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鹽湖南株洲化工集團公司關閉破產改革實踐

■ 董永勝 程少民

中鹽湖南株洲化工集團公司關閉破產改革實踐

■ 董永勝 程少民

一、企業基本情況及存在的問題

中鹽湖南株洲化工集團有限公司（以下簡稱中鹽株化）位于湖南省株洲市石峰區清水塘老工業區，主廠區占地一千多畝，是中南地區最大的化工原料生產基地。

公司前身株洲化工廠始建于1956年，曾由國家化工部直接管理，后下放湖南省化工廳管理，1997年改制為湖南株洲化工集團有限責任公司。2007年5月，中國鹽業總公司出資重組株化集團，持股65%，湖南省國資委持股35%。

中鹽株化有集團本部及下屬控股公司株洲化工集團誠信有限公司、湖南永利化工股份有限公司等9家獨立法人單位，破產清算涉及9個法人主體。截止2015年底，企業共有8500多名職工（含離退休人員），700多家債權人，資產總額25億元，債務總額30億元。

中鹽株化存在的主要問題：

一是企業辦社會包袱沉重。辦社會職能尚未完全分離，承擔著醫院、幼兒園和兩萬多人生活區管理服務；3400余名離退休人員尚未移交社會化管理。管理費用負擔重。

二是安全環保隱患很大。2009年以來，為實施湘江流域污染治理，清水塘地區企業技改項目環評停批，企業安全生產得不到保證，安全環保事故頻發。如不盡早停產關閉，隨時有可能造成環保安全問題。

三是連續虧損“失血”嚴重。由于產能嚴重過剩，絕大多數產品價格與成本倒掛，從2008年起連續虧損，生產經營難以為繼。

四是債務危機隨時爆發。由于連續虧損，總資產中大部分是低效無效資產，銀行借款數額巨大，拖欠供應商、建筑商等敏感債務很多，多家債權人通過法院封凍了中鹽株化銀行賬戶。有的個體、民營企業債權人已開始采用非法、暴力手段討債。

五是職工隊伍不穩定。由于持續虧損，職工工資收入偏低，內退、待崗職工不斷增加，職工的思想情緒波動很大，干群矛盾日益加深，不穩定因素越來越多。

二、關閉破產的主要工作實踐

（一）成立工作機構，爭取有關各方支持

人員、債務、社會職能等歷史包袱沉重、安全環保隱患多多，以及清水塘區域重化工業限期關閉退出壓力等因素，決定著中鹽株化問題的解決是一項難度極大但又不得不做的系統工程。

對此，中鹽總公司高度重視，2013年8月，針對中鹽株化持續虧損的狀況，成立了中鹽株化工作領導小組，旨在為株化“探脈開方”，找出“病灶”，扭虧脫困。在認真研究企業情況后，工作組與中鹽株化管理層一致認為只有進行改革改制，才能妥善解決株化的困境。

當時提出的改制路徑有四條：一是經濟性裁員；二是搬遷改造；三是主輔分離、輔業改制；四是破產清算。總公司領導對四種改制路徑進行比較，針對企業當時的實際情況，認真研究了有關法律法規政策，認為中鹽株化只有破產清算，職工安置才有可能爭取相關國企改革政策，從根本上解決債務問題，最大限度地維護職工、股東等各方利益。

在中鹽株化工作小組溝通協調下，中鹽主要領導多次與湖南省政府、省國資委、株洲市委市政府進行磋商并最終形成了處理株化問題的共識。成立了由中鹽牽頭，省國資委、株洲市政府參加的聯合工作組，建立了協調配合機制。中鹽總公司還向中鹽株化派出了現場工作組，督導、協調一線工作。

（二）與株洲市政府達成退出補償協議

“錢從哪里來，人往哪里去”是處理中鹽株化問題的核心。作為老舊工業區上百家企業之一，土地使用權的市場化轉讓幾無可能，將土地交由政府收儲是唯一的辦法。在確定關閉破產路徑后，中鹽株化工作領導小組和中鹽株化管理層立即研究相關問題，對各項工作進行安排和部署。抓住湖南省政府提出的清水塘老工業區搬遷退出的政策，與株洲市政府簽訂了搬遷補償協議，確保資產處置收益最大化，為職工安置資金來源提供重要途徑。同時，積極向國務院國資委、湖南省政府爭取政策和資金支持。

（三）逐步關停生產裝置，消除安全環保隱患

與株洲市政府簽訂退出補償協議后，中鹽株化制定了停產期間員工管理制度，從2014年9月開始，有計劃關停虧損產品生產線。到2014年底，生產裝置全部關停，徹底消除了安全環保隱患。生產經營停止后，現金凈流出每月減少2000萬元，一年減少現金凈流出近2.5億元。

（四）進行政策組合，形成關閉破產總體方案

企業的關閉破產工作主要是解決人、財、債的問題，即人到哪里去，錢從哪里來，債務怎么解決，核心是人的問題。破產清算事務涉及職工、債權人、股東等各方切身利益，必須依政策法規公開、公正、透明地去處置相關問題，所有破產業務都要以《破產法》為基礎，在法治化軌道內進行，才能確保破產清算工作的順利進行。

作為上世紀五十年代建設的老國企，中鹽株化不僅職工隊伍龐大，且以前沒有進行過實質性改制。如何爭取各方政策、資金支持，妥善安置好職工，是擺在工作組面前的首要任務。

由于中鹽株化屬于央企，而早在上世紀九十年代中央就已經不再下達國有企業政策性破產計劃，且員工分流安置方面也沒有出臺具體的可操作的政策。從省里來看，湖南省上一輪國企改革是2004年啟動的，到2007年底政策就“關門”了。因此，無論從國家層面，還是湖南省層面，沒有一個現成的政策或文件解決中鹽株化的職工安置問題。不僅如此，由于中鹽株化的情況非常復雜，單靠一個文件或政策也不可能完全解決職工安置問題。面對這種情況，在工作組的帶領下，我們深入研究相關政策和文件，綜合運用了湖南省上一輪國企改革政策，《勞動合同法》和《企業破產法》的相關規定，資源枯竭性城市國企改革政策，城區老工業企業搬遷改造以及清水塘老工業區搬遷改造有關政策等。采取“打組合拳”的方式，為員工安置爭取最好的政策。

在爭取政策的過程中，總公司與省政府領導先后進行了6次會談，與省國資委、省國企改革辦等會談次數達到20多次。最終湖南省政府召開專門會議，批準了中鹽株化關閉破產方案，明確了中鹽株化改革改制的主要政策，即：員工普遍提前5年退休、有毒有害特殊工種再提前5年退休的政策，對已退休人員和提前退休人員應交的預留社保費用予以掛賬，并通過中鹽總公司向國務院國資委爭取到了資金支持，株洲市政府按協議預付5億元搬遷補償款，使改制資金來源得到基本落實。至此，錢有來路，人有去路，中鹽株化員工安置的政策、資金兩大難題得到了解決。

（五）嚴格履行程序，確保方案依法合規

總體方案獲批后，我們編制了《中鹽株化改革改制熱點問題面對面》，針對職工關注的熱點問題進行釋疑解惑。通過對中層管理人員、職工代表和職工骨干進行宣講，并廣泛征求職工意見。組織現場答疑，并向職工發出公開信，解讀方案，呼吁職工支持和參與改革。公司領導和中層骨干分片包干，分別與三百多名職工代表見面溝通。經過三個多月艱苦細致的工作，方案得到了大多數員工的理解和支持。

2015年8月26日，中鹽株化成功召開了職工代表大會，審議了《公司關閉破產預案》，審議通過了《職工分流安置預案》和《職工安置補償金計算發放辦法》。2015年12月25日，株洲市中級人民法院正式宣告中鹽株化、株洲化工集團誠信有限公司（以下簡稱誠信公司）、湖南永利化工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簡稱永利公司）三個主體破產，企業正式進入破產清算程序。隨后，經法院批準，成立了以株化工作領導小組為主體的清算小組，作為破產管理人，全面接管了企業的人、財、物，負責組織破產企業的人員分流、財產處置和債務清償。

（六）精心組織，職工分流安置順利完成

根據“先安置職工，后處置資產”的指導思想，2016年初開始，我們反復與湖南省株洲市政府及人社部門溝通、協調，努力爭取政策和資金支持。2016年9月，在株洲市完成對《中鹽株化關閉破產職工分流安置方案》及其相關費用初審后，湖南省人社廳組織各部門對安置方案及安置費用進行了復審，并于2016年9月23日召開了專家評審會，出具了審核意見，上報省政府審批。2016年10月23日，湖南省政府批復，中鹽株化欠繳及應交預留養老保險費用9.57億元做掛賬處理，大大減輕了人員分流安置的資金壓力。

到2017年3月30日，經審核確定的在職人員4669人，離退休人員3591人。提前五年退休已辦理724人，特殊工種提前10年退休已辦理754人，領取安置補償金解除勞動關系人員3100多人，職工分流安置率99.6%。至此，關閉破產最大最難的問題得以解決。

由于株化工作組和株化領導班子的共同努力，在人員分流安置過程中，沒有發生惡性群體事件，沒有造成人身傷害和企業財產損失，沒有員工被司法追究，沒有一人到總公司上訪。

（七）積極溝通與引導，確保債權人會議成功召開

依據法律規定，破產清算事務中的重大事項如破產財產管理方案、變價方案、分配方案、債權核查等需經債權人會議審議表決，且為雙重表決，即債權人人數和債權金額都必須過半。同時，株洲市政府在2017年1月出臺了清水塘區域搬遷退出政策，在2017年6月30日之前完成交付土地的企業，可獲得相關獎勵補貼。而如果以公開拍賣的形式處置土地等資產，以目前株化所在的清水塘地區工業用地和廠房設備拍賣價值，將遠遠低于政府收儲價格。因此只有及時召開債權人會議，通過將清水塘區域的資產以收儲的方式協議轉讓給政府指定的收儲單位的破產財產變價方案，中鹽株化才有可能拿到獎勵資金，享受相關搬遷政策，確保資產處置收益的最大化。

為能爭取株洲市政府收儲資產及獲得獎補資金，2017年4月初，破產管理人與法院溝通，最終決定于2017年5月3日、5日、9日召開中鹽株化、誠信公司、永利公司的第一次債權人會議。

企業的破產清算，一般來說都會影響到債權人的切身利益，因此要想債權人同意管理人擬定的相關方案難度很大。為使債權人會議通過相關方案，達到會議的預期目標，我們將債權人會議的內容、目的與債權人進行了反復溝通，爭取他們的理解和支持。一是想辦法聯系債權人，盡量參會；二是與債權人一對一溝通解釋，闡明變價方案及時通過的利弊得失；三是準備變價方案的補充說明，在債權人會議期間重點對變價方案進行闡述，爭取債權人的理解與支持。通過以上措施，中鹽株化集團及誠信、永利公司債權人第一次會議分別召開，并基本通過了相關議案。

三、關閉破產工作實踐的總結與體會

1．對于“僵尸”企業的處理，宜早不宜遲，宜快不宜慢。

對扭虧無望、又沒有發展前景的企業，應該及時果斷處理，盡早“止血”，避免現金流的無謂流失。否則越拖越難處理，越拖成本越高，越拖維穩的壓力越大。中鹽株化早處理一年可以減少虧損3個億，節省現金流2億多元。

2．企業關閉破產，必須爭取地方政府的支持，組合利用政策，才能形成合力。

中鹽株化關閉破產工作，得到了所在省市政府的大力支持，享受了上一輪國企改革相關政策，職工提前5年或10年退休；欠交應交退休人員養老保險、基本養老金掛賬；土地由株洲市政府收儲，解決了一部分職工分流安置資金。

3．領導重視和基層組織的穩定有效運轉，是關閉破產工作有序開展的保證。

國務院國資委和湖南省政府高度重視，國資委主要領導親自過問，分管副主任多次召集有關司局專題研究株化問題，湖南省分管領導也多次與中鹽總公司共同討論研究。中鹽總公司把中鹽株化的關閉破產工作，列為公司年度工作一號工程，董事長隨時聽取情況匯報，針對工作中的重點難點問題，及時統一思想，做出決策。

4．關注職工合理關切，主動化解矛盾。

企業實施關閉破產期間，我們保證了員工基本生活費的發放，這是順利實施關閉破產的前提，也是社會穩定的需要。我們還多方籌措資金，切實做好特困大病職工的幫扶救助工作。

5．未雨綢繆，提前做好維穩工作的應急預案。

企業關閉破產，維穩工作是重中之重。中鹽總公司成立了維穩工作領導小組，制訂了應急預案。中鹽株化采取“疏”“堵”結合的方式化解矛盾。一是及時掌握職工的思想動態，把問題解決在萌芽狀態。二是全力做好職工“維權”重點人員排查工作，宣講政策，要求他們依法維權。三是對職工提出的合理訴求，盡早答復、解決，解決不了的問題向他們說明情況，爭取理解。四是對于少數造謠惑眾，無理取鬧，串聯煽動的骨干分子，配合公安、政法機關依法予以訓誡、警告。在實施關閉停產期間，先后發生幾次群體性事件。由于我們準備充分，處理果斷及時，避免了給社會穩定造成不良影響。

（作者單位：中國鹽業總公司）