴我們，這樣的一種“自信”乃是一種盲目自大的意識。它不僅不利于社會的長遠發展，還會成為阻礙社會進步的一種消極因素，而這也正是生態女性主義產生的重要原因之一。本文將借用生態語言學的研究方法，從生態女性主義的視角重新審視流行歌曲，可以更好地挖掘蘊藏其中的性別觀念以及人與自然的關系。

一、企盼建立平等和諧的新型兩性關系

自人類進入父權社會以來，經濟上的優勢使得男性不僅成為女性和家庭的主宰，更成為社會道德的評判者。女性由于沒有牢固的經濟基礎，只能依附于男性和家庭，不得不成為男性的附屬品，更無從談及自身的獨立及其價值和意義。但隨著社會的發展和進步，越來越多的女性參與到社會工作當中，她們的社會地位也隨之得到相應的提升，男性不再處于主導的地位，兩性之間也已經不再是依附和被依附的關系，而是平等共處、和諧共生的關系。20世紀70年代以來，隨著女權運動的深入開展，出現了女性生態主義思潮，而它作為第三次女權運動浪潮的一個重要流派，將生態學與女性主義緊密地結合在一起，揭示出人類與自然之間的密切聯系。生態女性主義者還指出，男性對女性的壓迫行為與人類對大自然的破壞行為之間存在著內在的聯系，它們都源于二元對立的思維模式。“生態女性主義強調的是聯系，即人與自然、人與人之間的密切聯系。它還倡導人類改變那種征服自然的態度，消除性別偏見、種族歧視、階級壓迫和民族統治，從而達到人與自然、男人與女人、人與人之間的普遍和諧。”

在當今社會中，生態女性主義的思想已經得到廣泛的傳播，對流行文化產生了深刻的影響，而流行歌曲作為流行文化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反映了當代人對事物的認知和觀念，因而通過對流行歌曲的分析可以洞悉滲透于其中的生態女性主義思想。如下面這段歌詞：

'Cause you're a sky,'cause you're a sky full of stars／I'm gonna give you my heart／'Cause you're a sky, 'cause you're a sky full of stars／'Cause you light up the path／I don't care,go on and tear me apart／I don't care if you do,ooh／'Cause in a sky,'cause in a sky full of stars／I think I saw you

你就如同那鋪滿閃爍繁星的天際／我將對你獻上我的心／你就如同那鋪滿閃爍繁星的天際／照亮你我攜手前行的道路／我不在乎愛的試練／我真的不在乎／因為鋪滿閃爍繁星的天際中／我似乎看到你那美麗身影

這是美國Coldplay樂隊的一首賣座歌曲A Sky Full Of Stars（《璀璨星空》）。歌詞很簡單，即男歌手把自己的心上人比作是鋪滿閃爍繁星的天際。從歌詞翻譯中我們不難發現這首歌體現的不再是男性的霸權主義思想。相反，男性歌手贊美自己的心上人“我將對你獻上我的心”“我不在乎愛的試練，我真的不在乎”。可以看到，在歌曲里面兩性的地位是平等的，那種男尊女卑、統治與被統治的關系被顛覆了，歌詞體現出了男性對女性的尊重以及他們對待異性的真摯情感。不僅如此，男性還希望可以和女性伴侶攜手前行，一起戰勝人生中的困難。從歌詞諸如“對你獻上我的心”中不難發現，男性已經把女性視為和自己同等重要的生命個體，重視女性，珍惜女性的存在。他甚至不惜獻上自己的心來挽留女性，挽留彼此間的愛情。歌詞所反映出的不是將女性歸為自己的附屬品、“讓自己擁有她”的男性霸權主義思想。“這種兩性之間關系的轉變是建立在一種‘愛的感覺’（Loving perception），而不是‘傲慢的感覺’（Arrogantperception）的態度之上。在‘愛的感覺’中，人們承認、尊重，而不是抹殺差異”。在這首廣為流傳的歌曲里，男性認識到其與女性之間的差異，但他們并沒有嘗試去消除這份差異，而是認同這份差異，贊美女性的美，把她比成“鋪滿閃爍繁星的天際”。

除了體現男性與女性之間的和諧，這首歌也傳達了生態女性主義的另一個重要思想，即實現人與自然的和諧相處，這正好契合了生態女性主義的核心思想——生態的和諧與兩性的和諧。歌詞中一個自然的意象——“鋪滿閃爍繁星的天際”將女性與星際作聯系，讓人產生美好的聯想：也許是心上人閃爍的雙眸，也許是心上人燦爛的微笑，美如星空，使人魂牽夢繞。在歌詞中，男性對女性的贊美等同于男性對自然的贊美——二者都是美好的事物，都令人陶醉。自然與人、男性與女性、人與人之間的親密與和諧都從歌詞中流露出來。認知自然、感受愛情在歌曲中達到完美的統一。

二、倡導萬物平等、彼此密不可分的自然觀

生態女性主義者希望女性獲得精神和肉體的獨立，崇尚兩性的平等與互助，倡導男性與女性、人與自然的和諧相處。生態女性主義將人與自然視為一個整體，自然界中的生物都是具有生命價值的鮮活個體，與人類血脈相通，值得人類尊重與保護。這種生態觀在電影《風中奇緣》的主題歌Colors of the wind（《風之彩》）中得到很好的體現。以下是歌詞節選：

You think you own whatever land you land on／Earth is just a dead thing you can claim／But I know every rock and tree and creature／Has a life,has a spirit,has a name／You think the only people who are people／Are the people who look and think like you

…

The rainstorm and the river are my brothers／The heron and the otter are my friends／And we are all connected to each other／In a circle,in a hoop that never ends

…

For whether we are white or copper-skinned／We need to sing with all the voices of the mountain／To paint with all the colors of the wind

你以為所踏之地非你莫屬／你說大地無非死物／但我卻知道巖石有生命,樹木有靈魂,萬物皆有名／你以為和你有著同樣面孔與思維的生物才叫人類

……

狂暴的風雨和豐沛的河流是我的兄弟／自由的蒼鷹和調皮的水獺是我的朋友／我們彼此相連,緊緊相依／自然的軌跡,生生不息

……

無論我們的皮膚是白色還是黃色／我們都渴望／能夠應和那山谷幽幽的回音／能夠繪出那旖旎在風中的繽紛色彩

歌詞“你以為所踏之地非你莫屬，你說大地無非死物。但我卻知道巖石有生命,樹木有靈魂，萬物皆有名。你以為和你有著同樣面孔與思維的生物才叫人類”折射出以女主人公寶嘉康蒂和以她為代表的北美土著居民樸素的自然觀。她們把自然萬物都看作是有靈魂、有感情的生命，與人類共同構成生命之網。歌詞中的第二人稱“你”則代表了以自然的統治者自居的白人殖民者。二元對立的思維模式使他們無法跳出物種界限的藩籬，無視人類與自然天然的親緣關系，無視自然界中其他生物基本的生存權利，把人類與自然截然對立起來。非此即彼的思維方式使他們形成了白人男性至上的世界觀，在這種極度狹隘的世界觀的驅使下，他們不僅破壞了美洲大陸的自然生態，還走上殘殺、奴役原住民的反人類的道路。電影通過女主人公寶嘉康蒂的吟唱表達了與白人至上的人類中心主義迥異的世界觀，它強調人與自然是平等而非統治與被統治的關系。“我們彼此相連,緊緊相依，自然的軌跡，生生不息”則進一步指出了人與自然之間的緊密聯系——人與自然本是一個不可分割的整體。“應和那山谷幽幽的回音，繪出那旖旎在風中的繽紛色彩”則描繪出人與自然和諧共處的美好畫卷。然而具有諷刺意味的是，女主人公寶嘉康蒂作為部落酋長的女兒，卻依然逃不開被父親操縱婚姻的命運，因此她只好在自然中尋求精神的慰藉。影片中這首歌的聽眾是一位來自英國的白人男性殖民者約翰史密斯。當他告訴寶嘉康蒂白人開發這片土地的宏愿和對原住民文化的輕蔑時，寶嘉康蒂唱出了這首歌，表達了她對自然的熱愛和對白人世界觀的批判，大自然賦予她改變自己命運以及走上種族和解道路的勇氣和智慧。

生態女性主義還著重強調了女性與自然的相互聯系。他們認為女性可以通過自身身體的獨特體驗（如月經、懷孕、生育、養育等）來了解人類與自然的統一性，“因此女性與自然的這種聯系應當得到張揚。人們應當把構建和弘揚女性原則、女性精神、女性文化作為解決生態危機和實現婦女解放的根本途徑；女性比男性更容易接近自然，女性是大自然的最佳代言人。生態女性主義者否認女性與自然低劣及男性優越的觀點，堅持認為兩性是平等的、文化是多元的。她們將人與自然的關系比喻成母子關系，相信女性與自然之間有著密切的生物上的聯系”。這種觀念在歌曲《丹頂鶴的故事》中得到很充分的體現：

有一個女孩 她從小愛養丹頂鶴／在她大學畢業以后 她仍回到她養鶴的地方／可是有一天 她為救那只受傷的丹頂鶴／滑進了沼澤地 就再也沒有上來

這首歌是根據一個真實的故事而創作的。歌詞里的“女孩”叫徐秀娟，她從小就喜歡丹頂鶴，熱愛大自然，大學畢業后的她回到鹽城自然保護區工作，擔任鹽城沿海灘涂自然保護區馴鶴員，創建了江蘇省第一個鶴類飼養場。徐秀娟愛鶴如命，整天為鶴避暑、降溫、驅蚊而忙碌，并成功地進行了越冬丹頂鶴孵化、飼養、馴養試驗。作為女性的徐秀娟對丹頂鶴的熱愛以及對自然的向往，表明了女性與自然之間存在著濃濃的親情，人與自然無比的親近感影響了女主人公對人生的選擇。她對丹頂鶴無微不至的呵護表明她超越了物種的差異，這種無私的愛驗證了生態女性主義者倡導的人與自然界中的萬物存在著千絲萬縷的聯系，只有彼此關愛，才能使生命之網變得更加和諧。不幸的是，女主人公最后因為過度疲勞，滑進了沼澤里：“可是有一天/她為救那只受傷的丹頂鶴/滑進了沼澤地/就再也沒有上來。”徐秀娟為了丹頂鶴而犧牲了自己的感人事跡體現了女性對待自然真摯的情感，表明富有理性的人類對自然界生物無私的關愛和高度的責任感。歌詞中主人公的女性身份再次突出了女性在保護自然和生態中的不可磨滅的貢獻。

通過對以上流行歌曲的分析，可以發現其中蘊含的生態女性主義觀點及人們日益增強的女性意識。在現代社會中，隨著兩性地位的改變，女性自主意識的不斷增強以及人類倫理范疇的擴大，生態女性主義的觀點也越來越為更多的人接受和認可，它體現出一種去中心化的后現代主義文化特征。在摒棄傳統的男尊女卑、人類至上、物種優越論的同時，生態女性主義構建出兩性相互尊重，人類與自然和諧共處的生態社會的祥和畫面。流行歌曲也是借用這種吟唱的方式表達了人類詩意地棲居于大地的生態夢想和美好夙愿。

①② 戴桂玉：從《〈喪鐘為誰而鳴〉管窺海明威的生態女性主義意識》，《外國文學研究》2005年第2期，第105頁，第108頁。

③ 王文惠：《從生態女權主義視角對〈簡·愛〉的重新讀解》，《外國文學研究》2008年第1期，第120頁。

作 者：楊勇高，華南農業大學外國語大學本科生；李穎瑩，華南農業大學外國語大學本科生；李煒玲，華南農業大學外國語大學本科生；指導老師：尹靜媛。

編 輯：康慧 E-mail:kanghuixx@sina.com

2016年華南農業大學校級創新訓練課題“歌詞中蘊含的生態女性主義”（編號：201610564470）項目成果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