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際農產品地理標志管理體系及經驗借鑒

陳法杰++李志剛

摘要：農產品地理標志的認證與開發是農產品知識產權保護的重要舉措。目前世界上出現了以法國、美國、日本為代表的3種農產品地理標志管理體系。在借鑒國際農產品管理體系的基礎上，結合我國農產品地理標志管理現狀，從法律保護模式、政府主導機制、行業協會制度、供應鏈管理模式、區域品牌管理等方面提出了與我國發展相關的保護農產品地理標志的對策與建議。

關鍵詞：農產品；地理標志；管理體系；法律保護；原產地

中圖分類號： F323；D923.4文獻標志碼： A

文章編號：1002-1302（2017）09-0001-04

依據《TRIPS協議》對地理標志的內涵界定，農產品地理標志是以地域名稱冠名農產品，并承載農產品質量、信譽及其他特征的農產品標志，產品特征主要取決于所在地域的自然生態環境和歷史人文因素。農產品地理標志是一種非常重要的農業知識產權形式，對提升區域農產品的品牌知名度有顯著意義[1]。保護和開發農產品地理標志是解決當前“三農問題”的重要途徑，是保護農產品資源、促進農業產業化、推進農業現代化、增強農產品國際影響力與全球戰略營銷的關鍵舉措，也與我國當下的“供給側改革”與“新常態經濟”相吻合。

目前在農產品地理標志管理體系建設方面，法國、美國、日本走在世界的前列。法國是最早實施農產品地理標志管理體系的國家，創造了農產品出口量歐盟第一、世界第二的“法國奇跡”[2]。美國率先實施了商標法保護體系，從政府、協會、企業和農民4個環節構建了較完善的農產品地理標志體系，促使美國農業成為發達國家先進農業的典范[3]。日本較早實施反不正當競爭法保護體系，從行業競爭層面規范了本國農產品地理標志的經營模式與質量管理體系，促進日本農業資源配置的高效率。我國是農業大國，區域農產品資源豐富多樣，具備很高的自然環境因素與歷史文化情懷，具備大力發展農產品地理標志的資源稟賦與先決條件[4]。因此，我國需要借鑒法國、美國、日本等國際農產品地理標志管理的先進經驗，在吸取精華與挖掘成功因素的基礎上，推動我國農產品地理標志管理體系的完善與創新，保障我國農產品走上精品化、現代化的農業發展道路，這具備較強的現實意義。

1法國農產品地理標志管理的先進經驗

法國農產品地理標志管理體系是全世界范圍內最完善的，具備較好的示范性，主要由立法保護、組織管理和市場運作3個模塊組成（圖1）。具體而言，立法保護是從法律層面的視角保證農產品地理標志的各個參與主體；組織管理的完善性與科學設置是從組織層面的視角保障地理標志農產品產業健康快速發展；市場運作的規范性與標準化是不斷提升農產品地理標志附加值的重要途徑。

1.1強有力的專門法保護模式

法國農產品地理標志立法保護的主要特點是采用專門法保護的制度設計進行農產品地理標志的保護。在1905年8月1日，法國制定了在農產品生產與流通領域禁止假冒或仿冒行為發生的相關法律[5]。法國是全世界最早制定與執行相關專門法保護農產品地理標志的國家，1919年5月6日頒布了《原產地名稱保護法》，正式對農產品地理標志進行系統而全面的保護；此外，在1990年、1996年，法國對該法律進行了優化、補充和完善，明確了農產品地理標志的地位與功能，制定了農產品地理標志的注冊登記制度和司法保護程序，界定了侵犯、盜用、仿冒原產地名稱等不法行為。通過立法保護，法國政府部門賦予了農產品地理標志經營主體的專屬使用權，對農產品地理標志經營的“權、責、利”進行了科學規劃。法國的專門法保護操作簡便、立法層次高、針對性較強，對農產品地理標志的保護力度大、效度好，有效地確立了農產品知識產權主體的相關地位與利益。

1.2健全的組織管理制度

法國農產品地理標志組織管理體系健全，為本國農產品地理標志的開發與保護提供了充足的保障。法國農業部是農產品地理標志質量監督、登記與注冊等的行政主管部門，法院是農產品地理標志進行司法訴訟與司法保護的主管部門，行業協會是負責農產品地理標志市場調研與生產監管的主管部門，三部門協作的模式下，又配備嚴格的規章制度，形成了健全的農產品地理標志組織管理體系。該組織管理體系具體的運作如下：法院居于首位，主要通過專門法對農產品地理標志的司法案件進行處理，并憑借專門法構建完善的原產地保護系列原則。農業部居于中間的位置，主要對農產品地理標志的認定標準進行制定，受理農產品地理標志的登記、注冊、質量監管等工作。法國農業部下轄的政治經濟委員會（DPEI）和食品政策部（DGAL）是主要負責實施相關工作的部門。行業協會居于末位，是政府授權的重要法人組織，是負責農產品地理標志申報的組織，同時不斷開展市場研究、顧客研究、生產指導、生產監管等工作，是聯系農戶和市場的重要紐帶。法國農產品地理標志組織管理體系健全而嚴謹，部門之間“權責利”明確，層層緊扣，推動了農產品地理標志申報、登記、注冊、質量監督等工作的高效開展，保證了地理標志農產品的質量聲譽與品牌溢價空間。

1.3規范的市場運作機制

規范的市場運作機制，為法國農產品地理標志的有效保護和健康快速發展提供了堅實的市場制度基礎[6]。法國地理標志農產品在國際高端市場中占據舉足輕重的地位和強有力的市場份額，這離不開法國國家層面、行業協會、相關部門開展的一系列市場調研、推廣、監督等工作。首先是國家層面，法國政府部門鼓勵生產者重視地理標志農產品，培育開發和保護地理標志農產品的意識，并通過世博會、展覽會、權威雜志等先進營銷方式宣傳法國地理標志農產品，提升了其在國際市場中的知名度與美譽度。其次是行業協會層面，在政府的積極引導與大力培訓下，行業協會主要負責國內外市場的開拓、推廣、宣傳、促銷等工作，保證海內外市場的供需均衡，同時負責對生產者進行質量監督，保障消費者的切身利益，不斷提升地理標志農產品的市場影響力。最后是海關、法院、質量監督局等部門通力協作，完善監管機制與體系建設，全面保護地理標志農產品的質量信譽、品牌知名度與品牌生命力。

2美國農產品地理標志管理的先進經驗

美國作為新世界國家，是歐洲移民國家的代表，雖然在保護地理標志農產品方面起步較晚，但是在地理標志農產品立法保護和供應鏈管理模式方面依然有獨特之處，很多先進的管理手段、措施或成功經驗，值得中國地理標志農產品的保護和開發借鑒與汲取。美國地理標志農產品管理體系如圖2所示。

2.1典型的商標法保護模式

美國對地理標志農產品的保護主要采用商標法保護模式，是全球范圍內商標法保護模式的典型代表[7]。1946年，美國出臺了《商標法》，它是保護地理標志農產品的主要和根本法律依據。該法律對地理標志的集體商標或證明商標進行保護，主管部門為美國專利和商標局（United States Patent and Trademark Office，簡稱USPTO）。在此法律的指引下，地理標志被作為一種特殊商標，納入到美國現有的商標法體系中。地理標志證明商標的所有人一般為美國政府機構或已經被政府授權的組織部門，主要具有檢測和監督商品或服務質量的職能。地理標志集體商標主要由專業合作社、行業協會或其他集體申請與注冊的產品商標或服務商標。地理標志商標法保護模式，能夠充分利用現有的行政體系與制度安排，可以節省政府和相關納稅人的成本；此外，社會公眾對商標體系熟悉，對侵權行為能夠達到較好的規避與制止。

2.2先進的供應鏈管理模式

在地理標志農產品保護和開發方面，美國的供應鏈管理模式也值得其他國家借鑒與參考。為了保證地理標志農產品的質量與顧客價值，美國率先采用供應鏈管理的模式，對地理標志農產品的種植、生產、加工、分銷、物流等進行價值鏈主導的供應鏈管理[8]。在整個供應鏈管理模式主導之下，大型超市與連鎖零售成為地理標志農產品分銷的主要渠道布局；同時，美國地理標志農產品經營企業通過地理標志農產品的質量管控、國內外市場開拓與布局、革新管理手段等方式，不斷塑造核心競爭力，依托美國地理標志農產品現有的產業體系進行可持續發展；此外，美國政府引導經營企業與生產者圍繞地理標志農產品的產前、產后進行無縫對接，將各節點企業或組織整合到地理標志農產品核心供應鏈中，大大降低了地理標志農產品經營風險，提升了生產與市場效益。

3日本農產品地理標志管理的先進經驗

日本與我國一衣帶水，日本立足于本國的實際情況，結合國際地理標志農產品的形勢變化，形成了較強的地理標志農產品綜合競爭力。日本開創了反不正當競爭法以及先進的區域品牌管理制度，這些方面值得我國在進行地理標志農產品開發與保護中汲取借鑒。日本地理標志農產品的管理體系如圖3所示。

3.1特色的反不正當競爭法

專門法、商標法、反不正當競爭法保護模式是全球范圍內3種主流的地理標志農產品保護模式。日本是反不正當競爭法保護模式的典型代表，最先制定了保護地理標志農產品經營的相關法律[9]。2005年，日本在對《商標法》進行修訂的基礎上，出臺了一系列《反不正當競爭法》的相關規定?！斗床徽敻偁幏ā穫戎赜谑袌鲋刃虻木S護，核心在于塑造良性的行業經營環境，最終保護消費者的合法權益，對假冒、仿冒、侵權、制假等行為進行了嚴格的規范與禁止。日本《反不正當競爭法》最大的特色是提供了2種救濟方式，包括賠償損失、明令禁止，全方位保護了地理標志農產品的正當經營行為。此外，日本政府出臺了《反不正當補貼與誤導表述法》與《海關關稅法：禁止 “不正確表述”原產地》等相關法律規定，對保護地理標志農產品增添了1種間接通道。

3.2高效的區域品牌管理制度

就全球范圍來看，日本區域品牌管理制度處于領先地位。截至目前，日本的“神戶牛排” “北海道甜瓜” “鹿兒島黑豬”等在國內外市場上知名度高，市場辨別度清晰明確[10]。日本地理標志農產品的區域品牌既明確農產品的來源地，又凸顯了農產品的卓越品質，這離不開日本獨具匠心的品牌管理制度。具體而言，日本政府、地理標志農產品產業協議會、日本農協發揮了重要作用。日本政府成立了地理標志農產品區域品牌化發展基金，對地理標志農產品的商標注冊、產品促銷宣傳、企業信息化系統與信息化能力給予充足的財政資金支持；日本成立了地理標志農產品產業協議會，主要由區域品牌主體負責人、農協負責人、政府主管人員等構成，旨在進行會員之間的管理實踐交流與學術探討，促進區域品牌持久健康發展；農協是日本地理標志農產品的所有者，對地理標志農產品的生產、加工、銷售、分銷、物流、儲藏、品牌等進行統籌化與一體化的運作，最大限度保證地理標志農產品質量與品牌美譽度。

4我國農產品地理標志管理體系的創新與對策

在借鑒法國、美國、日本地理標志農產品管理體系成功經驗的基礎上，本研究在立法保護、國際準則接軌、政府主導作用、部門協同管理、行業協會制度、供應鏈管理模式、區域品牌管理制度、特色優質農業基地等方面提出了有針對性且操作性較強的適合我國地理標志農產品現實情況的對策與建議（圖4）。

4.1構建“一主兩翼”的法律保護模式，全面與國際準則接軌

在地理標志農產品資源稟賦和發展模式方面，我國與法國具備很大程度的相似性，我國應汲取法國地理標志農產品專門保護法模式的精華，構建“一主兩翼”的地理標志農產品法律保護模式?！耙恢鲀梢怼狈杀Ｗo模式是指在現有的《地理標志產品保護規定》和《農產品地理標志管理辦法》的基礎上，制定地理標志農產品專門法保護體系，形成專門法保護體系為主，商標法保護體系和反不正當競爭法保護體系為兩翼的我國地理標志農產品法律保護模式，從法律層面切實保護地理標志農產品生產者、經營者、分銷者與消費者的利益。此外，我國在地理標志農產品立法層面應盡快與國際條約或準則全面接軌，爭取成為《里斯本協定》的成員國，不斷提升我國地理標志農產品在國際市場的綜合競爭力與知識產權保護水平。通過“一主兩翼”法律保護模式的構建和國際準則的貫徹實施，有利于我國地理標志農產品在法律制度和標準認定方面形成較好的規范性和良性的經營環境。

4.2發揮政府的主導作用，加強3個部門的協同管理與信息共享

我國應該認識到在地理標志農產品經營的多元化主體中，政府也是非常重要的主體，并且政府應起到主導作用，這才有利于整體效益的顯著提升。一方面，我國政府應不斷健全地理標志農產品技術推廣服務體系，促進“產學研”的緊密結合，不斷提升我國地理標志農產品的優質優品。另一方面，從近期發展來看，我國政府應該合理規劃國家工商行政管理總局、國家質量監督檢驗檢疫總局、國家農業部的相關職能職權，明確分工，改變目前管理混亂與交叉重疊的局面；同時加強3個部門之間的協同共享，促進信息資源的共享與流動。從長遠來看，應該確立我國農業部為主管部門，國家工商行政總局與國家質量監督檢驗檢疫總局為協管部門的組織管理體系，避免多頭管理與交叉管理現象的出現。其中，我國農業部負責地理標志農產品的申報、登記與注冊工作，國家工商行政總局負責不正當競爭的市場監督，國家質量監督檢驗檢疫總局負責地理標志農產品的質量監管，全方面提升政府管理效能與公信力，保證地理標志農產品的權威性與信任度。

4.3增強行業協會的管理職能，提升市場開拓與供需平衡能力

通過比較法國、美國、日本的地理標志農產品管理體系，可看出行業協會扮演著十分重要的角色，行業協會是聯結生產者、加工者、銷售者等的重要紐帶。我國政府主管部門應借鑒法國的經典做法，賦予行業協會更多的職權與職責，充分發揮行業協會的作用。確切來講，地理標志農產品行業協會應在市場調查、市場推廣、市場宣傳、產品生產工藝標準、產品生產品質監管、技術咨詢、產需對接、市場開拓等方面發揮引領與組織作用，全方位提升地理標志農產品的生產流程標準化、操作規范一體化、生產與銷售平衡化、市場開拓前瞻化。此外，政府主管部門應不斷鼓勵行業協會參與國際貿易、國際合作與國際談判，發揮行業協會與各經營主體的協同作用，有效提升我國地理標志農產品在國際市場競爭中的核心優勢，不斷增加相關產品的附加值。

4.4引入供應鏈管理模式，挖掘“第三利潤源泉”

美國先進的地理標志農產品供應鏈管理模式，對改善與再造我國地理標志農產品供應鏈管理體系具備較大的啟示作用。我國應不斷構建基礎雄厚的地理標志農產品組織體系，加速各類企業的市場化組織程度，將原料（種子）提供者、種植者、加工企業、分銷商、零售終端、顧客等全部融入到統一的供應鏈管理體系中，通過強有力的信息系統建設，推進地理標志農產品信息資源在供應鏈各節點實現充分的信息共享，實現整體的經營優勢與協同效應，促進產業鏈的無縫對接，有效保證地理標志農產品的質量與信譽；同時，將地理標志農產品的生產、加工、分銷、物流、倉儲、包裝等價值活動一體化，不斷降低經營成本，創造屬于地理標志農產品的“第三利潤源泉”。

4.5大力開展區域品牌管理制度，打造優質特色精品農業

在汲取日本地理標志農產品區域品牌成功經驗的基礎上，我國政府應大力開展區域品牌管理制度，具體而言，需要做到：首先，我國中央政府和各級地方政府應積極制定地理標志農產品區域品牌的長遠戰略發展規劃，加強區域品牌認知與區域品牌文化的培育與建設；其次，我國各級政府應建立地理標志農產品產業化發展基金，通過資金、財政、政策扶持等方式促進地理標志農產品經營主體的發展壯大；再次，我國應成立專有化的地理商標培育庫與品牌化研究機構，并聯合兵團知名高校、科研機構、農業化龍頭企業，進行商標的注冊、品牌的創建、培育與推廣工作，充分挖掘優勢特色產業，以地理標志撬動現代農業發展，不斷完善企業品牌培育體系，促進地理標志農產品品牌化。

參考文獻：

[1]李啟平，趙溯，晏小敏. 地理標志促進農業經濟發展的實證研究[J]. 經濟經緯，2014（5）：26-30.

[2]沈輝，趙銀德. 法國農產品地理標志管理體系及對中國的啟示[J]. 世界農業，2014（10）：5-8.

[3]吳彬. 美國地理標志的法律保護[J]. 世界農業，2010（1）：47-49.

[4]陳思，楊敬華，任愛勝，等. 湖北省農產品地理標志產業發展分析[J]. 農業經濟問題，2008（增刊1）：143-147.

[5]楊愛葵. 國外經驗對中國農產品地理標志法律保護的啟示[J]. 世界農業，2015（8）：84-87.

[6]王運宏，劉芳. 湖南省地理標志農產品開發現狀與對策建議[J]. 南方農業學報，2014，45（7）：1315-1321.

[7]Folkeson C. Geographical indications and rural development in the EU[D]. Sweden：Lund University，2005.

[8]李亞麗. 美國、日本農產品供應鏈管理模式及經驗借鑒[J]. 江蘇農業科學，2014，42（7）：440-442.

[9]管育鷹. 日本地理標志保護制度研究[J]. 知識產權，2011（6）：79-85.

[10]Thiedig F，Sylvander B. Welcome to the cluban economical approach to geographical indications in the European Union[J]. Agrarwirtschaft，2000，49（12）：428-43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