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的天使 抽象的舞者
——析朱德群的繪畫藝術

⊙丁遠亮 蘇 峰［昆明理工大學藝術與傳媒學院， 昆明 650093］

院校平臺·昆明理工大學

——析朱德群的繪畫藝術

⊙丁遠亮 蘇 峰［昆明理工大學藝術與傳媒學院， 昆明 650093］

朱德群的繪畫素材和靈感來源于自然，思想根基于中國傳統文化，在表達自然萬象上猶如天使的神跡，借其藝術家獨特的眼光和思想給我們呈現了如音樂與舞蹈般充滿節奏和韻律的抽象畫面，其不愧為抽象的舞者。

朱德群 繪畫 自然 抽象

朱德群，一個陌生而又充滿神奇的名字，是當今著名海外華人藝術家，他長居法國，但其成就的藝術基因仍來自中國大陸的土壤。縱觀朱德群的抽象繪畫，我們不難發現其藝術作品為我們呈現了一種簡約的、詩意的、自然的、空靈的美；借其眼睛給我們去看這個世界，和我們所看不到的自然萬象；體會“物我合一”的哲學境界，最是難言妙其中。朱德群是自然的天使、抽象的舞者，在法國被譽為“把東方藝術的細膩與西方繪畫的濃烈融會得最成功的畫家”。

一、朱德群繪畫藝術探源

朱德群出生在安徽省蕭縣一個彌漫草藥與書香熏染的家庭，祖輩行醫且愛好書畫，具有古時文人的雅致和醫生的良好德行，這些便是其藝術和個人修養的先天基因。在他記事后，其父便安排其學畫讀詩，有如此好的幼時家教實乃朱德群藝術路上的福氣。待其成年之后，進入杭州藝專學習，猶如步入藝術的泳池，師從當時留法歸國的林風眠、吳大羽等一批優秀藝術家；及至抗日戰爭爆發，隨校不斷西遷途中，朱德群堅持繪畫學習，畫了大量寫生速寫，這些都無疑為其以后的抽象藝術創作提供了豐富的素材來源。

赴法后的朱德群，一方面通過接觸第二代俄國抽象大家尼古拉·德·斯塔埃爾的制作，那活潑無忌的繪畫圖式、自由奔放的色塊，讓他深受震撼，了解到真正的抽象語言，他的視野與胸懷豁然打開另一道天光，從此開始告別寫實的具象畫，而躍入無拘無束抽象的藝術世界，成為自然的天使與抽象的舞者；他的作品充滿著難以言喻的雄壯威猛的萬千氣象，舞動著絢爛的色彩與激昂的情感，又帶著東方人特有的柔美婉約和韻律。一方面是塞尚的繪畫風格對朱德群的助力，另一方面是源于中國傳統藝術的熏陶。中國繪畫和詩詞很早便具有抽象意義，從唐宋的繪畫中都體現出抽象的因素，尤其在詩詞書法中。

二、以自然為師的朱德群

英國浪漫主義詩人華茲華斯曾在他的一首詩里說：“站到光明里來，讓自然做你的師保。”高明的藝術家要在師法自然的基礎上超越自然，朱光潛在《文藝心理學》中寫道：“藝術的功用如果在忠順地模仿自然，既有自然，何須藝術呢？妙肖自然并不是藝術的最高的成就，所以攝影不能代圖畫，蠟人不能代雕刻，電影不能代戲劇。如果妙肖自然是藝術的最高的成就，則藝術縱登峰造極，也終較自然為減色。什么音樂可以模仿急風迅雷，什么雕刻可以募仿高峰大海呢？畫家塞尚告訴左拉說：‘我本來也想臨摹自然，但是終于做不到。我不能‘再造’太陽，但是我能‘表現’太陽，這對于我也就行了。’左拉自己是自然主義的領袖，他也承認‘藝術作品只是隔著情感的屏障所窺透的自然一隅’。”朱德群正是用自己的眼睛去觀察自然，向無限的自然學習。

朱德群學西畫時是以寫生自然世界為主要學習訓練方式，寫生是近距離直接接觸自然，有助于對自然的觀察了解和深刻的認識，寫生的同時不但鍛煉了畫家手的概括力、眼的色彩敏感、激發畫家的想象力，而且積累了大量素材，易形成畫家日后的思考與思維方式。大量的寫生和對自然生活的深入認識，與日后朱德群在法國的抽象創作有直接的關系；他從寫生走向抽象，到后來的室內創作，把曾經寫生觀察記憶的自然融化在他的情感之中，他的每幅畫面中的色調、筆觸和形式是與畫家看到的自然所真實感受的東西有關，每個時期的觀察所見、所悟、所識、所憶的不同，導致在其作品中表達出來的筆觸運動、色彩氛圍和畫面意境都不一樣，這樣所依賴于某一刻的觀察和感受創作的作品每個時期的面貌自然變化著，并不是其他刻意地去表現什么色調、畫出什么筆觸，對自然觀察后的感悟一直是朱德群先生的創作動力。自然不僅隨著時間和天氣千變萬化，而且又是與每個人的思想感情有著直接的接觸，沒有親身接觸而無法體驗到那種瞬間的感情，就什么都看不到，所以在自然面前必須有所體有所感。羅賓·喬治·科林伍德曾說過：“藝術家的任務是表現情感，而且是他唯一能夠表現的情感就是那些他所感受到的情感，即他自己的情感。”抽象畫里含有詩詞的意味和音樂性，朱德群的畫中正是擁有了這種中國藝術中的內涵和精神，他用抽象富含詩意、靈性的繪畫符號表達對自然的新解析新認識，扎根于中國傳統文化，取材于自然，那么其創作的源泉便永無止境。

三、朱德群繪畫的抽象

內森·卡伯特·黑爾《藝術與自然中的抽象》一書開篇說：“對20世紀的藝術家來說，最大的挑戰就是了解藝術的抽象語言。”而朱德群卻緊緊握住了藝術的真正面目，把散零亂的自然意向和個人情感融成一氣，綻放沉靜清新的美。在朱德群抽象的畫面中自然而然流露出來的一種韻味和形象，那是觀者與藝術家心里的共鳴，是藝術家的情感、修養和精神的體現，藝術就是手工藝者用手編織的竹筐，用手繡成的刺繡，用手鍛打的一枚手鐲，是人與自然的相乘，以及把這些全部混為一體之后對藝術的一種見解。朱德群將自己的修養、精神與自然相融，通過其抽象的畫面表現了“物我同一”的中國道家哲學理念，于是他的生命和自然的生命往復交流。

朱德群畫畫往往是在感情沖動的時候，不去先考慮構圖或者先想好畫什么，而是用情感自由灑脫馳騁于畫面，美成就于天然，也成就于偶然，這就是抽象藝術的魅力，正如李澤厚先生所認為的“不用力而觸手成春”。藝術家的個人發展離不開日積月累的技法訓練和審美修養，抽象藝術的表現來自于藝術家偶然的靈感，因為抽象就是“無象之象，此乃萬象”，不為形式所累，而隨思想游走，正所謂藝術要擺脫一切才能獲得一切，不使形為物役。朱德群這種創作已經是進入“物我兩忘”的狀態，和畫已經融為一體，沒有時間來考慮畫的是什么？正如莊子認為，“天地與我并生，而萬物與我為一”。

在朱德群看來，抽象畫所表現的構成、層疊、急緩、曲折、灑脫、光影、肆溢、虛實、韻律等等因素，本都隱隱約約蘊藏在杰出的具象作品中，只是揚棄具象的軀殼，讓這些構成美感的因素獨立自由闖蕩畫面，創造新的視覺世界。從朱德群的畫面可以看出東方詩詞書畫與文人修養的文化精神和西方繪畫語言的筆觸和色彩層次感的兩種風格的完美呈現，其淡雅舒緩、淋漓盡致和奔放激昂、濃烈粗獷，看似隨意無章漫不經意，實則思緒萬千，才能百煉成鋼化成繞指柔般自然達成，這是抽象舞者表現，是朱德群抽象藝術駕輕就熟的登峰造極。

四、中西融合，物我合一

西方藝術如油畫向外探求，中國藝術像書法講究提氣，而朱德群先生不僅在中國書法、國畫上造詣很深，且喜歡詩詞、擅長油畫；對中國傳統文化深邃的意境、藝術的氣韻和西方向外張揚探索的油畫進行詩意的結合，以水墨式的用筆和油畫濃烈的色彩，成功演繹了中國山水詩的深邃、縹緲意境及狂放陽剛的浪漫，令人感受到繪畫中音樂般節奏的抑揚頓挫的鳴響和詩詞、書法的氣韻。創作素材來自自然，文化根基源于中國水墨和詩詞，表現方法集中國畫與西方畫之大成，展現自然虛幻的一面和自己的內在情感，這是一個藝術家詩意而又浪漫的表達。看他的畫猶如置身于春暖花開沐浴天籟，猶如舞者的曼妙舞步和輕佻的身影。朱德群——自然的天使、抽象的舞者，其抽象藝術“中西融合，物我合一”，正所謂中國道家的“玄妙”之境。

[1]凡子.朱德群：最是難言妙其中[J].東方藝術，2014（13）：118-125.

[2]王承昊.傳統之根——試論趙無極、朱德群、吳冠中的中國藝術精神[J].文藝爭鳴，2010，（8）：100-102.

[3][美]內森·卡伯特·黑爾著.藝術與自然中的抽象[M].沈揆一等譯.上海：上海人民美術出版社，1988：1

[4]朱光潛.文藝心理學[M].合肥：安徽教育出版社，2006：5，115

[5]羅賓·喬治·科林伍德.藝術原理[M].王至元等譯.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86：321.

[6]張值.朱德群訪談錄.法國：巴黎朱德群先生寓所（2006-9-21）http：//zhudq.meishujia.cn/?act=appamp;appid=11amp;mid=2amp;p=view

作 者：丁遠亮，昆明理工大學藝術與傳媒學院中國少數民族藝術專業在讀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民族裝飾與工藝；蘇 峰，昆明理工大學藝術與傳媒學院教授，研究方向：民族裝飾藝術。

編 輯：水 涓 E-mail：shuijuan3936@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