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其曉
自1948年第一次中東戰爭之后(巴勒斯坦戰爭),約旦開始接受巴勒斯坦難民,當時陸續建立了四個難民營區。時至今日,巴勒斯坦人民早已融入了當地社會,在約旦,碰到巴勒斯坦人與約旦人是同等概率,他們相互通婚,兩國人民親如一家。有的難民家庭早已搬離帳篷,建立起了巴勒斯坦居民區。
1967年第二次中東戰爭(蘇伊士運河戰爭)結束后,約旦政府建立了六個難民營,接受了大量的巴勒斯坦、埃及難民。近些年,隨著伊拉克戰爭、利比亞戰爭及敘利亞戰爭的爆發,這些國家的難民再次涌入約旦。除了這幾個國家外,有近五千名其他國家的難民,其中大多數來自索馬里和蘇丹。大量難民的流入給當地的基礎設施及就業帶來了挑戰,但約旦官方表示會善待進入約旦的難民。通常難民有三種安置方法:政府安置,由政府及其他官方途徑提供日常所需,管理嚴格,據說民間要提供物資必須得到相關部分的許可;難民到難民營區,自己尋找生存的方法,基本住的是簡易帳篷,條件十分艱苦,據當過志愿者的留學生講述,雖然生活不易,但慈善人士發放物資的時候,難民仍然有序排隊領物資,很少發生哄搶,訪學期間沒有遇到去難民營做志愿者的合適機會;投靠約旦親友,這種擁有更多的自由,在親友的幫助下,或許可以找到一份勉強糊口的工作。
訪學期間,有三次對經歷比較深刻:第一次是在從伊爾比德去馬夫拉客的大巴車上,一個四歲左右的小女孩,光著腳丫,瘦骨嶙峋,大眼睛怯怯地看著大巴車上的乘客,手慢慢伸到每個乘客面前,有時會輕輕拽一下衣角,像這樣的孩子在車站、商場周圍都能見到。途中,看到了路邊的難民區,都是一人多高的帳篷,帳篷的四面是不同的顏色,很顯然是碎布拼接而成,勉強是個家吧。據志愿者同學講,去年冬天他們去帳篷區,外面下雨,里面也下雨,人就坐在被雨水浸濕的墊子上,有的小朋友只穿一件線衣,光著腳丫,其實那已是穿羽絨服的時節,其實幾年前他們也有溫暖的家。
第二次是在一個周末的黃昏時分,約旦冬天五點夜幕就已降臨,我獨自一人在校園散步,看見三五個大人和七八個小孩在校園里面撿橄欖果兒和橄欖樹葉,校園里面橄欖樹隨處可見,他們熱情地問好,我禮節性地點頭回答,然后仍然沿著路朝前走。兩圈之后,其中一位女人向我走來,約三十多歲,燈光并沒有賦予她臉光澤,穿著與其年齡和天氣不符綠色運動衣,衣服上面都是油點污漬,她未說話前,我有點怕,因為校園里面平常沒見過這樣行頭的人。走近了,她主動問好,然后問我是不是一個人散步,她可以陪我散步。后來在聊天中才知道,這是一家敘利亞難民,他們趁著周末,來校園清理橄欖葉,為了獲取報酬,同時,也撿一些橄欖果、橄欖葉回去腌制食用。當她知道我是在學阿拉伯語,她開心地說,我的國家以前是一個適合學習阿語的地方,很多人都會講標準語,但是現在有戰爭,很危險,不過我可以幫你,我們就住在學校附近,你有空可以來找我聊天,你多交流語言會越來越好,我們的語言很美。從她口中聽到這樣的話讓我挺驚訝,此刻,還能想到陪我散步,練習語言,難道不應該是我為你做點什么嗎?
第三次,我聽說一位留學生家附近住了一家敘利亞難民,主動要求他約見面。后來在留學生家見到了他們一家人,進門的時候見敘利亞男子坐在沙發上很安靜,他說最近挺累,因為他找到了一份在甜點店做甜點的工作,每天工作十二小時,工資每天十第(大約人民幣一百),后來他妻子來了,抱個兩個月的小孩,她妝容精致,膚色白凈,他倆夫妻之間對話幽默,看得出恩愛有加。他們以前住在????村,這個村子在約旦與敘利亞邊境很近的地方,他們帶著兩個孩子,趁著夜色步行四個多小時逃到伊爾比德。我問他為什么要在夜間行走,他說邊境有政府的軍隊,發現出境者會開槍射殺,因為政府想要控制敘利亞人民,從他的語氣中聽不出太多的憤怒。他的妻子是伊爾比德人,所以他們逃到這里,他一個哥哥在美國的難民營,另一個在加拿大,其他的已不確定去向。他有三個孩子,老大先天性的聾啞,老三生出來,左邊的胳膊就不能動,所以目前他們最大的愿望就是能拿到聯合國發的難民證,然后他們一家要去美國給他們的孩子治病,只能希望他們早日如愿以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